高二十二班男生的宿舍在頂樓,為了照顧虎牙,他的宿舍被安排在一樓。

葉楓推著季思危的輪椅,去到最後一間宿舍。

“我一吃飽就犯困,好想快點睡覺。”葉楓打著哈欠,翻出鑰匙開門。

葉楓一把推開門,還沒開燈,季思危敏銳地察覺到宿舍裏麵有人!

“怎麽不進來?”葉楓開燈,脫下外套扔在椅子上。

宿舍麵積不大不小,裏麵擺放著兩張上下鋪的床、簡易衣櫃和四套桌椅。

一個男生坐在左邊第一張桌子前,聽到動靜後轉身看向他們。

除了臉色過度蒼白之外,男生看起來和普通人無異。

葉楓卻像看不到這個男生一樣,路過他身邊,自顧自地躺在**:“虎牙,你先去洗澡吧,我太困了,想睡一會兒,你洗完澡再叫我。”

“好。”季思危進入宿舍,關門。

晚自習之後,鬼怪會回到原來的宿舍,看來他這個宿舍也不例外。

這裏有兩個空床位,卻隻出現一個鬼怪,另外一個去哪裏了?

季思危進入寢室後,男生的目光隨著他而移動,好像想從他身上看出一點破綻。

被一雙眼睛這樣盯著,季思危心理素質再強也會有些不適感。

床和衣櫃上都貼著對應的名字,季思危去到貼著“虎牙”的床位,打開背包,用眼神無聲問八尾貓和小木偶:“洗澡嗎?”

八尾貓和小木偶拚命搖頭。

房間裏響起輕微的呼嚕聲,葉楓已經睡著了,季思危從背包裏抽出一張符紙捏在手心,拿著幹淨的衣服去浴室。

浴室和洗手台在陽台,還算寬敞,季思危的輪椅可以輕鬆轉彎。

剛打開門就看到一個人站在浴室裏。

早就猜到房間裏還有另外一個鬼怪,季思危並未驚訝,他麵色平靜地反鎖住浴室門,把符紙展平貼在門上。

季思危抬眼看向鬼怪,神色溫和地說:“我們談一談。”

難得堵到一個落單的鬼怪,自然要好好談一談。

葉楓已經睡著,符紙可以幹擾另外一個鬼怪,季思危可以放心和這個鬼怪“聊天”。

鬼怪聽到季思危的話,臉色大變:“你看得到我。”

季思危點頭:“自然能看見。”

鬼怪走近兩步,居高臨下地看著季思危,慘白的臉上暴起青紫色的血管:“你不怕我嗎?”

第一次見到不怕鬼的人,鬼怪十分驚訝。

季思危神色不動:“我們是同學,還是室友,我怎麽會害怕。”

“同學?嗬嗬……”鬼怪冷笑兩聲,眼神變得陰鷙:“我就是被自己的同學殺死的。”

“我一直想問,既然警方判定那場火災是意外事故,你們怎麽確定這是一起謀殺?”

終於聊到重點上,季思危語調越發耐心溫和,循循誘導。

“我確定,沒有人比我更加確定。”鬼怪像個被點燃的炸藥桶,胸口劇烈起伏著,臉上的皮膚龜裂,露出焦黑的底色:“那場火災是人為的!”

季思危問:“證據呢?”

“我就是證據。”鬼怪背過身,撥開被鮮血浸濕的頭發,露出一個血洞:“你看到我腦袋後麵的傷口了嗎?”

“看到了。”季思危輕聲問:“這是怎麽回事?”

鬼怪垂下眼睛,緊緊攥住拳頭,身上騰起一股黑色陰氣:“那天晚上,我們男生都偷偷喝了酒,睡得很死,我在一樓的房間睡,中途被尿意憋醒,於是迷迷糊糊地起床去廁所。

“剛走出房間,我忽然聞到一股煤氣的味道,我想起來王皓家的廚房用的是煤氣,很可能煤氣泄露了,所以急急忙忙去廚房看。廚房的煤氣味果然很重,我嚇出一身冷汗,頓時清醒很多,用衣服捂住口鼻去開窗。

“就在我去到窗邊的時候,身後響起一陣腳步聲,我沒來得及回頭,腦後就傳來了重擊!我倒在地上後,那人又狠狠錘了兩下……”

鬼怪眼中一片恨意,身上的陰氣越來越重:“所以我確定,這不是一起意外,而是一起謀殺。”

沒想到這個鬼怪身上有那麽重要的線索,算是意外收獲,季思危抓住時機,又問道:“你身上有這麽明顯的人為傷口,警方竟然沒有發現嗎?”

鬼怪眼睛驟然赤紅一片,他一步一步走向季思危,身上的皮膚簌簌掉落,露出焦黑的骨頭,用嘶啞的聲音吼叫:“我離爆炸地點最近,燒得什麽都看不出來了!”

焦臭味充斥著整個浴室,季思危一皺眉:”沒有看到凶手的臉,你卻確定他是班上的人……當時房子裏隻有我們班的人嗎?”

“你那天也在場,你會不知道嗎?”鬼怪俯下身,鬼氣森森的臉幾乎貼在季思危麵前:“凶手本來是想把我們全部殺死的。就因為你雙腿癱瘓,被安排在一樓的房間,所以你才僥幸逃了出去,僥幸活著……”

鬼怪說到這裏時,眼睛裏滿是對生的嫉妒,身上的陰氣悄然發生變化。

不知不覺間,鬼怪已經起了殺心。

“為什麽死的是我?我不甘心!”

