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22日,距離塞洛斯科技《DEM計劃》落成、狂人塞洛斯所言“掌控全世界”的日期僅剩一天。尚未被塞洛斯徹底占領接管的各國已經開始陸續派遣軍隊反擊,誓要一雪前恥。但麵對已經將戰線延伸到北美大陸東西兩岸、海陸空三線固若金湯地塞洛斯防禦工事,各國雖然能夠宣泄怒火,但火力打擊地實際效果卻是微乎其微。

值得注意的是,塞洛斯在20號忽然發難,對世界範圍內地國家、地區、政權組織發動奇襲後卻意外地不再展開第二輪攻勢。雖然大多數軍事學家都認為那是因為他們地處極北之地資源有限,不管是人力還是物力都無法支持發動第二輪世界範圍地攻擊,並認為隻要各國聯合反擊就必能將其圍殲於埃爾斯米爾島,但實際上在21和22號地陸續反攻中,各國已然見識到了塞洛斯所擁有的頂尖軍事力量和先進防禦戰術——他們完全有能力再次發動襲擊,但他們卻選擇了退守。

這其中到底有什麽貓膩,沒有人能說的出來。但此時被塞洛斯占領駐防、固若金湯的北美大陸上已然籠罩上了仿佛世界末日般的壓抑空氣。

此時正在東海岸哈利法克斯市駐守的衝鋒壓製隊隊長伊莎貝爾·金斯遠眺海麵上黑壓壓的敵方艦隊,尋常女性不常有的高壯身姿挺拔而立。她的身邊站著個四十多歲的男性,正在抽煙。

“安傑利卡的事情我聽說了,節哀。”男人名為曼德爾·哥頓,是塞洛斯國際市場部歐美大區的最高負責人。由於塞洛斯的宣戰,國際市場部的所有負責人除卻澳洲大區的趙丹倫之外都已經回到總部,曼德爾·哥頓從西雅圖走陸路北上,途中偶遇了駐守東海岸、等待塞洛斯進一步指令的伊莎貝爾。

身高一米九三、即便有戰衣包覆也盡顯肌肉線條的伊莎貝爾咬了咬牙:“安傑利卡說……等到不需要再打仗了,就讓我搬去巴黎和她一起住。”

安傑利卡·麥克蒂爾除卻行刑捕殺隊隊長之職外也是一位化名“卡琳”的時裝設計師。不過就在前天首領從光明城歸來之後,他帶回了安傑利卡·麥克蒂爾和弗朗哥·巴德蒙的死訊——他們兩個死於PRDC特別戰鬥力行動組的最強戰力星辰之手。

“她是個善良的人,不像讓·克朗那麽嗜血。讓她作行刑捕殺隊的隊長是錯誤的。”曼德爾·哥頓抽了口煙,海邊風很大,煙霧剛從嘴角呼出便被狂風卷走、無影無蹤,“可是金斯,麥克蒂爾的願望雖然非常美好卻並不實際——入侵會伴隨反抗,殺戮會衍生仇恨,占有會滋生私欲,凡此種種皆是戰爭的誘因,卻無一人能真正實現大同……仗是打不完的。”

伊莎貝爾·金斯一點頭,相當坦然地接受了曼德爾·哥頓的觀點。灰暗的天空之下,海麵渾濁而洶湧,仿佛受到安傑利卡的異能“狀態邏輯”而變作了液態的混凝土地麵。

“你說得對,哥頓,仗是打不完的。”

……

塞洛斯的晝是恒玉的夜。但是對PRDC總部而言沒有晝夜之分,所有人都在馬不停蹄地做著戰鬥前的準備——常規作戰組收編了定戢會中仍然願意留下、願意參與戰事的武人;會議安全保障組負責留守總部保護最高會議成員的安全;而人員最少、雖遭到邊緣化對待、戰鬥力卻不容小覷的特戰組被安排在總部等待戰機,一旦戰場出現意料外的情況則直接通過空間傳送裝置奔赴戰場支援。

徐參因為將定戢會送入了PRDC麾下進行管理而得到了接納,成為了會議安全保障組的三位副組長之一,也就是韓裘的副手。

不過他不怎樣在乎職位的問題,他隻是想要在臨江集團被塞洛斯拋棄後盡快向PRDC示好以保全自己父親的性命,讓他們徐家的基業不至於在塞洛斯被打敗後馬上遭到肅清與接管。當然,若是塞洛斯贏了,那當他押錯了寶,沒辦法。

他自認做的還不錯,至少會議長邢國譚在接待他的時候所表現出的容忍與慈祥是可親的,甚至還與他談起了當年那封親筆書信的事情。

不過凡此種種之中,徐參有兩件沒能做到的事情。

一是將自己的母親從巴黎接回。兩天前,麵對塞洛斯軍團跨海而來的進攻,法蘭西在抵抗了七個小時後宣告投降,如今巴黎已經在塞洛斯“歐洲集團軍”總指揮弗雷姆·馮·雷普恩的統治之下。

而第二件事,就是他沒能將弟弟徐蒼從這次深重危機之中拯救出來——徐蒼注定要成為這次PRDC反擊塞洛斯戰爭中的重要一環……

“在擔心你弟弟的事情麽?”當徐參站在類似海洋隧道的天橋裏張望外麵夜色的時候,韓裘的聲音出現在了他的身後。

徐參不討厭韓裘,因為韓裘是個無懈可擊但是待人接物十分真誠的人,也就是那種可以做交心朋友的人。

聽聞韓裘的詢問,徐參笑了一下:“自家弟弟要去執行那種危險任務,任誰也會揪心的。”

“嗯,確實。”韓裘點點頭,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小盒來,“吃口香糖麽?”

