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經波折,三問閣的六名弟子終於到齊。

方儀這個所謂的師父終於願意和弟子們見麵了,一行人到了學堂裏。

空空和霜簡二人早就聽聞三問閣原來的門派已經被燒毀,對於借住地會簡陋這一點,也都早有預料。

二人到達此處時,目光淺淺地看向周圍打量,表情沒有太多的變化。

這裏地方不大。

一間學堂,想來之前是會客室。幾間客房,接著就是一方小院了,院落裏有涼亭,還有不少青鬆。

唯一的好處就是這裏非常的安靜,距離浮雲閣有一些距離,算得上是獨立的小天地。

空空進入學堂後,選擇了第一排右側的位置,跟扶光並排。

霜簡則坐在了最後的空位,位於扶光的身後,和槐序同排。

最後一排是司如生和許栩。

落座後,霜簡看了看前麵規矩放著的矮桌跟蒲團,又回頭看了看許栩和司如生並排放在一起的桌子。

別人的桌子和蒲團都放得規規矩矩的,隻有他們兩個人的靠得這麽近,怎麽看怎麽違和。

司如生坐在許栩身邊也沒什麽排斥似的,模樣慵懶地拄著下巴,看著許栩偷偷拽他的袖角,也不阻止。

霜簡頗感意外,許栩這個看著天真無邪的孩子,倒是和魔門這個臭名昭著的祥瑞關係不錯。

而且瞧著這個魔門祥瑞,似乎也沒有傳聞中那麽跋扈自恣。

方儀看了看剛到的兩名弟子,對空空道:“空空,你在這裏就別戴著帷帽了,他們終究會看清你的相貌。”

空空也沒有遲疑,坦然地拿下了帷帽。

他坐在第一排,其他人看不到他的麵容,卻能看到他幹淨的頭頂,第一眼便注意到他的皮膚白皙得有些不像話。

槐序回頭和許栩對視了一眼,許栩立即會意,和槐序一起起身,繞過去看空空。

霜簡被他們兩個人的舉動逗笑了,也跟著起身去看。她雖然與空空一路同行,卻也沒見過他取下帷帽的樣子。

看到空空麵容的一瞬間,三個人都怔住了。

空空的麵容精致到就算沒有頭發,依舊有著柔和的跨越性別的美,讓人移不開眼睛。

他的眉他的眼,都以男子最柔和的方式生長,直挺的鼻梁,不薄不厚的唇未點卻泛著柔和的粉。膚如凝雪,眸如星鑽,看人時如桃花灼灼,清風拂麵而過。

他是溫柔的,如潤玉一般的男子。

這種相貌之下,最奪人眼目的是他有一雙藍色的眸子。

“你的眼睛是藍色的欸!”許栩驚呼了一聲。

空空被他們盯著看也不顯拘謹,仍舊聲音柔和地回答:“嗯,生來便是如此。”

“好特別呀!”許栩再次讚歎出聲。

空空的眼眸如同蔚藍的天,寧靜的海,和他極白的肌膚相結合,讓他有種空靈的美感。

他是很不現實的,仿佛不應該出現在他們身邊,而是出現在神仙畫卷裏。

尋常人怎麽會長成這個樣子,如謫仙一般。

方儀似乎早就知道此事,態度從容地道:“既然你們已經到齊了,我也該給你們排一下順序了,說到底,你們也算得上同門關係。我們和其他門派不同,所以不會按照入門先後順序,我有你們的生辰,我便按照年齡排序。”

許栩聽完不由得一陣失落:“我還以為我能做一個小師姐呢。”

槐序和她一起回自己座位的時候對她小聲道:“說不定你能排在前麵呢?”

方儀從千寶鈴裏取出一個竹簡展開,比對一番後道:“扶光今年十八,比你們年長,是你們的大師兄。”

槐序不由得驚奇:“都不大呀,怎麽都長得這麽高。”

許栩更是認同這個觀點:“就是,怎麽都這麽高!”