鬼怪歇斯底裏地吼叫著,焦黑尖銳的雙手掐向季思危的脖子。

距離太近,季思危顧不上管掐向脖子的雙手,掌心的紅色血霧暴漲,如烈火簇動,直接扼住鬼怪的咽喉。

脖子上傳來尖銳的疼痛,鬼怪的指甲劃破季思危的皮膚。

再深一寸就能割斷他的動脈。

隻是鬼怪沒有機會了。

焦黑的雙手軟軟垂下,猙獰的臉上凝固出震驚的表情,鬼怪張著嘴巴,發出痛苦的氣音。

眸色漸深,季思危手指用力一收,紅色血霧扼斷鬼怪的頸骨。

鬼怪在眼前消失,空氣裏的焦臭味隨之消散。

這個鬼怪怨氣比張瀟瀟重得多,季思危摸了摸脖子,指尖上果然有黑紅色的血液。

空氣裏有鮮血的氣味,符紙的幹擾作用變弱,另外一隻鬼怪聞到血味,肯定也要過來。

掃了一眼浴室,季思危抄起一瓶沐浴露,轉動輪椅方向,麵向門口。

磨砂玻璃門外出現一個黑影。

“砰!!”

黑影像個狂躁症患者一般,腦袋重重撞擊玻璃門。

季思危算是明白了,隻要暴露身份,就很可能會成為攻擊目標。

如果說收到小紙條的人相當於判了死刑的話,暴露身份算是判了緩刑。

當然,鬼怪們沒有有行刑能力就另說了。

既然鬼怪們要動手,季思危不介意幫助他們早日脫離苦海。

“砰!”

黑影猛撞玻璃門,門框一震,玻璃上出現一個蜘蛛網形狀的裂紋。

符紙輕飄飄落在地上。

門被用力撞開,一個黑影出現在麵前。

“哈嘍。”掂了掂手中的沐浴露,澄澈雙眸微彎,季思危唇邊浮現出淺淺的梨渦,和闖入浴室的鬼怪笑著打了個招呼。

眉眼清俊沉靜,沒有攻擊性,像個溫潤如玉的少年。

下一刻,裹著凜冽紅霧的沐浴露毫不客氣地砸向鬼怪的臉。

“啊!!”鬼怪發出短促的慘叫,被砸得撞到洗手台上,人類形態分崩離析,露出被大火燒得萎縮的皮膚。

沐浴露落在地上,按壓頭裂開,清新的橙子味頓時填滿整個空間。

鬼怪扶著牆壁艱難地站起身,沒有睫毛的陰毒雙眼盯著季思危流著血的脖子。

疼痛讓鬼怪雙手發抖,但對血液和生氣本能的渴望促使他再次衝了上去。

“呀嗬!”

霸氣側漏的暴喝響起,一個圓乎乎的黑影從宿舍裏麵躥出,單腳踹在鬼怪的腦袋上。

鬼怪撞上防護網,臉上多出一個紅色的貓腳印和幾個細小的血洞。

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一束紅光穿透胸膛。

鬼怪張了張嘴,沒能吐出一個字便化成一縷黑煙。

晚風一吹,黑煙鑽出防護網,融入黑夜之中。

八尾貓躍上洗手台,睨著季思危:“我們不在一會兒你就受傷了,真是不讓貓省心。”

浮在半空中的小木偶雙手叉腰,模仿八尾貓的語氣說:“真是不讓木偶省心。”

“小傷。”季思危撿起沐浴露,笑了起來:“洗澡嗎?”

八尾貓瞳孔一縮,警惕地看著季思危,招呼小弟:“不洗!小木偶我們走。”

扔掉沐浴露之後,季思危撿起地上的符紙。

折好,放置於幹燥處。

符紙可以循環利用,不能浪費。

洗完澡,季思危找到消毒水和止血貼,草草處理脖子上的傷口。

葉楓在呼呼大睡,完全沒受到影響。

“葉楓,起來洗澡。”季思危敲了敲葉楓的床畔。

葉楓揉著眼睛坐起來,臉色一白,捂住鼻子嗡聲嗡氣地說:“哪裏來的血味?”

“我不小心刮到脖子,流了點血。”

“結痂前我得離你遠點……”葉楓捏住鼻子站起來,解釋道:“我暈血,聞到這個味道就暈,你換藥的時候提醒我一下,不然看到傷口我得當場暈厥。”

“有那麽嚴重嗎?”季思危思考一瞬,撕開創可貼,露出還在流血的傷口。

葉楓猝不及防看到傷口,胃裏一陣翻騰,捂著嘴巴跑去洗手台,一邊吐一邊抱怨:“虎牙!我和你沒仇吧……嘔……”

見葉楓的反應不像裝的,季思危再次處理了傷口:“抱歉,我沒想到你暈血那麽嚴重。”

季思危自然沒有無聊到去整葉楓,他隻是想測試一下葉楓是否在說謊。

火災爆發前,凶手用利器襲擊發現煤氣泄露的同學,一共砸了三下,葉楓暈血那麽嚴重,可以排除他的作案嫌疑。

“虎牙,我不會原諒你的……”洗完澡,葉楓拖著疲憊的身體倒在**:“除非你明天請我吃宵夜!”

“好,你想吃什麽都可以。”季思危安撫他,反鎖好門。

門鎖雖然無法防住鬼怪,卻能防住人。

畢竟這個班上還有個變態殺人狂。

宿舍裏的鬼怪已經被處理,葉楓也排除了殺人嫌疑,現在這裏是安全的。

燈光熄滅,葉楓很快進入睡眠。

八尾貓在被子上盤成一圈,和季思危輕聲說:“你安心睡覺吧,我們兩個不需要睡眠,可以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