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蛇在她與柳義博幽會的小閣樓等待。子夜之後,柳義博果然悄悄溜到了此處。

青蛇無比憤恨,質問道:“你明明說此生隻愛我一人,可你轉頭就和別的女子卿卿我我,到底是為什麽?”

柳義博慌忙哀憐道:“我發誓,我對你說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是真心的,我愛你,我愛你青梧!”

他那副搖尾乞憐的模樣,令青蛇一時心軟。兩人幸福甜蜜的往昔曆曆在目,就像走馬燈一般,她的怒火又熄了些。但是,她不能完全善罷甘休。

青蛇冷冷問:“那麽,敏兒又作何解釋?”

柳義博的臉色如霜打的茄子,蔫了一下。他猶豫不決,似乎在斟酌如何解釋,但隻是一會兒,他就下定了決心:“那不是我能夠選擇的,早在遇見你之前,我就已經與敏兒定親了。我此生隻能娶一個女子為正妻,就是敏兒。”眼見青蛇的神情越來越差,柳義博連忙補充道,“可我發誓,我與她隻是家族聯姻,我並不愛她。等我迎娶她過門,我再納你為妾,我一定隻愛你一人,絕無二心。”

柳義博還是初見時的模樣,劍眉星目精神俊朗,但他似乎有哪裏變了,變得令人厭惡、陌生。

青蛇看著他,看著看著,原來的那些怒火竟然漸漸消失了,剩下的盡是鄙夷。

眼前的人就是這樣的,玩弄她的感情。

“那敏兒呢?她喜歡你嗎?”青蛇最後問。

柳義博思索了一會兒,不確定地道:“她大抵是喜歡我的,我們自小玩在一處,她事事都依賴我。可是我喜歡的人是你,你是知道的。”

青蛇已經看不透他了,這個人嘴上說愛她,身體也很誠實,但是他的言行舉止令人難以捉摸。

她在心裏思量,如果敏兒愛他,他卻不愛敏兒,還要裝作愛她的樣子,娶了敏兒又想納她為妾,那麽他真的能如他所言那般專寵她嗎?納她為妾,敏兒又作何感想,他為什麽不想想呢?

那些初見時的美好,他的溫柔、開朗、細心和魅惑在那一刻轟然坍塌,青蛇已經不知道自己應該以何麵目對待他了。

青蛇胸中充斥著許多情緒,憤怒、失望、鄙夷、困惑……唯獨沒有悲傷,她的心甚至沒有為柳義博多跳動一下。她低頭看著他,他就跪在自己麵前懺悔,搖尾乞憐。

她沒有輸,她沒必要覺得丟臉。柳義博還在訴說自己對她的愛慕,說自己如何如何離不開她,近幾日隻是為了應付敏兒來得少了,但此事可以慢慢籌謀。

他又一次貼臉上來的時候,青蛇踹了他一腳。青蛇居高臨下,道:“我不愛你了,你走吧。”

柳義博一時涕泗橫流。他那副樣子令人無比厭惡,青蛇隻覺得像是沾上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便要逃離。柳義博心一橫,拉著她的手將她拽到懷中,依然情意款款訴說衷腸。

他要親她要碰她,青蛇頓時感到頭皮發麻,她的蛇尾將要露出來了,有人忽然破窗而入,從背後打了一下柳義博的脖子。柳義博暈倒在地。

青蛇轉身,季青霖著急地道:“你沒事吧?”

“季青霖?”青蛇驚訝,“你怎麽來了?”

“你今日有些奇怪,晚飯也不曾在醫館用,我去宅院找你,發現你來到此地,我暗中觀望許久,就是怕你意氣用事。”

青蛇略微想了想才聽出季青霖話外之音――他知道柳義博有負於她。

青蛇連忙道:“他愛我,他還是被我勾引了,但是他不得不和別的女人成親,所以他和我曾經是相愛的。”

季青霖沒有爭辯,隻讓青蛇快些離開此地。他的態度讓青蛇不理解——他是不是又要教育她了?

青蛇一路跟著季青霖,季青霖始終沉默,有些反常。青蛇忍不住道:“你覺得我很失敗嗎?我曾經向你炫耀,我已經找到真愛了。”

季青霖不說話。青蛇逼問他:“是不是?”

她停在街邊,季青霖不得不跟著停下。他轉過身,他認真地看著青蛇,問:“在發現柳義博與敏兒在一起的時候,你第一時間有什麽想法?”

“想法?那時候我沒什麽想法,我隻是覺得很憤怒,他欺騙了我。”

“然後呢?”

“我想質問他,甚至想殺死他。我以為他愛我,但他欺騙我,我自然很生氣了。”

“可小青,那不是愛。如果你真的與柳義博兩情相悅,此刻除了憤怒,你應該還感到悲傷。因為你失去了他,徹徹底底失去了。”

青蛇怔了怔。她看著季青霖,季青霖依然看著她。

月色下,季青霖的神色如此哀傷。

“因為我知道。在得知你與柳義博兩情相悅那一刻,我是如此悲傷。我以為我徹徹底底失去你了。”

青蛇的心弦顫了一下。她喃喃自語:“怎麽會……”

但細想兩人這些年來相處的點滴,原來季青霖那樣嗬護她,她以為,這就是季青霖對朋友的態度。

“妖也有感情嗎?”青蛇疑惑地問。

季青霖定定地站了很久,然後上前抱了一下青蛇。

她沒有動。事實上,她什麽感覺也沒有,就像她踮起腳親吻柳義博的臉頰時一樣,什麽感覺也沒有。

季青霖和她的身體都那麽冷,他們身上的氣息如此相似。

她仿佛在和另一個自己相擁。

抱了一會兒,季青霖看著遠方,悶聲悶氣道:“天好像快亮了。”

“嗯。”青蛇身體僵硬地道。

他們分開,一前一後地往醫館的方向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