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可憐的一個小女孩呀,她自己怎麽會吃毒藥?這中間肯定有問題。”趙祥生心情沉重地說:“這個小女孩我見過,特別的聽話,特別的乖,一天到晚都陪著她那沒有雙腳的母親待在房子裏不出門的。由於家中貧寒,生活差,小女孩缺少營養,四歲了還像個兩歲的孩子。她是絕不可能服毒自殺的,中間的確怕有別的原因。”韋市長濃眉緊皺,說:“看來,苦藤河鄉的問題的確很複雜,也很嚴重,你這個鐵麵書記就看著辦吧。我回去之後把情況對楊書記說一說。”韋市長這樣說過,就把手伸過去,握著周明勇的手說,“你周明勇反貪汙、反腐敗,市委市政府堅決支持你,做你的堅強後盾。但有一點,必須分清敵友,注意要把工作中出現的失誤和貪汙腐敗分子的犯罪區別開來,不要把好人的錯誤當做壞人的犯罪來對待。”過後,韋市長轉過身,交待趙祥生和常方思道,“你們一定要支持周明勇同誌的工作。反腐倡廉,中央一直抓得很緊,近年來的力度還在不斷地加大,你們要為他營造一個很好的外部環境。”趙祥生說:“我們一定按照韋市長的指示辦。明勇同誌,你下去之後,有什麽問題,有什麽困難,要及時和我聯係。”

常方思說:“也許是丁副縣長把苦藤河鄉群眾的抱怨情緒考慮得過於嚴重了,他擔心出事,讓我也擔起心來了。明勇同誌這麽一說,我就放心了。苦藤河鄉的問題如果真的很嚴重,就要查清楚。對那些腐敗分子,絕不能心慈手軟,要一查到底。對那些欺壓群眾的邪惡勢力,要狠狠地打擊。”周明勇說:“苦藤河鄉的問題,我準備做兩步走:一是我帶著老馬老孫繼續清查苦藤河鄉的經濟問題;二是準備請公安局出麵查兩個案子,一個案子是鄧美玉私生女兒的死因,另一個案子是請他們查清連山酒家三個女服務員的下落。請領導放心,我會給苦藤河鄉的老百姓一個滿意的答複,也會給市委市政府、縣委縣政府一個圓滿的交待。我估計,苦藤河鄉的問題處理好之後,苦藤河鄉的工作會有一個很大的起色,苦藤河鄉的人民群眾再不會和鄉政府離心離德了。”

陪韋市長吃過晚飯,已經八點多了。周明勇回家之後給公安局徐傑局長打了個電話,向他說了需要請他幫忙的兩件事。徐傑很爽快地答應要田躍帶人去查鄧美玉女兒的死因,去福建的事他說還要研究一下才行:“周書記,我不是向你叫苦,由於沒有出差經費,幾個當緊要辦的大案都停下來沒辦了。你說的這個問題當然也是個大問題,我們國家對打擊拐賣婦女兒童犯罪已經提到十分重要的位置上來了,可我這個公安局長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呀。”過後,徐傑問道,“苦藤河鄉的問題有眉目了?”“要靠你的支持啊。”“我知道周書記的壓力大,隻要在我力所能及的條件下,我一定全力支持你。”周明勇說:“我要提醒你,對下麵的人可要管嚴一些。我這次查案子,不敢保證不涉及到你下麵的人。你要知道,公安司法腐敗已經為人民群眾深惡痛絕。我要是逮著了他們,你可不要來求情。”徐傑說:“我不但不會求情,還要嚴厲地處罰他們,嚴重的,就判他們幾年。”“那就好,你給我再派幾個人到連山鎮派出所查一查,看看他們和連山酒家有什麽瓜葛。連山酒家公開嫖娼他們卻不聞不問,社會反映很不好。”周明勇頓了頓,“一個星期的時間夠不夠?”“行,有了結果我就向你匯報。”周明勇給徐傑打過電話之後,還想給紀委副書記張奎打個電話,問問這幾天家裏的情況。想想又沒打,覺得還是到他家裏去一下,有些事要和他當麵通通氣。

