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外麵傳來一連串高亢的尖叫聲。

這聲音極具穿透力,隔著一堵牆仍舊讓季思危和葉楓虎軀一震,從夢中驚醒。

“一大清早的叫什麽呢……”

葉楓揉了揉雞窩頭,裹著被子坐起來,堅持不到半分鍾又把頭埋進枕頭裏。

季思危側過身,臉頰蹭到一團溫暖的毛絨絨。

剛睜開眼睛,就看到一大一小兩雙圓潤的眼睛。

眼尾微彎,季思危用鼻子蹭了蹭八尾貓的腦袋。

又戳了戳小木偶的臉。

直男的快樂,如此簡單。

“不要把我當成普通貓來擼啊混蛋!”

抖抖耳朵,八尾貓發出抗議,帶著小木偶鑽進被子裏麵,逃離季思危的魔掌。

小木偶被八尾貓叼在嘴巴裏,眨了眨眼睛:“八尾,可是我想……”

八尾貓口齒不清地說:“不,你不想。”

葉楓撓撓背脊,臉埋在枕頭裏嘟囔道:“虎牙,你有沒有聽到有人說話?好像說擼什麽……擼烤串嗎?”

季思危起床,語氣特別正直:“你聽錯了,是外麵的聲音。”

“出人命了!!”

門外又傳來高聲尖叫,聲音恐懼,帶著哭腔。

季思危揉了揉臉,神色變得嚴肅,扶著欄杆坐到輪椅上。

在副本裏麵,季思危一般不上床睡,但昨晚是個難得的平安夜。

“出人命了?”葉楓猛地坐起來,一臉呆滯。

門外越來越喧鬧,聚集的人仿佛越來越多。

打開房門,季思危看到宿舍的庭院裏聚攏了不少人。

越來越多的人湧過去。

人群裏也有人一臉菜色的逃開。

“別看了別看了!”

“散了吧!”

“阿姨已經報警了,都讓開點,我們要保護現場!”

幾個學生幹部在疏散人群。

空氣中的血腥味很濃烈,季思危已經猜到發生了什麽事。

人群散開,季思危看到地板上躺著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

屍體下凝聚著一灘刺目的血液。

“去看看?”葉楓走到季思危身後,準備出去一看究竟。

“別出去。”季思危一把攔住葉楓,臉色平靜:“有血。”

葉楓腳步一頓,也聞到了血腥味,臉色變得煞白。

“是林涯嗎?”

葉楓捂住鼻子躲在門後,低聲問道。

“恐怕是的。”季思危說著,關上了門。

從林涯收到詛咒小紙條開始,命運的齒輪就開始運轉,這個悲劇幾乎是他一手釀成的。

季思危救得了他一次,卻無法時時刻刻救他。

學校發布了緊急停課通知。

警察很快到達學校,封鎖了現場。

……

學校保安室。

三個顯示屏上同時播放著不同視角、同一地點的監控錄像。

靜謐的走廊裏,亮著幾盞微弱的燈光,一扇宿舍門忽然打開。

一個身材高大的男生走出走廊,他像個被操縱的布偶一樣,腳步遲鈍地走向欄杆。

就在這時,他的身體像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提了起來,輕飄飄地越過欄杆,直直向下摔去。

“嘶……頭兒,這視頻太詭異了。”坐在電腦前麵的青年警察搓了搓滿是雞皮疙瘩的手臂,側頭和站在身後的男人說:“他這是夢遊自殺嗎?”

“頭兒,我們傳訊了和林涯同寢室的人,所有人都表示晚上睡得很沉,沒有聽到林涯開門的聲音。”一個女警走進保安室:“他們的狀態很不好,一直說是死在火災裏的同學變成了鬼,回來殺了林涯。他們班的其他學生也一直說宿舍裏麵有鬼,讓我們救他們,瘋了吧?”

青年警察抿了抿唇,小小聲說:“我覺得有這個可能。”

“作為一個唯物主義者,你能不能堅定自己的立場?”

女警輕輕拍了一下青年警察的腦袋,恨鐵不成鋼。

被他們喊做“頭兒”的警察是個五官端正的中年男人,皺緊眉頭說:“不是所有事情都能用唯物主義解釋清楚的。”

女警不解:“頭兒,你這是什麽意思?”

“等你們再辦十年案,就能明白我的意思了。”中年警察沉吟片刻:“那次火災事故對這些學生造成的創傷太大,讓學校和家長們溝通,建議他們先停課,接受心理治療吧。”

……

下午,高二十二班的所有學生接到通知,全部到達教室。

“我知道你們最近心理壓力很大,林涯的死,學校也感到很痛心。”校長親自給他們做思想工作:“警方已經查明,林涯死於自殺。你們不要想太多,先收拾東西回家休息一段時間,同時接受警方安排的、為期一個星期的心理治療。”

“學校就是你們的第二個家,等精神好些後再回來,老師們都在這裏等你們。”

一連發生那麽多件事故,校長頭發都愁白了,說著這些話的時候,眼眶微微泛紅。

高二十二班的學生們低垂著頭,默不作聲。

好像有什麽東西壓得他們喘不過氣一般。

“校長!”眼鏡男生忽然站起來,攥著手說:“我可以不回家嗎?”

