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下,女人眉目如畫,光影在她潔白無瑕的臉龐上跳躍耀眼奪目。她搖動裙擺,神色溫柔地看著身旁憨厚的男人笑顏如花。
像是撞破了什麽秘密沈剛心虛收回目光,匆忙離開。
那男人身形修長高大,神誌癡傻呆愣。
長相雖沒醜到不堪入目,但卻也配不上這如花似玉的道長,真是令人惋惜。
好端端的一朵鮮花就插在了牛糞上!
兩人吃飽喝足小睡一會無顏便整理東西帶著困意仍存的狗蛋上了龍鳳山。
傍晚湛藍的天空被晚霞渲染得紅豔,太陽掛落半山處,偶有幾隻大雁飛過,啼鳴不絕。遠遠望去,恬淡寡欲,使人安閑自得。
晚風徐徐,所到之處沙沙作響,似調皮的孩子玩弄無顏的發絲,讓那道簪斜落一處,如墨發絲飛揚且淩亂。
鳳瀾跟在無顏身後眨巴著大眼好奇望四周新鮮事物。他時而吹吹地上的蒲公英,時而瞧看樹葉上拖動著肥胖身子的蟲兒,眼底滿是新奇。
無顏順沈剛說的話一路摸索,七拐八拐總算到達山頂。他們居住的茅草屋往下看去是不計其數的墳墓,在陽下泛著詭異光澤,密密麻麻,令人心生寒意。
深抿紅唇,她眉頭緊皺交代蹲身在土裏拔草玩耍的狗蛋莫要亂跑。直到他乖乖地應好這才放心腳底貼符向下跑去。
無顏縱身躍到墳堆裏,拿起手中毛筆浸泡黑狗血縷直,筆根放至掌心雙手**戳動起來,紅唇喃喃:“靈寶天尊,侍衛吾真,弟子魂魄,五藏玄明,青龍白虎,對仗分明,朱雀玄武,保我身形,急急如律令。”霎時圓目怒瞪,長吸一口氣猛呼出,手中毛筆頭絨毛瞬間被轉開了花。
兩指輕夾一支筆毛彈落墓牌,挪兩小步走一大步,她身形敏捷穿過每一座墳墓,嘴中碎念不斷,一一彈落。
天色漸沉,黑暗籠罩著大地,一切開始變得朦朧不清,無顏心中暗叫不好,加快速度的往前方最大的墳墓移去。
兩根紅蠟插入土中,光影灼灼,照耀出墓碑上的字,隱隱發光。沈氏嬌娘,享年二十有九,看來是英年早逝。
無顏紅繩捆綁四指纏繞落至紅蠟身捆緊,蹲身緩緩放線拉長往山頂走去。
女人鬼魅身姿婀娜,在垂下的夜幕中仿佛要與之融為一體。她步伐輕巧沒有落下半點聲響,靜得可怕,目光炯炯盯著地上的男人背影滿麵春風,笑得**誘人。
“轟隆~”
天空忽地響起一陣巨響,烏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聚攏,盤旋在上空張牙舞爪,形成一巨大漩渦,仿佛像個無底洞要將人吞噬。
無顏內心咯噔了下,這意想不到的怪異景象令她心驚膽戰。她看著上方天,漩渦裏閃電像尖銳的利劍,向山頂劃去。
“不!”
想到那漩渦所盤旋之處待著的狗蛋無顏連忙放下手中紅繩往山頂衝去。
來不及了,那閃電比她更快,“轟隆”一聲化作巨龍向下劈來,所到之處火光滲入,將山頂活生生撕出了個巨坑。
眼前突如其來的變故使無顏雙腿一軟癱跪在地,嘴唇哆嗦叫著狗蛋,單薄的身子抖如遇風的枯木枝,顫顫巍巍。
她強撐起雙腿起身,步伐倉促,跌跌撞撞爬上山頭。
來時還草木昌盛,風景宜人,此刻卻生靈塗炭,毫無生機可言。那茅草屋也被燒得隻剩下幾根燃著火的木棍證明著它存在過的痕跡,可見當時雷的威力有多強大,那狗蛋……
想到這,無顏心中止不住的冷意,無力感漸生,豆大的淚花從眼眶脫落,濕了臉龐。
都怪自己沒有照顧好狗蛋才這樣,都怪自己……
腦海中浮現著往日男人歡聲笑語,無顏內心無限悲涼,抬手將臉上淚漬抹淨,往坑裏跑了下去。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坑底還有幾團烈火在燒,火花四溢,照耀著被燒為灰燼的一切。無顏左右尋找,沒有放過任何地方。
她的眼睛被那坑裏彌漫的煙霧熏得淚眼蒙矓,咳嗽不止,一團黑不溜秋的東西在眼前模糊不清,逐漸定格。
內心一驚,連忙衝去。
懷中人被燒黑得不成樣子,隱約隻能瞧見輪廓,無顏一眼就認出是她的狗蛋。
他身體溫度燙得驚人,仿佛能灼燒自己,但她卻不願放手,緊緊摟在懷中,或許在懲罰自己沒顧好他來,讓他承受這種傷害。在那灼傷自己的燙意中,她心底的愧疚這才減輕了些。
“狗蛋,狗蛋你醒醒,我是姐姐,你快醒來……狗蛋隻要你醒來想吃什麽我都給你買,隻要你醒來……”
再多的呼喚也沒有人回應自己。一切都靜得出奇,靜得猶如此刻她跌入深淵。
聲音中夾雜著幾絲嗚咽,沒過多久,女子放聲嚎啕大哭了起來。哭得撕心裂肺,兩眼紅腫空洞,瘦弱的背影在這火光四起的夜裏顯得格外的孤寂無助。
院外的花兒開得燦爛,在驕陽下泛著淡淡的光澤,美不勝收,微風掠過,花香撲鼻,隱隱聽聞女人朗讀聲。
“離離原上草草,一歲一枯榮……”
大槐樹下,男人身著白袍圓領衣躺臥搖椅,雙目緊閉,麵色蒼白如紙,像睡著一般。身旁女子在他耳邊輕吟詩歌,眉目柔和,眼底卻是化不開的哀愁。
突然,她停止了朗誦,小手撫上了男人的臉龐,凝視著,久久沒有回過神。
距那日後已過三旬,沒想到狗蛋在遭雷劈後竟尚且殘留一絲氣息,自己便把他帶回家好生安養。
日複一日,他被燒焦的皮膚逐漸褪去,自己以為裏頭會是血肉模糊,誰知居然光滑無瑕,不見傷痕。那張臉也一天天在變,變得與記憶中的截然相反,變得令自己陌生。
五官深邃,豐神俊朗,越看越像某個冷冰冰的人。
神情一瀉,無顏為自己這個想法心驚不已,看著男人的神色更加複雜。
他到底是誰?
現在想想,當初相遇的一切都太過巧合。他為何如此處心積慮地接近自己?到底是為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