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假趕屍匠
為首的自然是趕屍匠，隻見他年過不惑，束發盤髻，戴一頂灰色的扁平混元帽，頂髻用木簪別住。一件青藍色的道袍，黑色的披風由上及下，腳穿青鞋。完完全全正宗的道士打扮。一臉的滄桑，訴說逝去的年華。他的後背上背了兩把劍，肩上附了一個行李。
虎犇和赫連青山看過趕來的道士，又盯著師傅看了看，怎麽看怎麽覺得師傅像是個門外漢。
趕屍匠的後麵緊跟著十多具身披白色披風的僵屍，頂著鬥笠，眉心處貼著符咒。隊伍的後麵跟著一個道士打扮的年輕人，大約是徒弟，身上背著行李包。
趕屍匠左手拿著攝魂鈴，右手揮一麵長條三角杏黃招魂引路幡。鈴聲一起，招魂幡隨之一揮，身後的隊伍僵硬地前行。他一邊走一邊念念有詞：“塵歸塵，土歸土，人生一世好辛苦。跋千山，涉萬水，親人故鄉葬屍骨。過奈何，轉輪回，早日投胎享清福。”
那支隊伍慢慢向破廟走來，赫連青山嘀咕道：“師傅，書中記載兩個道士狹路相逢，是要鬥法的。贏的一方占據主動。如果我們贏了，可以要求他們不能在這裏過夜，如果我們輸了，就要馬上離開。”
虎犇問道：“還有這個習俗？”
玉忍師傅道：“的確是有，算是陋習，和文人相輕道理是一樣的。這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現在從事趕屍的人越來越少，趕屍匠碰到一起的幾率變得很小，當見麵時，已經不再相互鬥法。趕屍的這一路上，很少碰到行人，冷不丁見到同行的人，會有一種他鄉遇故知的感覺，高興還來不及，怎麽會鬥法呢！”
說話間，那支隊伍已經來到距離廟門很近的地方，師徒三人起身迎接，為首的趕屍匠來到玉忍師傅麵前，兩人同時作揖行禮，玉忍師傅道：“敢問大師業從何處，從哪裏來，到哪裏去？”
來人打量了一下玉忍師傅的裝束，認為不過是蹩腳的道士，高傲地答道：“我乃玉清門下虛無道士，從錢塘來，到冀中去。請問大師何去何從？”
玉忍師傅皺了皺眉，答道：“我等從京城回來，正要趕回湘西。天色將晚，今夜又是中元節，虛無大師也要在此逗留吧！”
虛無臉色微變，眼神中閃過一絲不安，說道：“既是中元節，我等自然要在此逗留。給大師帶來不便，還望諒解。”說完，再次施禮。
玉忍道：“區區小事，不足掛齒。廟的裏麵無人，大師打掃一下即可休息。”
虛無道：“謝謝大師的好意，我們這就過去。”
師徒三人看著隊伍從眼前走過，慘白的臉色在昏暗的氣色中陰森詭異。隊伍穿過廟堂，徑直向裏而去。
待隊伍走進去之後，赫連青山問道：“師傅，咱們隻占據廟堂的一側，為什麽不讓他們在另外一側休息呢！這樣也能少走幾步路，還有人說話，多好！”
玉忍一臉無奈地看著小徒弟。赫連青山一臉的疑惑，問道：“怎麽啦，師傅？”
旁邊的虎犇捏了捏青山的臉頰，笑道：“師弟，你要學習的地方還有很多啊！剛才走過的行屍，你沒發現什麽不同嗎？”
赫連青山沉思了一會兒，道：“是有些不同。行屍的臉色慘白，不過有一道一道的的痕跡，像是出過汗，似乎還輕微的喘氣聲。師傅，這是哪個門派的趕屍術，能讓行屍跟活人相似，很高明的法術啊。”
玉忍無言以對。
虎犇哈哈大笑，被玉忍師傅看了一眼，才忍住笑聲說道：“行屍怎麽會出汗和喘氣呢？那分明都是活人！”
“怎麽會？活人扮成死人做什麽？”赫連青山一臉的驚愕。
虎犇用手指戳了戳師弟的腦袋，說道：“你呀，想問題總是那麽單純，閱曆太淺。既然扮成死人，自然是要走私一些東西。聽人說過，有走私鹽的，也有走私金銀珠寶的。這樣的裝扮，晝伏夜出，很少引起別人的注意。我看他們，很像是商人。對嗎，師傅？”
玉忍點了點頭道：“你很聰明啊，他們的確是商人，這就是我讓他們和咱們分開的原因，以免尷尬。趕屍這麽多年，什麽樣的事情我都見過，是不是真的屍體，我一眼就看了出來。我讓他們留下，因為今晚是鬼節，可能對他們不利。我問去哪，他回答冀中，這句話可謂是漏洞百出。趕屍現象在湖南居多，尤其湘西盛行，主要是在沅江流域一帶，以沅陵，瀘溪，辰溪及漵浦這四個地方最為盛行。九州的其它地方，尤其是北方地區，是沒有這種活動的。以前，也碰到過這種情況，沒有必要大驚小怪。”
赫連青山若有所思，繼續問道：“為什麽如此呢，光明正大地去做，不就可以在白天行走，躲開鬼節嗎？”
玉忍師傅歎了一口氣道：“朝廷的苛捐雜稅太重，加上各級政府盤剝百姓，搜腸刮肚搜刮民脂民膏，導致民生艱難。腦子靈活的，做些偷工減料，以次充好的事情，可以彌補損失，勉強度日，腦子跟不上的，隻能鋌而走險，靠偷偷販賣些貨物，聊以度日。”
“師傅，為什麽要留下他們呢，這會增加我們的困難。”虎犇說道。
“都是天下的苦命人，哪能坐視不管呢？雖說玉虛道長看不上我們這樣的泥腿子，卻不能讓他們身處險境。”
“今晚會非常凶險嗎？”
“如果沒事，那最好。抓緊時間吃晚飯，然後休息，午夜之後就不要睡了，以防有事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