校長皺了皺眉,緩聲說:“孩子,讓你們回家是學校為了你們著想啊。”

“我不能回家……”眼鏡男生眼眶一下就紅了,展開右手,露出裏麵的一張小紙條:“他們又給我寫小紙條了,我不能把他們帶回家,我出事沒關係,我不能害我的家人……”

聽到這番沒頭沒尾的話,校長頭皮有些發麻:“孩子,你在說什麽胡話,什麽小紙條?”

“我們班死去的同學變成了鬼魂,一直在我們身邊。”眼鏡男生攤開小紙條,驚懼的淚水滾落臉頰:“這張紙條就是他們寫給我的。”

校長臉色煞白,語氣變重:“胡說八道!”

“校長,他沒有胡說。”江陵也站了起來,攤開右手,顫抖著聲音說:“我也收到了紙條。”

江陵站起來後,其他學生一個接著一個站了起來。

“校長,我也收到了……嗚嗚……”

“校長,我也收到了……”

看著每個人掌心裏的小紙條,以及他們眼睛裏深深的恐懼,校長驚出一身冷汗。

一時之間不知道是害怕還是憤怒。

校長揉了一把臉,保溫杯在桌麵上重重一敲:“這是警方的意思,你們必須回家!”

說罷,轉身離開了高二十二班。

他這一轉身,學生們才發現,校長的後背已經被汗水浸濕。

沒有人離開座位,學生們像被拋棄的小狗,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虎牙,你也收到紙條了嗎?”葉楓看著被他放在桌麵的小紙條,眉眼盡是愁色。

“收到了。”季思危把紙條隨意放在桌上,不一會兒就被風刮走了。

紙條上寫著一行歪歪扭扭的紅色字體:“你要帶我們回家嗎?”

今天的教室沒有坐滿人,一下就空出四個位置。

如果其他人回頭看,一定會發現,季思危是班上唯一一個表情輕鬆的人。

“虎牙,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葉楓扯了扯季思危的袖子,低聲問。

季思危勾起唇角,壓在唇上的虎牙像一把鋒利的尖刀:“查凶手。”

“啊?我們怎麽查?”

葉楓驚得下巴差點掉在地上。

深暗的眸子裏露出一絲狡黠,季思危聲音清冷:“用排除法查,你一會兒聽我指示。”

“好吧好吧……聽起來有點刺激。”葉楓又緊張又激動地搓搓手:“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主動出擊。”

季思危:“挺有哲理。”

“加上我。”

旁邊響起一個輕柔的女聲。

季思危側眸一看,鄺沐子正好看向他。

鄺沐子看起來很謹慎,沒想到會主動要求合作。

“可以。”季思危點頭,拿筆給葉楓寫小紙條:“葉楓,你現在寫一張班裏的座位表。”

通過這兩天的觀察,季思危已經從這些學生的表現和表情,大概猜出哪些是鬼哪些是人。

但準確一些更好。

看到小紙條,葉楓眼神有些慌張:“我不敢。”

上次林涯讓眼鏡男生寫名單,眼鏡就被鬼怪控製了手。

季思危遞過去一隻筆:“別怕,我在,你放心寫。”

看著季思危鎮定自若的眼神,葉楓覺得充滿了安全感,接過筆,埋頭奮筆疾書。

其實葉楓擔心太多,他們本來就坐在最後一排,靜悄悄的寫,沒有鬼怪會留意。

就在葉楓集中精力寫名字的時候,教室裏忽然有些騷亂。

“黃錦收到紙條了!”有人啞聲說:“這個遊戲還沒有停止!”

黃錦的背影完全垮了下去,即使看不到他的臉,也感受到了他的絕望。

“該你了。”

黃錦看著紙條上別扭的字體,捂住了臉。

見過林涯鮮血淋漓的屍體,黃錦心態已經崩潰。

“那天晚上,我們就不應該玩‘該你了’這個遊戲。”

不知道是誰說了這麽一句話,教室突然之間變得死寂。

季思危敏銳地發現,鬼怪們的情緒波動得有些厲害。

教室裏的陰氣驟然變重。

葉楓筆尖一頓,把座位表翻了個麵,給季思危寫字:“我也覺得。如果聚會那天晚上,我們沒有玩這個遊戲,他們就不會喝那麽多酒,事故發生的時候,逃生的幾率會更大一些。”

季思危心思一動,在下麵寫道:“遊戲規則你還記得嗎?”

葉楓睜了睜眼睛,手速飛快地寫下一大串字:“當然記得,筆筒裏有N張紙條,其中有N-1張都是空白的,隻有一張寫著‘該你了’。紙條數量等於玩家數量,參與遊戲的人抽到寫著“該你了”的小紙條,就要接受其他玩家的懲罰。”

這是聚會那天,他們玩的最後一個遊戲。

死後,也仍在玩著。

不管是生前還是死後,參與這個遊戲的玩家都付出了生命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