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班長在黑網站的唯一一筆消費。
往上翻記錄,一個月多前他還買了一次藥,與聚會時間相吻合。
“本來以為,你在我們無依無靠的伸出援手,是一個有擔當的好人。”
“沒想到你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子!”
“班長,你辜負了我們的信任。”
“班長,伱吥紾惜莪捫菂AI!”
“你為什麽要在酒裏下藥?!”
高二十二班的學生們出離憤怒,他們質問班長。
有人摔碎手中的酒杯,衝上前去拽住班長的肩膀把他按在地板上,攥著拳頭狠狠砸向他的臉。
人群裏發出驚呼聲,場麵一片混亂。
班長臉頰擦紅一片,唇角溢出鮮血,他垂著眼,嘴巴抿成一條直線,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葉楓攔住他憤怒的同學,哽咽著說:“班長就是製造火災的凶手!你們現在明白他為什麽要給我們下藥了吧?”
班長抬起眼,蒼白無力的狡辯著:“我不是凶手!這個隻是安眠藥,我是為了讓你們睡得更好一點……”
“王皓害你家庭破碎,他和他的朋友嘲笑你,讓你抬不起頭,所以你想殺了他們,不是嗎?”
季思危垂下目光,與班長對視一眼。
平日裏綿羊一樣溫和的少年像換了個人,目光通透銳利,仿若看透一切。
班長無端覺得有些不安,別開眼睛,臉皮緊繃,連血管都微微鼓起:“當然不是,我為什麽要被仇恨蒙蔽雙眼,搭上我的人生!”
“仇恨。”季思危重複這個詞語,緩慢而清晰地說:“你果然憎恨他們,所以你桌上寫的報仇,是想殺了他們報仇是嗎?”
調出下午拍攝的照片,季思危把手機放到班長麵前:“聚會是你一手推動的,你在酒水裏放了藥,鼓動他們玩遊戲喝酒,讓他們喝得不省人事。確定他們都‘睡著’之後,你偷偷起來打開了煤氣,不料有人半夜醒來,循著煤氣的味道去廚房查看,情急之下,你躲起來,用利器砸死了他。”
“如果不是第一次用迷藥,劑量沒控製好,上一次你就可以一次性把所有人殺了對嗎?用你父母自殺的方式殺了他們,對你來說有特殊意義吧。”
“別提我爸媽!我說了那隻是安眠藥!”聽到這番話,班長眼神逃避,嘴裏喊著:“這些都是你瞎編亂造的!你隻是為了不讓鬼怪殺死,把我推出來背鍋!”
“是嗎?”季思危低頭一笑:“那些被你殺害的同學一直都在我們身邊,不如你和他們解釋解釋?”
“他們有的從三樓跳下摔破了腦袋,有的躲在浴室裏沒等到救援,有的活活被大火吞噬,他們的死,皆因那一場火。”
看著那雙形狀優美的眼睛,班長額頭忽然滲出許多冷汗。
一隻手按在班長的肩膀上。
班長側頭一看,站在旁邊的葉楓和黃錦並沒有動作。
剛剛打他的同學也已經離開。
但肩上的感覺是真實存在的。
“他們過來了,他們就在我旁邊!”班長心想。
又一隻手按上另一邊肩膀,濕冷的感覺透過衣服鑽入身體,幾乎把他凍在原地。
衣服上無緣無故出現一片水漬。
班長渾身僵硬,瞳孔劇烈震顫著。
這時,他忽然被一股力量拖了起來,重重摜到牆上!
肩胛骨仿佛被撞碎了一般,班長眉頭緊皺,疼得齜牙咧嘴。
周圍的人目睹了這一幕,紛紛恐懼地退開。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做的!”
班長倒吸一口冷氣,眼睛裏布滿紅血絲,尾音都在發顫。
很多隻手伸了過來,冰冷森然的觸感讓班長渾身顫抖。
“別過來!別過來!”
班長慌亂地搖著頭,驚聲尖叫,衣服被冷汗打濕。
空氣裏滿是煙霧與煤氣的味道。
一張焦黑的麵孔湊到麵前,怨毒的眼睛緊盯著他。
身邊憑空出現越來越多的鬼怪,他們有的被大火燒死,身上沒有一塊完整的皮膚,有的從高處摔落,遍體鱗傷……
“是你殺了我!”
“大火燒得我好疼!好疼!”
陰氣壓迫得他幾乎不能呼吸,各種哀怨的聲音充斥在耳邊,班長覺得頭疼欲裂。
尖銳的指甲劃開皮膚,劇烈的疼痛讓班長滿頭大汗。
這種折磨持續了很久,久到他喊到聲嘶力竭。
“有冤魂告訴我,那天晚上他發現煤氣泄露後,你砸破了他的腦袋,後來怕他沒死,又補了兩下。”
季思危一直待在原地,沒有挪動一寸,指尖輕輕敲打著輪椅扶手,用語言摧毀班長的心態:“他現在就站在你旁邊。”
“別過來!別過來!”班長抵著牆,驚懼的淚水充滿眼眶,大喊道:“你胡說,我砸他的時候,他根本沒有回頭!他怎麽可能告訴你是我殺的他!”
