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月生病之時,半夜三更,夜深人靜便是她最期待的時刻。

微弱的窸窣聲在耳邊響起,**的穆月側臥假寢,不一會兒就被一股冷冽的氣息包圍,鼻尖滿是她喜愛的味道。

她知道是她的鈺哥哥來了。

每晚他總在無人之時偷偷溜進她的屋內爬上床沿抱著她睡,天還未亮便又悄悄溜走,悄無聲息。

他不說,穆月便也裝作不知,享受著兩人片刻的溫存。

她的鈺哥哥皮薄,若自己說了,他就不會再來了。

後來經過這事,穆老爺也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對待她們。畢竟女兒為了那窮小子命都不要,自己哪還敢再多加阻攔。但他妥協的同時還有一個條件,那就是唐鈺必須高中狀元,自己才肯把女兒許配給他。

那日起,唐鈺勤學苦練,可由於他身無分文讀不起書院,買不起紙筆,隻好到書堂找了份差事打雜。

每當他在庭院裏掃落著滿地的枯葉,耳邊傳來屋裏那鏗鏘有力的讀書聲,默默銘記於心。

無人的課堂裏,他偷偷翻閱著擺放在桌的課本,熟記著本上的一筆一畫。

或許是他溜進課堂太過頻繁,有一日竟被教書先生發現。而當他以為自己會挨上一頓罵的時候,對方卻一臉慈祥,把桌上的本子借於他。

那一刻,唐鈺懷中的書本仿佛有溫度似的滾燙沉澱。他知道他握的不隻是一本書,而是與穆月的未來。

從那起,他廢寢忘食地讀閱書中知識,蹲坐在教堂外的台階上聽著裏頭悅耳清脆的聲音,日複一日,樂此不疲。

他日漸消瘦,眼窩凹陷掛著淡淡的烏青,他卻不在乎,恨不得一日拆成兩日用,隻想快點功成名就,早日把他的月兒娶回家。

每當他滿身疲憊之時,隻要月兒對著自己巧顏歡笑,那累意瞬間**然無存,精神抖擻。

後來唐鈺如願考上狀元,身騎寶馬,衣錦還鄉,卻再也見不到自己深愛的女人了。

那日穆月聽聞唐鈺考上狀元,滿心歡喜不顧父母阻攔坐上驕子要去鄉頭接他。誰知突然天降大雨,路過的山路發生泥石流,所去之人無人生還,她也命喪於此。

而當她在沉沉的黑暗中醒來,眼前竟是唐鈺溫柔呼喚自己的模樣,不可思議。

她知道她死了,死在了那崩塌的泥石流裏。眼前跟他在一起的時光不過是他用犀牛角焚香,做法從山裏把她的鬼魂召喚回來,用自己鮮血飼養她出事前穿的紅鞋,飼養著她。

夜裏她總能瞧見唐鈺割破手指讓血滴落在鞋上的場麵。她的魂魄不禁硬朗了幾分,他卻粗喘著氣虛弱不已,好一陣子才得以恢複。

他一直以為她不知道他用血飼養自己的事,而她總在他熟睡之時哭濕了枕頭。

自己已是亡魂,是邪物,他飼養自己的同時也是在耗損著他的壽命,一命換一命,令她如何不心痛不難受。

隻有她消失,他才能活,就算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輪回那又何妨,隻要他好好的,所有都是值得的。

唐鈺慢悠悠地睜開眼皮,眸中水光粼粼,景象朦朧不清。他抬手往身旁摸去,摸得一手冰冷空**,瞬間清醒起身。

“鈺哥哥可是在找我?”

清麗的聲音牽動心房,唐鈺一顆緊繃的心鬆懈下來,瞧著倚靠在桌的女人巧目盼兮,秋水盈盈的模樣,眼底驚喜萬分。

他揉了揉眼,確定眼前的她不是幻覺,不可置信道:“月兒?”

出事後,自己已憶不起多久沒見她如此笑顏。今日一見,好似又回到了從前初次見她那時,令他心動不已。

見男人神情恍惚,一臉錯愕,穆月從椅子起身,移步到床前脫掉繡鞋上床。

她窩在男人懷裏像貓一樣磨蹭著,纖細的小手如蛇溜進他熾熱的胸膛,感受著他的溫度,平原撩火。

“月兒……”

沙啞聲線不禁染上幾分情色,唐鈺抓住女人胸前作怪的小手與她對視,眸中疑惑不解。不知她今日是怎麽了?為何如此主動?

“我愛你鈺哥哥。”

眼睫輕顫遮不住眼底愛意,穆月抬頭吻上男人的薄唇,生澀地引誘著他。

刹那間,體內欲望的野獸掙脫出牢籠在胸口瘋狂咆哮著,唐鈺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來不及細想,便深陷欲望的沼澤裏。

他翻身將女人壓在身下,薄唇猛烈地回應著她的索吻。

唐鈺目光炯炯地看著身下柔情媚態的女人滿腔愛意正要述說,頓時頭暈目眩,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高大的身體壓落下來,穆月眸光平淡無瀾,仿佛早已知曉。

她望著床頭煙霧縈繞的香爐兩眼無神,不知想些什麽,刹那間模糊了視線,緊緊摟著身上的男人聲音哽咽。

“鈺哥哥,對不起,原諒月兒的不辭而別,我們就此別過,來世有緣再見……”

窗外的天黑蒙蒙,狂風大作,偶爾伴隨著幾聲刺耳的聲響,就如此刻女人的內心一樣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