張奎也住在縣委大院裏麵,在東頭第一棟。周明勇的房子在西頭的最後一棟。周明勇去的時候,張奎也才回來,問周明勇說:“你什麽時候回來的?”“下午五點多鍾的時候,常縣長打電話叫我回來的。韋市長下來了。”“聽說有人把告狀信寄到韋市長那裏去了?”張奎一臉憂慮,“常縣長在清查苦藤河鄉的問題上也有些猶豫,他該不會和這個案子有什麽牽連吧?”“我已經把情況對他們說清楚了。常縣長和韋市長都還是支持我們的工作的,趙書記就不用說了,他自己在苦藤河鄉待了兩天,已經感覺出苦藤河鄉問題的嚴重性。我的直覺,常縣長不可能與苦藤河鄉的案子有什麽瓜葛,是丁安仁在他麵前說多了,他就信了他的話。”張奎說:“下午老馬給辦公室打電話,要辦公室派人去城建局問問重慶來的那個姓朱的包工頭,是不是還在我們西山縣做工程。我去問了,朱包工頭已經回重慶去了,正在萬縣承包一項移民建設工程。”“這麽說,要派人去萬縣才行。”周明勇的眉頭緊皺著,“剛才給徐傑打電話,要他幫著查一個案子,他也說沒有出差費,出不得遠門。紀委派兩個人去萬縣,出差費從哪來呀。”“我聽老馬說了,苦藤河鄉的問題可能會牽連到縣裏個別領導。沒有錢,這個案子就沒法查了。”周明勇重重地歎了一口氣,說:“沒錢,是出不得門的。隻有把這兩條線索都暫時放下來,從別的地方再找突破口。”兩人說話的當兒,突然聽到轟隆一聲巨響,緊接著政府大院就沸騰起來了。周明勇和張奎連忙奔出門來,看見很多人都往西頭的那邊樓房跑,周明勇和張奎都不知出了什麽事,也跟著人們往那邊跑去。

周明勇住的樓房下麵已經圍滿了人,趙祥生、常方思、丁安仁等幾位縣委縣政府的領導都陸陸續續趕了來,韋市長也來了。

這時,有人從樓梯口抬下兩個人,周明勇的愛人跟在後麵哭著說:“有人在我家門口放了炸藥,範科長和他愛人被炸傷了。”趙祥生大聲說:“快給醫院打電話,叫救護車來救人。”周明勇分開眾人,來到縣政府後勤科範科長身邊。範科長的傷勢不怎麽嚴重,隻是臉上被炸傷幾道口,鮮血直流;他愛人卻被炸得麵目全非,腹部被炸穿,雙手被炸斷,臉麵也被炸沒了,早已斷了氣。周明勇摟著範科長說:“他們對我下毒手,卻讓你和你愛人遭殃,真對不起你們啊。”範科長說:“報複啊,周書記你還要多加小心才是。”這時,醫院的救護車風馳電掣般駛來。公安局徐傑局長也帶著幾名刑偵隊員趕了來。韋市長說:“這是一起嚴重的惡性事件,趙祥生同誌,你要組織力量盡快偵破這個案件,嚴懲凶手。”趙祥生當即責令徐傑立即成立專案組,務必盡快查清這起惡性爆炸案。常方思則交待後勤科安排範科長他愛人的後事。過後,幾個人來到醫院。範科長經過檢查,傷勢並不嚴重,醫生給他上了藥,包紮之後,安頓他住了下來。趙祥生安慰了範科長一陣之後,就問他發生爆炸事件的經過。

範科長說:“九點鍾的時候,我正在看新聞,我愛人下樓去取蜂窩煤,開門看見周書記門口擺著一盒東西,喊了周書記幾聲,沒有人答應。我聽見了,開門問她喊什麽,她指著地上的盒子說,誰給周書記家送的什麽東西。她還自言自語說,周書記從來不收人家的東西的,這送東西的人一定是怕周書記不收,擺在他門口就走了。她可能是出於好奇,想看看盒子裏裝的什麽,她剛剛把盒子拿上手,就爆炸了。我愛人就那樣被炸死了。趙書記,你要替我愛人報仇啊。”周明勇緊握著雙拳說:“真沒想到,他們會喪心病狂到如此的程度。”趙祥生說:“這是一起嚴重的報複殺人案,是對著明勇同誌來的。”韋市長擔心地說:“我沒有想到,西山縣的情況這麽複雜。