“謝謝。”徐參抽了一片,“你不抽煙?”

“我不抽。不過PRDC裏不抽煙的少,大家壓力都很大。比如碰上這種事情。”韓裘指的自然是對塞洛斯的反擊戰,在他入職之後的這些年裏少有這樣興師動眾的大規模戰役。

徐參將口香糖拆開放進嘴裏:“希望以後還是少一些這樣的糟心事情。”

“我見過你弟弟了,人很有趣,也很機靈。”韓裘也拆開一片口香糖放進了自己嘴裏,“希望他能平安完成任務。如果他做得到,那他將會是拯救這個國家的英雄。”

“可要是做不到,”咋舌一聲,徐參覺得自己的話說的不甚吉利,但話已出口,隻得說出來了,“那他可就成了烈士了。”

就在這兩個男人閑談的時候,被他們談及的徐蒼正躺在PRDC給他安排的宿舍裏。就是一間普普通通四十平米的客房,裝修采用的是清冷風格,顯得房間更加寬敞空曠,另外冰箱、咖啡機等可有可無的配置一應俱全。

徐蒼正躺在**,呆愣愣地瞅著一個巴掌大小、硬幣厚薄的圓形儀器發呆。他覺得這很像高中去吃麻辣燙時的取號器,不過據科技研發局的人解釋,這東西類似於脈衝手雷,一旦觸發就會產生強烈的異能幹擾脈衝,即便是再強的異能者受此衝擊也會被短暫壓製、難以釋放能力。

不過這武器處於極不穩定的危險狀態,而且研發的成本過於高昂,所以無法投入大規模批量生產以應對異能者部隊。

“到時候會不會把我也給衝死啊……”望著桌上的異能脈衝手雷,百無聊賴之下徐蒼開始胡言亂語起來。就在這時,門響了。

想都不用想,肯定是維羅妮卡。

徐蒼起身去打開門,確實是維羅妮卡。她抱了個一手提袋的東西,堆得冒尖兒。有一個從上麵掉下來,被徐蒼一個眼疾手快給接住了。

“嗯……”看了看手裏的巧克力威化,徐蒼笑起來,“你愛吃這玩意兒啊?不過我原來也挺愛吃的就是了。”

維羅妮卡點點頭,抱著那一袋子東西放到徐蒼的桌上。徐蒼跟著走進來,翻了翻袋子,發現還有些棒棒糖、辣條、方便麵什麽的。

“你擱我這兒回憶童年呢?”翻到最下麵的時候,徐蒼才發現還有兩打啤酒。

一刻鍾後,徐蒼給維羅妮卡和自己泡了兩碗麵,“嗤”一聲把啤酒給打開,隨口說道:“你可真行,還想著跟我喝酒?”

維羅妮卡打著手語:“我怕以後就沒機會喝了。”

徐蒼斜了她一眼:“瞧你這話說的。你放心,明天隻要我還有一口氣,肯定不讓你受傷,可以吧?不過還是恕我多管閑事,你就當我好奇心爆棚了——你為什麽要殺自己親生父親?”

說起塞洛斯,維羅妮卡生起氣來,比劃的手速都跟著提了一檔:“我的能力顯現那天,他殺了媽媽和爸爸。”

“哦……”徐蒼腦筋轉得快,大概是猜到維羅妮卡她母親是懷著孩子再嫁,結果後來維羅妮卡的血統覺醒,得到了異能,塞洛斯就找到她,殺了她父母。這不奇怪,像塞洛斯那種人也許根本就沒有血緣親情和家庭宗族的概念,人活得太久這方麵確實會不受控製地淡薄下去,“所以你想要報仇是吧?”

“而且他根本不愛我,他之所以沒殺我,隻是希望我有一天會成為他那樣的怪物。”維羅妮卡說著,用叉子在方便麵筒裏轉起來,那是吃意大利麵的手法,她吃的很仔細,而且看得出來她很喜歡老壇酸菜的味道。

咽下那一口,她喝口啤酒才繼續比劃著:“但是我絕對不會變成他那種人,我有自己想要的生活,為了能按照自己的心願活下去,我要殺他。就好像他為了按照自己的意願活下去而殺害別人那樣。”

徐蒼點點頭:“這無可厚非。”

維羅妮卡知道徐蒼為什麽要殺塞洛斯——為了一個名叫“邱師竹”的女人。她覺得徐蒼殺塞洛斯的理由年輕、荒誕又浪漫,就好像為了示愛而要把自己耳朵割下來送人一樣。

就當維羅妮卡打算繼續問徐蒼任務結束之後想要做什麽的時候,徐蒼的手機卻忽然響了起來。

他拿起手機,注視、沉默、猶豫。

最後接通了。

“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