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體內像被抽筋拔骨的痛。眼前陰森黑暗,他這是在哪?為何冷得讓他快要窒息。

“狗蛋……”

誰?誰的聲音?為何如此溫柔似水,仿佛能撫平他身上的每一絲傷痛,令他沉醉,想要看清她的模樣。

鳳瀾在黑暗中掙紮,想要握住腦海中的那縷溫暖,苦苦尋覓,苦苦追求。

終於,他看見了,是她。

眼前女人麵容是前所未有的溫柔,不似自己以往所見的冷漠生疏,這一切都是麵對另一個自己。

他好生妒忌,想要抬手撫摸眼前巧目盼兮的臉龐,但自己的手猶如千斤重頂動彈不得,最後一陣困意襲來,眼皮緩緩合上,便又陷入深深的沉睡中。

搖椅上的人猛地睜開雙眼,黑金色的瞳孔美似琥珀,但眸光卻讓人不敢恭維,冷冽攝人,嚇得無顏手中的書本險些掉落。

那神情直勾勾得令她頭皮發麻,頂不住地想要低頭躲避時他卻斂了冷氣,眼放光華,裏頭滿是自己不懂的情愫。

像是難過又似喜悅。

眼睫輕顫,無顏心慌意亂,不懂他為何這般神情,不由想從他眼中探究更多。但他已閉上雙眼,徒留她不明所以。

晚風拂過,沁人心脾,卷起地上的落葉翩翩起舞,揚過搖椅上男人溫柔爾雅的臉龐,襯得他眉目更加精致動人。

四四方方的大桌上,高大的男人拿著勺子挖著碗中的飯,一張小嘴高高噘起,水汪的大眼滿是不悅。

“你長大了,得學會自己吃飯,姐姐不可能次次喂你。”

頭疼得手扶額頭,無顏板著一張臉哄誘著,心裏恨不得把眼前撒嬌的男人抓到門外麵壁思過。

自那日醒過後,夜裏他便清醒了。神采奕奕,卻仍是癡傻,想問的話被堵回了心裏,隻能再把他留下。

他變了,變得比以往還愛哭鬧黏人,令她頭疼不已,但也拿他無法。

“狗蛋就要姐姐喂!”

“自己吃!”

兩人大眼瞪著小眼,誰也不讓步。

鳳瀾兩個腮幫子吹得鼓鼓,劍眉緊擰,好生生的俊臉看起來滑稽極了,就像隻青蛙,不由逗樂了無顏,笑彎了嘴角。

“唉。”

罷了,自己喂便是了,真是栽他手上

了。

端起碗喂食男人,無顏見他眸光閃閃含著喜悅,心裏不禁軟了幾分,眼底泛著自己都察覺不到的寵溺。

半夜三更,無顏帶著狗蛋小心翼翼地溜進書院,邊走邊灑著麵粉。

這書院近日來不知為何頻繁死人,凶手手段極其凶殘,將人吊至教堂懸梁,七竅流血,死不瞑目,一副死前被深深折磨過的樣子。

知府追查無果,便命令她前來查看一番。進院前,她就見書院被一股濃烈的黑氣包圍,煞氣彌漫,實屬有鬼怪在此作祟。

進了學堂點燃蠟燭,無顏把地麵鋪滿一層麵粉,讓狗蛋端坐在中,在他身旁用黑狗血畫了符咒圈圓,扯下脖子處師傅留給自己的保命符戴於男人胸前,柔聲交代:“狗蛋,等會兒不管發生什麽事,你都要乖乖地待在圈裏不出來哦。”

鳳瀾啃咬著手中糖棒,乖巧點頭,黑金色的眼在燭光中閃爍著異樣的光芒。

見他聽話無顏便也放心專注於手頭上的事。

毛筆輕沾狗血在房柱畫上密密麻麻的符文,她嘴中呢喃咒語,不消片刻,那柱上的符字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將布袋裏的糯米倒進鐵罐,銅錢劍放至桌麵,無顏紅繩捆綁腰間,點燃三根檀香插入糯米中,看著門口處的黑狗目光幽幽。

一切都準備完畢,就等那惡鬼前來。

檀香上的煙霧繚繞,緩緩向外延伸,飄散於黑狗身上,像一層保護罩似的包裹著它。

它慵懶地趴在門前,熟視無睹身上的煙霧,一雙黑溜溜的狗眼在月色中閃閃發亮,帶著些光澤。

“汪……汪……”

突然它像是察覺到了什麽,渾身毛發豎起,亢奮地從地上爬起犬叫不停,鋒利的爪子在地上摩擦,眼含戒備,凶神惡煞。

“姐姐……”

鳳瀾被門外狗的動作吸引了注意力,撲閃著大眼叫嚷著姐姐,欲要從符陣裏爬出來玩耍,卻被女子凶惡的眼神嚇住,緊抿小嘴,眼底升起濕潤的淚意,又乖巧坐回地麵。

姐姐好凶凶,竟然凶狗蛋。

眼染怒色,無顏見男人安分地坐回去這才斂了神色,小手撫著桌上的銅錢劍,瞧著外麵像在對弈的黑狗,麵色沉重了起來。

黑狗狂叫不止,身後的尾巴搖晃不停,像在試探什麽。

突然,刮起一陣猛烈大風,吹散了包裹著黑狗的檀香霧,它躁動地跳個不停,張開大嘴,如在撕咬什麽。

見此無顏握緊手中銅錢劍,力道大得指間泛白陷入掌心不知疼痛。她神色緊張,額前細汗淋漓,死死地盯著門口黑狗,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沒過多久,那黑狗身上出現一條條傷痕,血流不止,精神頹廢,氣息奄奄,不再動彈。

惡鬼贏了。

意識到這個的無顏整個人呈現一戒備狀態,看著被風吹得搖搖欲墜的大門眉頭緊鎖,銅錢劍握於胸前。

“滋滋……滋滋……”

地上的麵粉顯現出一個個大腳印,冒著縷縷青煙,一股燒焦味隨風撲來,發出刺耳的聲響,詭異十足。

那腳步印移得飛快,往自己這來。無顏抓住身後的糯米罐向前潑去,霎時一陣鬼嚎驚天動地,震耳欲聾。

糯米落地四濺,將地上麵粉砸得凹凸,一道身形顯現眼前。

麵目全非,傷痕累累的臉龐裏一堆蟲子在湧動,青汁直留,滴得地上滿是。

那糯米與香灰燙得他醜陋的五官因為疼痛糾結在一起,臉上的蟲子也隨之掉落在麵粉中爬行,看得無顏心中泛惡,身體忍不住一顫。

“臭道士,我看你是活膩了,老子今日就送你上路見閻王。”

話落,惡鬼抖落身上的糯米,麵露猙獰看著道桌前的女子眼中滿是嗜血光芒,輕舔蒼白唇瓣,笑得一臉狂妄。

臉上蟲子不禁又抖落了些。

今夜看來他又不無聊了,送上門任他拿捏的螻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