明勇同誌,你這個鐵麵書記今後要多加小心才是。”“為了鏟除腐敗這個毒瘤,就是死了,也是值得的,我不怕。”周明勇斬釘截鐵地說。

趙祥生擔心地問:“明勇,為了你的安全,也為了你們工作方便,對苦藤河鄉的清查對象,我看還是要采取一些組織措施才行。”周明勇說:“這個問題我考慮過,我們是根據群眾的舉報去苦藤河鄉辦案的,和辦別的案子有些不同,在沒有掌握十足的事實根據之前,還不能對顧家好做停職審查或是其他的什麽決定,況且他還住在醫院裏。從人道上說,這個時候也不太適合對他宣布這樣的決定。由於顧家富和鄉企業辦另外的兩個人都不是國家幹部,不是我們管的對象,對他們的問題,隻能由公安司法部門去管。但就目前的情況看,公安司法部門還沒有到抓他們的時候,我們辦案的難度是要大得多,也很難預料會不會發生意外事件。

我們在安全問題上提防一些就是,你們放心好了。”周明勇第二天上午趕回苦藤河鄉的時候,先他一步趕到連山鎮的田躍來到苦藤河鄉報告說,鄧美玉私生女兒的屍體不見了。

周明勇十分氣憤:“昨天我還打電話告訴金所長他們,一定要保存好女孩的屍體,怎麽會不見了?”馬紀委說:“昨天我和金所長一塊去鎮醫院,讓醫生給女孩做了屍檢,過後就把醫院院長找了來,交待他一定要保存好女孩的屍體,不能有半點差錯,縣公安局還要下來法醫做進一步檢查。院長說沒問題,放在停屍房凍著就是。田隊長,你們檢查了沒有,問題出在哪裏?”金所長說:“停屍房的門沒被撬壞,鎖也完好無損,鑰匙也隻有一個工作人員有,我們問他,他隻是哭著喊冤枉,說他也不知道女孩的屍體哪裏去了。”周明勇板著臉說:“金所長,你還有那個蒙麵人夜裏在河碼頭打人的案子沒破,如今又多了一個盜屍案,我看你得好好地協助田隊長工作,盡快把這兩個案子給破了。不然,你不好交差。”周明勇過後又問田躍,“你們徐局長對你說了麽,除了這個案子,還有別的任務沒有?”“有,就是連山酒家的問題。當然還有別的一些問題。”周明勇說:“田隊長,這些日子就辛苦你們了。”田躍說:“我們現在就過河去,有什麽情況,再向周書記請示匯報。”周明勇說:“別急著走,我們一起開個會。交換一下情況,明確一下任務,再分頭行動。”周明勇對孫紀委道,“你先說說昨天去竹山埡村的情況吧。”馬紀委說:“還是先說說你在縣裏的情況。常縣長那麽十萬火急把你叫回去做什麽?韋市長到西山縣來僅僅是因為苦藤河鄉的事情?今天早晨又有人議論說昨天晚上有人在你的家門口放了炸藥,你已經被炸了。我打電話到老張那裏,他說昨天晚上的確有人在你家門前放了炸藥,沒炸著你,範科長的愛人卻被炸死了。”李冬明焦急地說:“這幾天我們苦藤河鄉真的是謠言四起,說什麽的都有,弄得人心惶惶的。這樣下去,隻怕還要出事。”周明勇說:“韋市長的確是因為苦藤河鄉的問題到我們縣來的。他連著接到了很多告狀信,有的信甚至還帶有威脅和恐嚇的意思,作為市政府的主要領導,他們的擔心也是可想而知的。我向韋市長做了詳細的匯報,韋市長和常縣長、趙書記都堅決支持我把苦藤河鄉的問題查清楚,給苦藤河鄉的群眾一個圓滿的交待。有人在我家門前放炸藥,不說也知道,是一些人對我的報複,這隻能更加堅定我們懲治腐敗的決心。我把田躍同誌要了下來,他還帶來了兩個刑偵隊員,加上金所長,你們四個人的任務是把女孩屍體被盜的案子盡快地破了,還有蒙麵人打人的案子也還沒有破。這個任務原來是交給金所長的,一直沒有完成。再一個任務是維護好社會穩定,防止突發事件的發生。當然,田隊長還有另外的任務。如果人手不夠,我看鄉政府何奔、張大中也可以幫幫忙。冬明同誌,這些日子你也抽出來協助一段時間吧。群眾中謠言多、議論多,鄉政府幹部職工的顧慮多、壓力大,這對我們的工作會帶來很多的不利因素。我們也知道這些謠言從何而來,但我們還不能采取更加得力的措施來製止這些問題的發生。

