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季思危受傷,傳單大叔渴望的燒烤擼串再加上海鮮大餐的宵夜沒有吃成,三人就近叫了艇仔粥和拉腸外賣。

按道理,出了第三個抽屜之後,季思危會得到第四個抽屜的線索,但是當時情勢不好,他沒來得及仔細尋找。

找葉囂裝的定位器時,季思危倒是檢查了一次背包。

裏麵除了他自己的東西,並沒有任何可疑物品。

或許線索還未出現。

有很多問題想請傳單大叔解答,但是季思危身體太疲憊,吃完宵夜後再也扛不住,沉沉睡了過去。

第二天季思危剛睜開眼睛,就看到一個巨大的黑影靠近。

窗簾緊閉,室內昏暗,季思危看不真切,於是打開了床頭燈。

“虎牙~早啊~”

一張逆光的大圓臉湊了過來,兩隻圓圓的熊耳朵還左右晃了晃。

時常被這張臉驚嚇,季思危竟然已經習慣了,歎了口氣推開布偶熊的大腦袋,語重心長地說:“以後別突然靠得那麽近。”

“沒有以後啦。”布偶熊笑了笑:“你快起床吧,我先去看看叔叔那裏有沒有需要幫忙的。”

今夜午時過後,布偶熊就要跟黑無常去地府,確實是沒有以後。

季思危喊住布偶熊:“等等,你要找的人叫時芸對吧?是哪兩個字?”

“時間的時,芸芸眾生的芸。”布偶熊一頓:“你現在要開始找她了嗎?”

季思危點頭。

“太好啦~等你消息唷~”布偶熊哼著歌,蹦蹦噠噠地穿牆而出。

“喵~”

睡在另一邊枕頭上的八尾貓前爪伸直,高高撅起屁股,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事實證明,哪怕是隻千年老貓,也是得伸懶腰的。

八尾貓伸完懶腰,例行舔毛洗臉,然後推推睡在它身邊的小木偶:“小家夥,該醒了。”

小木偶坐起身,按了按翹起來的呆毛,眨著大大的眼睛,像個迷你人。

放著傳單大叔鋪的“龍床”不睡,這兩小家夥半夜竟然悄悄爬進他的被窩。

“思危,醒了嗎?”

不輕不重的敲門聲響起,隨之而來的還有葉囂睡意朦朧的聲音。

“醒了。”季思危答道。

“師叔買了早餐,出來洗漱吃早餐。”葉囂說完便打著哈欠走了。

心裏惦記著第四個抽屜的線索,季思危沒急著出去,拿起背包想再檢查一遍。

剛打開拉鏈,季思危就發現背包裏多出一樣東西。

一部黑色手機,不止手機型號,連手機殼的款式都和他的一模一樣,簡直像複刻出來的。

但季思危的手機正放在床頭櫃上充電。

握起黑色手機端詳片刻,季思危懷疑這是第三個副本裏麵他扮演的角色——“虎牙”的手機。

按下主鍵,指紋識別後成功開鎖。

季思危略一思考,打開相冊,果然在裏麵找到他當時拍下的班長桌麵的照片。

正想再研究研究這部手機,通知欄上忽然提示他收到一條信息!

換了一個世界,這部手機還能收到信息?

點開未讀信息,一行字映入眼簾。

“可以陪我一起去遊樂園玩嗎?”

發件人未知,連號碼也沒有顯示。

之前也沒有發信息記錄,這是這個號碼發來的第一條信息。

“叮。”

“未知”聯係人又發來一條信息。

“票我已經放在手機殼裏了。”

季思危掀開手機殼,一張對折的長方形印彩紙張掉了出來。

打開一看,竟然真的是一張遊樂園的門票。

雖然保存得很好,但這張門票泛黃褪色,看起來有些年頭了,上麵印刷著幾行誇張的字體:

【羊城有家遊樂場暢遊票】

【無限刺激深夜狂歡,玩的就是心跳!】

【營業時間:23:00-6:00】

這個營業時間,一看就不是一家正經遊樂園。

遊樂場的名字有些熟悉,季思危微微皺眉,拿自己的手機搜索,在網頁上找到了關於它的詞條。

“羊城有家遊樂園最早建於1985年,地處羊城盼雨區迎客路,占地麵積約四百多畝,是羊城第一家大型現代化遊樂園,擁有近五十項遊樂項目,它承載了羊城許多人的童年回憶……但因為經營不善,遊樂園於2008年倒閉,變成一座廢棄遊樂園,現在正麵臨著拆遷問題。”

看到羊城第一家遊樂園這個名號,季思危總算想起來了,在很小很小的時候,爺爺曾經帶他去過羊城有家遊樂園玩過旋轉木馬。

家庭相冊裏應該還有當年的留影。

手機屏幕再度亮起,季思危再次收到一條新的信息。

“看到票了嗎?十天後,我在遊樂園等你,你一定要來哦。”

看著這句話,季思危頓時覺得有些毛骨悚然。

這部手機是從副本裏帶出來的,一定與第四個抽屜的線索有關。

現在看來,第四個抽屜就在那座廢棄遊樂園裏。

第三個副本的獎勵已經反饋到他的身體上。

兩邊的腳腕現在可以緩慢活動,腿部的知覺也在逐漸恢複。

隻要持之以恒,雙腿痊愈有望。

把票塞回手機殼裏,再把手機放進背包,季思危拿起自己的手機,撥通一個備注是“工具人”的號碼。

這個“工具人”名字叫南月白,是季思危為數不多的摯友,福爾摩斯狂熱愛好者,電腦技術一流,但平時隻熱衷電子競技。

“喲,今天什麽日子啊,季哥居然主動給我打電話?找我有何貴幹呀?”