方儀繼續說了下去:“霜簡排行第二,是你們的二師姐。空空十七歲排行第三,槐序排第四。至於許栩和司如生,你們兩個人是同年同月同日,時辰上……”

扶光在第一排,在方儀說到許栩和司如生的生辰時,下意識垂了垂眼眸。意識到了什麽,扭頭便看到空空在觀察他,二人對視後空空也不慌,對他溫和微笑。

他仿佛並未在意似的挪開目光,內心卻在估量,這個空空也是一個棘手的存在,看著就比槐序他們聰明一些。

也不知佛門對三問閣是什麽態度。

槐序往後仰了仰身體,手臂搭在許栩的桌子前沿,微微扭頭對許栩道:“許栩,你做小師妹吧,這樣還挺可愛的,司如生……”

絕對不是可愛的小師弟。

現如今,槐序也知道司如生並非見誰都殺的人,也敢在他麵前說幾句話了。

司如生卻突然開口:“若是許栩喜歡做師姐,就讓她做我的師姐吧,我做他的師弟。”

此刻方儀的手指正好撫過許栩和司如生的生辰時間,看著上麵的時間,又抬眸看了看兩人,很快合上了竹簡,道:“許栩你覺得呢?”

“真的可以選嗎?!”許栩立即開心起來,拍著胸脯表示,“我做小師姐,這樣我就能保護小師弟了。”

“好,那就這麽定了。”

霜簡盤膝坐在蒲團上,手擦拭著自己的佩劍,詢問:“我初來尚且不懂,三問閣如何授課?作息是怎樣的?”

許栩探頭回答了她:“我們到現在都沒正式上過課呢,我們還得去抓師父,具體抓誰還沒確定。”

霜簡驚得險些沒握穩自己的寶貝佩劍,猛地抬頭看向方儀。

空空一向沉穩,此刻眼神裏也出現了些許迷茫。

方儀輕咳了一聲,笑道:“為師已經有目標了,很快即可出發抓人。至於這幾日的修行,明日你們去浮雲閣蹭個築基期弟子的早課。

“明日下午去執事堂搶些東西回來,浮雲閣答應過我的東西遲遲不給,我就不信他們沒有,不過是優先內門弟子。放心,搶的時候不用有心理負擔,為師當年對他們有恩,這是為師應得的。”

空空為難地開口:“師父,燒殺搶掠這種事情,小僧可否不參與?”

“哦,你的確為難,他們做這些事情的時候,你轉過身去念阿彌陀佛就行,或者為他們送上真摯的祝福。實在不行,你在鬥法前幫他們把法器開開光?”

空空沉默半晌,終究隻說出了一句:“阿彌陀佛。”

*

蹭課這種事情司如生根本不想去,無奈他是被許栩敲開房門,拽著硬帶出房間的。

許栩顯然很著急:“快走快走,我聽說浮雲閣的弟子都可好學了,早課我們容易占不到位置。”

許栩扯著司如生的袖子,急急地帶著他往浮雲閣的主殿走。

司如生無可奈何地解釋:“我是魔修,仙家的理論我聽了也是無用。”

“怎麽就無用了?你得了解你的對手,正所謂知己急急……”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對。你得了解你對手的基礎理論,才能更徹底地打敗他們。”

司如生隻能耐著性子跟著許栩去往主殿,同時詢問:“許栩,你在鍾奚閣時,會跟鍾奚閣的同門鬥法嗎?”

“不會,我隻在至極幻境中和扶光等等的師兄打過,他們打不過我,幻影都碎了。”

至極幻境,是為了保護修者而研製出來的幻境,人可以進入幻境內成為一個幻影,幻境內能夠完美地複製出該修者的修為和攻擊威力。

幻境內修者若是在戰鬥過程中死亡,不會影響到現實中的修者,甚至不會受傷。

不過這種幻境維持消耗很大,需要多名高階修者時刻觀察,適當時候將修者們帶出至極幻境才可以。

一般高危險的鬥法才會使用至極幻境,以此確保彼此安全,以及不會對周圍的建築環境造成損害。

築基期修者間的鬥法,居然也用上了至極幻境,這鍾奚閣是真的認真“研究”過許栩。

扶光和其他的師兄弟一同攻擊許栩,都沒能打敗許栩一個人。

幻影都散了,意味著他們受的都是致命傷。

鍾奚閣用了至極幻境研究無果後,才將她送來三問閣的嗎?