顧家好的問題已漸漸浮出水麵,但讓一個正在住醫院的病人停職反省,讓人覺得我們有些不人道。顧家富他們的問題,我們不好用行政的手段去處理他們,查出了問題,才能讓公安司法部門出麵。所以,我們的任務很重,也很艱巨,我們要抓緊時間,盡快把苦藤河鄉的問題弄個水落石出。”孫紀委說:“昨天,我們到竹山埡村之後,詳細地詢問了鄧美玉。鄧美玉說她女兒那些天一直很好,能吃能睡,有說有笑。我們問她女兒是不是誤食了什麽東西,她說她女兒十分聽話,十分乖巧,從來不到外麵玩,也從來不吃別人給的東西,整天都待在家裏,我們都感到有些蹊蹺。”周明勇說:“我看你們還得去一趟竹山埡村。辦案的問題不用我說了,還是田躍對你們說吧。冬明,顧鄉長什麽時候能出醫院?”李冬明說:“昨天下午我去了一趟醫院,顧鄉長的情緒很不好,說是還要住一段時間才能出院。”“顧家富他們這幾天的情況怎麽樣?”“沒有到鄉政府來,這幾天企業辦的門一直鎖著的。”“鄉政府抓秋收秋種,他們也不下村去?”“他們的工資不是由鄉政府發,鄉政府的中心工作他們一般情況是不參加的。”周明勇就不做聲了。許久,他問:“這兩天莫胡子他們到鄉政府來了麽?”“沒來。”“劉所長在做什麽?”李冬明說:“聽嚴卉說他請假回家去了。”周明勇生氣地說:“他請假對嚴卉說說就行了,也不跟馬紀委孫紀委講,我讓他協助我們紀委專案組工作,就得由我們管嘛。這個嚴卉,誰給她那麽大的權力。”周明勇就對大家說,“現在各做各的事去吧,有什麽情況,請大家及時跟我通氣。”田躍對金所長說:“金所長,你帶兩個人再去一趟竹山埡村,找找鄧美玉,有情況要及時告訴我。我們這就過河去查屍體被盜的案子。”說著帶著兩個刑偵隊員匆匆走了。

金所長問李冬明:“我和誰去竹山埡村?”李冬明說:“鄉政府現在工作的中心之一就是辦這個案子,你說誰合適就叫誰一塊去竹山埡村。”金所長說:“那就何委員張司法員兩個人和我一塊去竹山埡吧。”人們走了之後,周明勇對李冬明說:“走,我們到莫胡子家去一下,看他在幹什麽。一些情況我還要問問他。”幾個人來到大岩村莫胡子家的時候,莫胡子才起床,兩個眼睛紅紅的,不斷地打著哈欠。他的女人在禾場曬包穀,看見李書記帶著周書記他們來了,就放下手中的活,去灶屋給他們倒茶。

李冬明問莫胡子:“你這個樣子,昨天夜裏沒睡覺呀。”莫胡子長長地打了一個哈欠,說:“沒睡覺的不是我一個,**還有一個。我去把他叫起來,我們正準備去鄉政府找周書記的。”說著就去廂房了。

一會兒,全安就跟在莫胡子身後出來了,他也和莫胡子一樣,雙眼血絲密布,一臉疲憊。李冬明說:“你們這是搞的什麽名堂,周書記要你們協助他辦案,你們卻躲在家裏睡大覺,像話不像話?”莫胡子說:“你知道我們沒有協助周書記辦案?這些日子,我們把全鄉九個村全跑遍了,把群眾的要求,群眾的意見,以及木材加工廠、石灰廠欠各村的錢也全部清算出來了,這些年來顧家富他們從農民手中收去的各種費也清算出來了。你是苦藤河鄉的黨委書記,你過問過這些事情麽?老百姓的負擔有多重你知道麽?全鄉多少群眾向你反映過鄉企業辦向農民亂收費的問題,你往心裏去了沒有?直到現在,你心裏想的隻怕還是什麽時候能回城裏去,回城之後能弄個什麽位子。”莫胡子一席話,說得李冬明有些無地自容了,臉麵紅一塊白一塊。周明勇一旁笑著解圍說:“我來說句公道話,李冬明過去是沒有安心在苦藤河鄉工作,但現在他的思想已有很大變化了,你們這些村支書也不要老是揪著人家的辮子不放,不給人家改正的機會。好了,閑話少說,先說說你們昨天晚上幹什麽去了。”莫胡子說:“我們將各村的情況弄上來之後,昨天何奔悄悄告訴我,說鄉企業辦的幾個人這幾天神色有些不對,行動有些反常,我們要提防一些,可不能出現類似蒙麵人打人這樣的事情。