電話接通後,傳來一個吊兒郎當的聲音。

“別貧,幫我查一個人,叫時芸,時間的時,芸芸眾生的芸,女性,羊城大學人類學專業的學生,一五年的時候大概上大三。”

季思危回憶著布偶熊透露過的信息,緩緩說道。

南月白聲音提高了幾分:“季哥,你不會喜歡這個姐姐吧,年紀差的有點多啊。”

季思危正色道:“幫朋友找的,今日之內把她的信息發給我,包括可以在哪裏找到她。”

“沒問題,好久沒一起玩遊戲了,大神什麽時候帶我飛啊。”

南月白笑了起來。

季思危:“最近有點忙,過幾天吧。”

季思危去到餐廳的時候,葉囂正一臉萎靡地靠在椅子上補覺。

半空中懸浮著兩隻白手套,拿著剪刀剪花枝,剪完便插入一旁的花瓶裏。

兩個小紙人在桌子上忙碌地跑來跑去,一個負責倒豆漿,一個負責擺早餐。

傳單大叔蹲在茶幾前,麵前一字排開十幾包不同口味的小魚幹和凍幹貓糧以及數罐貓罐頭。

八尾貓剛走到客廳,傳單大叔馬上像街邊的小攤販招攬客人一樣吆喝起來:“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剛開封的新鮮貓糧了喂……陛下,您看今天要吃哪個口味的貓糧?”

八尾貓朝小木偶招手:“小木偶過來,想吃哪個吃哪個,我說了回家之後我們敞開肚子吃。”

小木偶剛剛還在努力壓製腦袋上的呆毛,聽到吃的馬上露出星星眼,歡快地紮進食物堆裏。

小木偶吃貓糧,這個食物鏈好像有點怪怪的。

季思危移動到傳單大叔身邊,伸出右手:“叔,你看我這枚銅錢,能看出什麽問題嗎?”

“你這銅錢……”傳單大叔聞言握住季思危的手腕,皺著眉看了半響:“你仔細品品這枚銅錢,上麵的鑄字認識嗎?”

季思危說:“東周。”

“沒錯。”傳單大叔戴上掛在胸前的眼鏡:“你再看這銅錢上厚厚的綠鏽,邊緣有光亮細膩的磨損,應該是圜錢的真品,存世罕見。”

“僅此而已?可是這枚銅錢怎麽取都取不下。”

季思危說著,向白手套借來剪刀,二話不說就剪手上的紅繩。

紅繩柔軟,剪刀鋒利。

一刀下去,紅繩沒有一點破損,剪刀倒是豁了口子。

“這繩子質量真好。”

傳單大叔摩擦著下巴,裝傻充愣,好像並不想討論這枚銅錢。

“每次隻要沾上我的鮮血,這枚銅錢就會覺醒,開始瘋狂地吸納周圍的鬼魂和陰氣。”季思危幹脆直接進入主題:“上次在天灣廣場,你幫我短暫封住了這枚銅錢,不然我早就出事了,不是嗎?”

“不對啊,你當時已經昏迷,怎麽知道我幫你封住了這枚銅錢?”傳單大叔摸摸腦殼,給了葉囂一記眼刀:“師侄,是你……”

正喝著粥的葉囂差點被嗆到:“不,不是我。”

無法裝傻,傳單大叔表情變得凝重,黑梭梭的眼睛裏折射著奇異的亮光,深沉的目光鎖住季思危:“實話告訴你吧,這枚銅錢封印著某種很恐怖的力量。”

“很恐怖的力量?”季思危心裏有些不安。

“嗯,這股力量就隱藏在你的身體之中,以你現在的身體完全無法消化。”傳單大叔用一種輕而嚴肅的聲音說:“那天你重新出現在天灣廣場的時候,手腕上滿是鮮血。孤魂野鬼全部被你手上這枚銅錢吸了進去,就跟吸塵器一樣……若不處理,你很可能會爆體而亡,所以我才封印住它。”

“但我道行尚淺,也看不出它的來曆,更沒有辦法徹底封印它。”

季思危還想再問一些問題,但一陣突兀的手機鈴聲打斷了他。

來電顯示是“工具人”。

南月白的辦事效率一直很高。

季思危和傳單大叔打了個招呼後接起電話。

“季哥,你先跟我交個底,你讓我查的人和你什麽關係?”

南月白試探地問了一句,語氣有些不樂觀。

“沒什麽關係。”季思危淡淡地問道:“查到了?”

“沒什麽關係就好,資料我一會兒發你微信,你稍微做一下心理準備吧。”

南月白說完掛了電話,很快,季思危收到了一份word文檔。

文檔標題是“時芸調查記錄表”,開頭放著一張女孩的紅底證件照。

女孩穿著白襯衫,臉上掛著微笑,眼睛像月牙,看起來很樂觀開朗。

“時芸,性別女,(1995年-2015年),因遭受網絡暴力與校園冷暴力不堪重負,於2015年服用安眠藥自殺身亡……”

讀完正文,季思危一怔,下意識看了一眼布偶熊。

他正在和那雙白手套玩剪刀石頭布,看起來很開心。

這家夥還以為時芸好好活著,今天就可以見她一麵,然後了無遺憾地步入輪回。

事實上,當年布偶熊跳樓自殺的事件被校友傳上了網絡,很快就上了熱搜,傳播得很廣。

網民們認為布偶熊的死全怪女孩不留餘地的當眾拒絕,把他自殺的原因全部推到女孩身上,口誅筆伐,女孩被推到了風口浪尖上。

輿論的殺傷力很可怕,女孩最終沒有撐下去,選擇結束了生命。

悲劇開始,悲劇結局。

季思危皺著眉頭,有些為難,不知道該怎麽和布偶熊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