送來三問閣有什麽用?

三問閣能研究明白她的能力?

司如生思考間,已經和許栩一起來了主殿。

進來後就可以發現,槐序果然沒來,畢竟是能偷懶就偷懶的一個人,也是魔門修者的一派作風。

空空倒是規規矩矩地坐在角落位置,還戴著帷帽,似乎是不習慣做蹭課這種事情,模樣有些拘謹。明明不情不願,還是來了,想來是想努力融入三問閣。

霜簡倒是大咧咧地坐在了前排,在一群坐姿規矩的弟子中間,她豪放的坐姿格外顯眼。

許栩帶著司如生到了扶光身邊坐下,小聲詢問:“我們遲到了嗎?”

扶光低聲回答:“還好。”

許栩坐下之後,撐著身體晃著腿,等待課堂開始。

司如生無聊地撐著臉,很快注意到浮雲閣弟子注視的目光。

扶光是如光般皎潔的男子,司如生卻如月般明亮又極具侵略感。

這兩個人一左一右地坐在許栩身邊,風格大相徑庭,竟然能夠和平相處,這種和諧到詭異的畫麵,自然吸引旁人目光。

許栩坐在他們中間,就像一個幼童般,實在是稚嫩可愛了些。

今天來授課的是一位金丹期的仙尊,他來了之後掃視了一眼坦然蹭課的三問閣弟子,表情為難,終究什麽都沒有說,坐在了蒲團上。

許栩立即來了精神,這還是她入三問閣以來,第一次正式聽課呢。

結果,聽了不到一刻鍾的時間,她整個人都傻了。

仙尊說的都是些什麽?

她怎麽都聽不懂。

原本還開心聽課的許栩,很快開始抓耳撓腮,揉臉又努嘴,甚至有種窒息了的感覺。

司如生側過頭就看到許栩頭暈目眩的模樣,下意識抬手,果然接住了許栩歪過來的腦袋,竟然能聽課聽到暈頭轉向。

許栩趕緊振作起來,繼續聽講。

司如生第一次見識到有人認真聽講,能聽到眼神渙散,瞳孔沒有焦距的。

偏許栩聽得那麽認真,堪稱一絲不苟。

就是聽不懂而已。

一堂課結束,許栩晃晃悠悠地走出了主殿。

霜簡走過來俯下身來看許栩,手指在她的眼前擺了擺:“這怎麽都學對眼了?”

扶光替她解釋:“許栩在鍾奚閣時沒學過這些。這位仙尊還是接著浮雲閣的進度講的,一本書從中途開始看,自然要吃力一些。”

霜簡不由得疑惑:“沒學過這些是如何修煉的?”

許栩不假思索地回答:“我隨便練練就能提升修為了,他們不讓我繼續努力了,說我練得太快不好。”

司如生很快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練得太快不好?”

“嗯。”許栩認真點頭。

天分這種東西,用很多種方法都能看出來,司如生很快問道:“你閉關衝擊築基用了多久?”

許栩抬手比量了兩根手指。

司如生了然:“兩個月?”

他天生祥瑞,資質更是修真界難得一見的,當年也用了一個月的時間才成功築基,這樣都被傳了出去,引來了一陣恐慌。

若許栩用時兩個月,也是極其優秀的資質了。

許栩正要回答,就被突然出現的傳音蝶打斷了。

她很快被吸引了注意力,沒有繼續回答,點開傳音蝶是方儀的聲音:“魔門醉夢鄉桃仙居,抓師父。”

霜簡第一個疑惑:“去魔門的煙花之地抓?那……得是什麽師父?”

除了不知道煙花之地是什麽意思的許栩外,其他幾個人皆陷入了沉默。

第二位師父,是魔修嗎?

逛窯子的……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