這些人心狠手毒,什麽事都幹得出來。我和全安決定悄悄觀察他們一個晚上,看看他們到底在幹什麽。”“你們發現什麽問題了沒有?”李冬明急急地問。

“我們在連山酒家的旁邊守了一夜。發現今天淩晨兩點半鍾丁縣長來了,連山酒家的燈也亮了半夜。今天天亮的時候,丁縣長又離開連山酒家坐火車回去了。他下來之前,匡興義和寧占才都去了連山酒家,匡興義是晚上十二點半鍾去的,寧占才去得更遲,半夜過後一點半鍾的時候才去,手裏還提了一個大大的袋子。他去了一會丁縣長就下來了。可以肯定,他們是在商量什麽事情。”李冬明說:“昨天晚上有人在周書記門前放炸藥,肯定是想炸周書記,結果住在隔壁的一個人被炸死了。”莫胡子和全安都不由大驚:“周書記你千萬要注意安全呀。

你抓貪汙腐敗分子,老百姓高興,貪汙腐敗分子對你可是恨之入骨啊。他們今天敢在你家門口放炸藥包,他們明天就敢采用更加陰險毒辣的手段對你動刀動槍。”周明勇說:“這些人隻能躲在陰暗的角落裏放暗箭,算不得角色。”周明勇頓了頓,“昨天晚上鄧美玉的小孩的屍體被人偷走了,你們還不知道吧?”“真的麽?我們還真不知道。”李冬明問全安和莫胡子:“你們看清寧占才提的那包東西是什麽嗎?”“隔遠了,看不清,隻看見他提了個大大的蛇殼皮袋子,那樣子好像還很沉的。”莫胡子說,“已經檢測過了,怎麽不把小孩埋掉,擺那裏做什麽?”周明勇反問道:“你們苦藤河鄉告了這麽多年狀,是為了什麽?小孩的屍體是我不讓埋掉的。這次,我從公安局帶了法醫來,還讓田躍帶兩個刑偵隊員下來了。知道麽,我們辦案,必須要以事實為依據,以法律為準繩,任何猜測和臆斷都是不行的,都是不能作為斷案的根據的。你們這些日子在各村弄來的材料已經夠多的了,可是,憑那些東西就可以抓人麽?不行的,還得把你們反映的問題一個一個地落實才行。如果落實不了,還不能抓人。不過,你們的這種精神是值得學習的,你們提供的情況也十分重要,我要感謝你們。今後,還請你們多多的配合。”全安說:“你們辦案有你們的招數,我們做農民的,隻知道下蠻功夫。我們一個晚上可以讓全鄉九個村的六千多農民都簽名蓋指頭印,卻沒有能耐把我們鄉的那些壞東西一個個都送上法庭。

這個事還靠周書記替苦藤河鄉的老百姓做主了。今後,我和莫胡子一定聽周書記調派,你叫我們做什麽,我們就做什麽。”周明勇苦著臉說:“我們即使有招數,還要有條件呀,我要公安局去福建查那三個女服務員的下落,徐傑說沒有出差費,去不了。朱包工頭的下落也知道了,正在萬縣搞移民工程,而他又是個關鍵人物,從他那裏有可能得到他和苦藤河鄉在買賣地皮問題中的全部內幕,以及他和顧家兄弟私下的交易。可是,紀委今年全年的出差費早就用光了,兩三個人去一趟萬縣,沒有兩千塊錢的出差費就回不來。所以,我今天要向你們討主意,要揭開苦藤河鄉問題的蓋子,你們還有什麽高招沒有?”周明勇頓了頓,憂慮地說,“這幾天,苦藤河鄉有一些人向市政府韋市長寫信告我的狀。韋市長昨天專門到我們縣裏來過問苦藤河鄉的事情,我已經向他保證,三五天之內將苦藤河鄉的案子了結。我現在隻有群策群力,靠大家動腦子出主意辦案了。”“日他的老母親喲,誰告你周書記的狀呀,還不是他顧家兄弟在背後搞鬼。對各村說一說,要大家捐點錢,讓你們盡快把這個案子弄清楚。該抓的趕快把他們抓了,看他們還能跳幾天。”全安咬牙罵道。