班長已經完全崩潰,下意識把心裏的想法說了出來。
季思危輕聲笑了:“你承認了。”
證據已經被大火徹底燒毀,僅憑下藥這一點,無法證明班長就是凶手。
季思危隻好另辟蹊徑,逼他自己承認。
沒想到班長有膽子殺人,心態卻不夠堅強。
這才哪到哪,那麽快就承認了。
事已至此,班長知道自己再狡辯也無濟於事,充血的雙眼狠狠盯著季思危,咬牙道:“難道王皓不該殺嗎?我隻是說了一句無關緊要的話,他卻害得我家破人亡!”
王皓欲掐住班長的脖子的手倏地一頓,攔住想撕咬班長的鬼怪,似乎也想聽他說下去。
“那天,我放學回家。剛走進客廳,就看見我爸氣衝衝地走過來,還沒來得及開口,一個巴掌就狠狠扇在我臉上。
“我半張臉都腫了,嘴巴裏全是血,耳朵嗡嗡……嗡……一直在鳴叫,可是我爸呢?哈哈……他扯住我的衣領惡狠狠地瞪著我,罵我是蠢貨,一句蠢話斷送了他努力打拚半輩子的事業!
“你能想象那種平時談吐高雅文質彬彬的人破口大罵的樣子嗎?
“是我嘴賤,我不應該說那一句話。
“第二天,我放下所有尊嚴,想要祈求王皓給我家留一條活路,可是他呢?他和他的朋友們高高在上地看著我,嘲笑我活該,說我像乞丐一樣,讓我以後別他媽亂說話,否則遲早整死我……尊嚴還沒放下,就被踐踏了個稀巴爛!
“我回到家裏,想告訴我爸媽,沒關係,我很快就會長大,那些債務我會一一償還,我們還可以東山再起……可是,迎接我的是兩具蒙著白布的屍體!”
班長把壓抑許久的情緒一股腦地咆哮出來,紅腫的臉表情扭曲,比他身旁的鬼怪更加猙獰。
“殺了他們。”班長越過麵前的鬼怪,直視季思危的眼睛,淚水無聲滾落:“反正我已經沒有什麽可失去的了。我隻剩下這個想法。”
季思危冷冷地看著他:“你恨的人隻是王皓和他的朋友,為什麽要殺全班人?”
“他們都是一樣的,我家裏出事之後,他們和王皓一樣都在私下裏嘲笑我,認為我是喪家之犬,他們死不足惜。”班長笑了起來,眼神讓人毛骨悚然:“就像你說的那樣,第一次用藥我沒控製好劑量,不然他們一個人都逃不掉,我也不用那麽費心的找第二次機會了。”
“你很聰明,但是你知道嗎?那天晚上睡覺的房間是我特意安排的,我把我最恨的人通通安排在了三樓。”
這個家夥心理已經扭曲了。
人群沉默了許久,忽然有人低聲說:“你太敏感了,我們從來沒有私下嘲笑過你,在今天之前,你一直是我喜歡的班長,我沒想到你一直這樣看待我們。”
班長臉上布滿眼淚,唇角的笑卻陰冷:“別說謊了,你們看我的眼神就像看一條喪家犬,每一次都讓我覺得惡心。”
話說到這個份上,沒有人再回應班長的話,知道真相的同學們轉而看向季思危。
“虎牙,多虧了你我們才認清班長的真麵目!”
“你救了我們的命。”
“喝完酒我現在已經有點暈了,要不是你及時出現,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嗚嗚——”
再一次死裏逃生,他們心情無比複雜,紛紛向季思危表達感謝。
他們對班長痛心疾首,果斷撥打了報警電話。
黃錦攤開手心,原本黏在手裏的小紙條已經消失不見,他重重呼出一口氣。
靠運氣活到那麽大的他,再一次走了狗屎運。
葉楓是這個班上最多愁善感的人,他不住地用手背擦著眼淚,恨不得抱住季思危大哭一場。
八尾貓跳到季思危的懷裏,及時阻止了葉楓。
鄺沐子衝季思危一笑:“看來我這次抱大腿的姿勢很標準。”
季思危溫柔的摸著懷裏的貓,禮貌地笑了笑,目光未曾從班長身上離開。
王皓掐住班長的脖子,把他摔向對麵的牆上。
潔白的牆麵上出現幾道裂紋,牆皮剝落,露出滿是火燒痕跡的牆體以及嵌入其中的十二個黑色抽屜。
打開沾染著血跡的抽屜的那一刻,季思危回頭看了一眼,麵容模糊的鬼怪們正緩緩圍向班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