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夥人往過來趕時,溫建明就提前給鳳鳳打了個電話,畢竟天色已晚,怕她已不在那下頭院了。
電話剛撥過去鳳鳳就接了,就好像是知道他要打這個電話似的。
鳳鳳接起來直接就告給溫建明說老太太在她大這呢,溫建明聽後長歎了口氣,當時轉過來就跟大家說了,“老太太在三裏屯呢!”這下人們緊揪的心就展巴了許多,但鳳鳳的話還沒說完呢,她電話裏遲疑了一會,帶著悲痛的語氣說了後半句:“老太太怕是不行了!”
這話把溫建明的心又揉巴成了個疙瘩,他看了看大夥,真不知該怎麽和他們講這傷心的事。
玉梅倒眼力勁好,見他眉頭一皺,就問他怎麽了?他支支吾吾的自己都不知道在說什麽。
玉梅就有點惱,隨口來了句:“木頭疙瘩!”
這詞一冒出來,溫建明就來了氣,來了氣就把心裏憋著的話給頂了出來,他說:“鳳鳳電話裏說媽怕是不行了!”
這話從他嘴裏一說出來,剩下的人就愣住了神,大家都不敢相信這個消息,但也清楚鳳鳳怎會拿這事胡說呢?接著車裏的女人們就先嚎啕哭了起來。
這車就這樣一路載著哭聲往那三裏屯急奔而去。
等一行人到了蘇二瞎子家時,老太太是隻剩下一口氣吊著了,她聽見孩子們哭著喊她,就勉強睜開了眼,然後慢慢的轉動著眼珠子把這屋裏的人看了一遍。
淚水從她眼角裏淌了出來,她喉嚨上下動了一下,似乎是要說話。大家就都湊了跟前,見老太太皺著眉頭,嘴巴上下動了幾下,擠出幾個字來:“我不想給你們添麻煩!”
說完就閉上了眼睛,任人們再怎麽呼喊也是不應了。“唉!”蘇二瞎子靠在被子垛是一個勁歎氣,他麵前放了個瓷碗,裏麵擱了幾張符咒,想必他也用過心的。東東倒哭的跟個孩子,一邊使勁推搡著老太太的胳膊,嘴裏哭喊著:“大媽,不,不要睡!”
外婆的去世讓溫文又體會了一次生離死別的痛苦。但除了痛苦他心裏更埋怨父母,若父母那日答應把外婆接過來住,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他也痛恨自己的“優柔寡斷”,在這件事上沒有及時作出正確的選擇,所以從外婆走後,溫文是和父母沒有再說過半句話。
老太太出殯那日,溫建明忽然接到鳳鳳的電話說是蘇二瞎子也撒手人寰了。因為前麵溫建明是答應過蘇二瞎子的,要幫他兒子一起操持他的喪事,所以他一得到這個消息就準備動身。
可是他一身女婿的孝衣,到那邊肯定是不妥的,就起身準備到屋裏換衣服去。玉梅就問他:“你幹什麽去?”
溫建明就說道:“二瞎子大也走了!”
跪在靈堂兩邊的人們一聽,就暫先止住了哭泣,都一臉驚訝的看著他。
“那你這是要幹啥去?馬上就要磕頭了!”玉梅不解的問。
“我去給東東幫幫忙去!”溫建明說道。
“那這邊了?”玉梅又問。
“你們先管著!”溫建明答了一句。
那靈堂裏的人們怎能答應呢,就都開始說溫建明的不是了。玉梅一聽,隻好打著圓場,她說:“老糊塗蛋了,不知再說什麽!我和他說說。”說著就也站起身,到了溫建明的身旁。
“你不去不行嗎?”玉梅悄聲的問。
“不行麽,我答應過二瞎子大的!”溫建明皺著眉頭說道,顯然他也有點為難。
“那是你親大麽?”這是溫建明大連襟田水生在問話,隻見他滿臉的怒氣。
溫建明一聽他大連襟這樣說話,就也來了火,立刻回了一句:“你咋說話了?有你求事!”
“你丈母娘還在這躺著呢,你倒是熱心管別人事去!”田水生邊說著話邊拋了幾個白眼過來。
“大姐夫,你這是咋說話呢?”玉梅也有點生氣,就問他。
“呀!這三丫頭咋還護開“犢子”了!”田水生故意嘲諷,這樣說道。
他這樣一說,就把那周邊看熱鬧的人們逗樂了,大家哈哈的笑了起來,有人就說:“這家這有意思的,兩個女婿在他丈母娘靈堂裏吵架,沒見過!”
這幾天裏,溫文本就心氣不順,你想麽,他連自己的父母都不想搭理。這會呢?父母和大姨夫是在吵嘴,而外麵的人們臉上帶著嘲笑,他就實在看不下去了,站起來就說:“你們能不能不要吵?”
這下人們就都靜悄悄的了,但僅僅是那麽一刻,田水生就又說:“文子,咋?你也要護著你大?”
然後人們就又開始起哄笑了,溫文被這嘲笑聲一激,就氣出了眼淚。這靈堂跪著的人們就趕忙都起了身,過來勸解。
溫文擦了把眼淚,索性他要罵個痛快,就把這幾天憋在心裏的火一股腦的拋了出去:“我外婆活的時候你們不孝敬,現在都在這跪著裝孝子了,我外婆是因為甚離家出走,你們現在倒哭的傷心,早幹什麽去了?”
此言一出,所有在場的人都為之一驚,又靜悄悄的了,就連請的鼓匠這會也是過來看“熱鬧”了!
“外婆,我對不起您啊!是我不爭氣,是我沒出息啊!”溫文說著就跪在那棺材前哭了起來。
這話可能是把人們內心的愧疚都揪了出來,但大家隻是遲疑了一會,就反應了過來,尤其是田水生竟然也嚎啕哭了起來,他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說他是一個外人,說他這女婿當的窩囊,竟然被一個外甥指著鼻子罵。
溫建明怒火中燒,大步走到兒子跟前,連著兩個巴掌扇了下去。
人們就又恢複了安靜,爺倆就那麽四目瞪著,眼神裏充滿了恨意!
做母親的,兒子被打是疼在她心啊!她連忙過去把溫建明往後推了幾步,心疼的說道:“你“木頭疙瘩”吃火藥了麽?”
溫文抬頭看了母親幾眼,然後轉過身去,連著“嘭嘭”磕了三頭,猛然起身,說了句:“我現在就回伊城!”說完話,就跑出了靈堂。
人們要去追,溫建明惡狠狠丟了句話:“誰要是去追,我就死!”
玉梅心頭一疼,接著暈了過去。
最後,溫建明還是去給東東幫忙去了,隻是沒人再敢攔著他說三道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