莫胡子說:“你們找劉所長談過話沒有?他前不久對我說過,他還留著木材加工廠和石灰廠賬本的複印件。如果從他手中把兩個廠子賬本的複印件拿到手,苦藤河鄉的經濟問題也就出來一大部分了,對他們幾個人也可以采取措施了,那個時候,就不愁買地皮的問題弄不清楚。再說,把他們幾個人一弄,就不會有人在背後寫信告黑狀攪渾水了。”周明勇說:“莫胡子,你提供的這條線索十分重要。我們已經下來八九天了,對劉所長這個人我們一直在觀察,他好像有很重的心事,又總像有什麽話想對我說。可是,我每次找他,他又總是逃避我,總是推說顧鄉長交待有重要事情要他去辦,或者根本就找不著人。我們估計他可能被人監視著。剛才嚴卉又說他回老家去了。他回來之後,我馬上找他談。”周明勇想了想,說,“這樣吧,這幾天還要辛苦一下你們,你們幹脆還去連山酒家盯幾天,看看他們有些什麽動靜。關於丁副縣長半夜來連山酒家的事,我會向趙書記說的,這是一個很不正常的動向。一個縣的常務副縣長,半夜三更坐一個多小時的火車,跑到一個私人辦的酒家來,第二天天剛亮又趕回去,這個問題值得注意。”金所長和何奔、張大中三個人來到竹山埡村鄧美玉家的時候,鄧啟放和全金來都在鄧美玉的家裏。女兒的死,讓鄧美玉格外的傷心,兩天來一直哭聲未斷,她的老母親三天前才從醫院回來,也一直陪著女兒痛哭不止。

金所長說:“孩子的死因,啟放回來可能已經說過了。我們今天來,是想詳細了解一下有關情況。這些年來鄧啟放一直為著美玉的事不斷地向上麵反映,說實話,我們也很同情美玉的遭遇和處境,可我們又無能為力。這次,你們不要放過這個機會,要配合我們的工作,把女孩的問題查清楚。”何奔說:“為了查女孩的案子,周書記要醫院暫時把女孩的屍體保存下來。可是,昨天晚上女孩的屍體卻不見了,縣公安局田隊長已經帶著兩個刑偵隊員下來了。”鄧美玉聽說女兒的屍體不見了,又失聲痛哭起來:“我可憐的女兒啊,是誰這麽恨我呀,連我女兒的屍體也容不得呀。金所長,你們要替我做主,把偷我女兒屍體的人查出來啊。”金所長說:“美玉,你想過沒有,你的女兒平時很聽話,從來不亂吃別人的東西,也從不出門,誤吃什麽東西引起食物中毒的可能性不是很大。那麽,會不會有人想謀害你的女兒?”鄧美玉哭著說:“我女兒才四歲,和誰有仇呀,誰會給她毒藥吃。”金所長說:“話還得從頭說起。四年前你跳火車自殺,我來調查過這個案子,你隻是哭,不肯配合我,什麽都不願說。沒有辦法,我隻有調查別的人,可我問過的人都說連山酒家的女服務員白天做活,晚上陪客人睡覺,誰知道你生下的女孩是誰的。這個案子就沒辦法查下去了,隻向顧家富要得三千塊錢的醫療費就算了。今天,我還是希望你能詳細地說說那一段往事,可能對破這個案子有幫助。”何奔也開導說:“美玉,你的女兒死得很蹊蹺,不能排除是有人投毒害死的。過去,我們都很同情你,卻一直幫不上你的忙,現在時機來了,你一定要配合我們才是。再一個,你不要過於悲傷,過於絕望,你還年輕,你應該有自己的家庭,有自己的幸福生活。你的困難,李書記已經向縣裏匯報了,上次趙書記和周書記不是也來看過你麽。他們會和民政部門打招呼,要民政部門給你照顧的。”鄧美玉的老母親哭著說:“兒呀,我老了,跟你住不上幾年了。你哥自己也有家有口,你這個樣子,我死都閉不上眼睛呀。

這麽幾年了,我一直問你,你隻是哭,總不肯對我說。今天,你要聽幾個領導的話,把你的事情全都說給他們聽。”金所長說:“剛才你自己也說了,你女兒才四歲,和誰都無冤無仇,那麽,誰會向她投毒呢?隻有一種可能,就是和你女兒有血緣關係的人,他們是不是怕留著孩子遲早會暴露自己,才對孩子下毒手。”一旁的鄧啟放說:“我一直就懷疑這中間有問題,我這個不爭氣的妹妹就是不肯開口說話。這些年別人說我妹妹是雞、是婊子我也隻有認了。美玉,今天你再不說實話,我就不管你了,今後你是死是活都由你,我隻當沒有這個妹妹。”鄧美玉抬起頭,一雙大眼睛滿含著委屈和怨恨,說:“我不是那種人,我的親哥、我的母親管我管得嚴,我在酒家的那半年沒有做見不得人的事。”鄧啟放就罵鄧美玉道:“你沒做見不得人的事,怎麽會生出一個找不到父親的私生子來。你知不知道,因為你不爭氣,做哥的走出去都要矮人家三分。”何奔勸鄧啟放說:“啟放你別罵美玉,這個時候罵她有什麽用。美玉肯定有說不出口的難言之隱,讓她把一切都說出來,我們才有可能替她伸張正義。”鄧美玉突然撲進母親的懷裏,傷心地痛哭起來。母親勸她說:“兒呀,有什麽你就說吧,女兒死了,如今連屍體都被盜走了,你還有什麽不好說的呀。”鄧美玉哭了一陣,說:“我到連山酒家不久的一天晚上,他們要我陪他們喝酒,我喝多了,醉了……”金所長連忙掏出筆記本,問道:“那天和你一起喝酒的有哪些人?”“顧主任、丁縣長,還有兩個人我不認識,顧主任說是外地來的采購員。我們有三個人陪酒,顧主任要我陪丁縣長,另外的兩個服務員陪那兩個我不認識的采購員。我開始不肯去陪他們喝酒,我說我不會喝酒。我哥我娘都交待過我,隻讓我在酒家做活,不讓我陪酒,更不準我做那些見不得人的事。丁縣長就親自來叫我,要我給他一個麵子,說那兩個采購員是他的朋友。丁縣長長期住在連山酒家,平時對我很關心,還教我怎麽做人,並且告訴我,在酒家做活千萬要注意安全,說如今一些男人都變壞了,對長得漂亮的女孩不懷好心,要我不要陪人家喝酒,更不能做那些見不得人的事,要保住自己的名節。有一次,我不小心打爛了一個盤子,顧主任罵我,說那盤子要多少錢一個,要我賠。

我哪來的錢賠,還是丁縣長掏錢給我賠了。我真的特別感激他。

我從小沒有父親,我把丁縣長當我的父親一樣敬著,他要我給他一次麵子,我不好意思不去。在酒席上,丁縣長勸了我兩杯酒,我喝下去就醉了。其他的人敬我的酒,我都沒有喝。丁縣長見我醉了,讓我去休息,我就回自己房裏睡去了,直到第二天早晨才醒過來。”說到這裏,鄧美玉又傷心地哭起來,“開始,我並不知道我懷孕了,我還以為我沒有下地勞動了,吃得又比較好,是長胖了。一次我回家,我娘問我身子怎麽越來越胖了,還問我有多少日子沒來身上了。我才記起是有幾個月沒來身上了。我娘就罵我不學好,把我帶到醫院去檢查,醫院說我肚子裏的小孩已經四個月了。”鄧美玉的母親說:“顧家富不是人,我對他說我女兒懷孕了,他說是我女兒不學好,與他無關。我家啟放找他哥,他哥也是愛理不理。我家啟放說要告顧家富,顧鄉長才叫他弟弟給我們五百塊錢去縣醫院刮小孩。我家美玉在路上跳了火車,在縣醫院住了三個月,生了個不足日月的孩子。為了保住我家美玉的性命,還有那個可憐的孩子,我們家花了一萬多塊錢,家裏什麽東西都賣掉了,我女兒也殘廢了,顧家富隻給我們三千塊錢就算了。”金所長說:“美玉,這麽說,你的確不知道那天晚上是哪個強暴了你。”美玉勾著頭,不做聲,淚水一滴一滴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