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記悶雷, 就算是三問閣內的眾人也沒能預料到。
幾名弟子的確想過嚐試運轉功法，但也隻是演示給許栩看五行運轉的規律，讓許栩能夠更真切地觀察, 從而理解口訣, 再將口訣背下來。
他們從未想過第二次嚐試運轉，就能調用出雷係這麽可怕的力量。
這一雷驚天動地而來, 讓學堂內亂作一團。
槐序被自己釋放的攻擊震得身體翻飛出去，好在空空朝著他丟出了一個保護結界, 讓他能夠受到保護, 停頓下來, 不然隻會更加嚴重。
其餘幾人也十分狼狽, 霜簡身量較輕，也被攻擊得身體後仰，後腦撞到了桌角, 直覺得眼前一黑, “唔”了一聲後再無聲音。
扶光和空空、司如生都同樣地被震開, 空空能自控的最後一瞬, 腦袋裏隻有保護好醫修一個概念。
扶光似乎想去扶霜簡, 可惜摔得比霜簡更慘烈, 幹脆將自己的矮桌砸裂。
隻有司如生成功將許栩拽進了自己的懷裏護住。
許栩從司如生的懷裏抬頭，就看到司如生表情痛苦, 似乎也在承受著雷擊帶來的餘傷。
她趕緊抬手摸了摸司如生的臉頰, 喚他的名字：“如生……”
“嗯……”司如生回答得十分艱難, 聲音也是微弱的。
“雷電攻擊不到我的，我不怕這種雷電, 你不用護著我的！”許栩趕緊說著, 想將司如生扶起來, 慌亂間想起槐序可以救他，回過身卻看到其餘幾個人都受傷很重，怕是很難相救。
她嚇得嘴唇蒼白，趕緊起身想要去叫師父。
這麽大的動靜，自然引來了三個師父，她起身的功夫三個師父已經來了。
方儀來得很慌張，手裏還拎著酒葫蘆，酒水灑了一路。
她進來後看著幾名弟子的狀態，再看看許栩，問道：“你們私底下練習了？”
許栩的聲音發顫，哽咽之音難掩：“他們想讓我能看懂……”
“我還沒教他們防禦雷的術法呢！”方儀氣得直抓頭發。
玄清子蹲下身去查看弟子傷勢。
長吟天尊則是用神識掃過他們，確定沒有傷及根本，都是皮外傷，於是冷冷地道：“擅自行動，他們活該。”
不歸和不吃、小七也匆忙趕來，看到他們的情況後齊齊一驚。
兩條蛇圍著幾名弟子團團轉，卻毫無辦法。
玄清子“哎喲”一聲：“醫修也倒下了？這可怎麽辦？豈不是要送去浮雲閣？”
方儀運功給幾個弟子療傷，緩解情況，同時低聲道：“他們自己會來。”
不出方儀所料，剛才的雷電之力引來了浮雲閣的長老，這次來的是尋卿天尊。
他依舊是老好人一樣的模樣，笑嗬嗬地走過來，主動詢問：“深夜叨擾，有失禮數，幾位不怪吧？”
“這是你們的地盤，自己願意什麽時候來，就什麽時候來。”方儀已經收了招式，對尋卿天尊回答。
“我瞧著有雷劫，又仿佛有些不對，就算是躍升至築基期也該是一九雷劫，而非一道雷。”尋卿天尊說的同時，目光還在朝三問閣學堂裏看。
修者修煉，本就是逆天改命，成功躍升會引來天罰，雷劫降臨。
而雷劫從一九雷劫，到九九雷劫，都沒有一道雷之說，就算是一九雷劫也是九道天雷。
學堂裏麵的混亂，此刻還未能完全掩蓋住，尋卿天尊的神識掃過，就能了解裏麵的情況。
“哦……弟子修煉，動靜大了點。”方儀回答得隨意，顯然不願意說出實情。
尋卿天尊聽完，眉尾稍動，卻沒有意外之色：“所以這三問閣……”
“不然請我做什麽？”
“也是，也是。”尋卿天尊唏噓似的說著，垂下眼瞼，“我最初還單純地以為，他們請你隻是為了鎮住各派知情的掌門，必要的時候會給予幫助。”
方儀冷笑出聲：“鎮得住嗎？你們仿佛早就忘記當年的事情了。”
“相比較當年的恩情，還是自家門派的安危更重要，他們選擇了難得成立的門派也無可厚非。我們浮雲閣能收留你們，也是因為浮雲閣有些根基，可終究是有些擔憂。”
“擔憂我們這個隱患？”
“擔憂你們當年舍命守護的
;，會毀於一旦。”
“……”
方儀掐著腰，這個一向爽朗的女子，難得出現了嚴肅的模樣。眉宇間的陰霾如即將降雪的夜，凝重又陰沉。
她思量了片刻道：“行，我知道了，我會聯係他們尋找新的落腳地，過幾日我就讓他們出去曆練，你無需過度擔憂，出了事也不會引到浮雲閣的頭上。”
尋卿天尊搖頭，否認了：“浮雲閣願意收留，隻望能少些是非。”
方儀恢複了輕笑的模樣：“三問閣，注定不會遠離是非。”
“……”尋卿天尊看著方儀許久未言，最終也隻是道，“我們會盡力為之。”
“嗯，已經十分感謝了。”
*
三問閣弟子們集體受傷隻調息了兩日。
第三日，他們就拖著疲憊的身體去了學堂，方儀盤膝坐在蒲團上，等待著興師問罪。
幾名弟子都有點蔫。
他們的傷說重不重，說輕不輕，卻著實有些難纏。
他們被雷電之力攻擊，攻擊還是從自身釋放的靈力，雷擊順著他們的靈力襲擊了他們的身體，讓他們承受了反噬之力。
這種難受，仿佛是拉開了彈弓卻傷到了自己，用自己的力量打自己，屈辱感十足。
許栩頗為自責，這兩日總是在幾個人的房間跑。
問問扶光的情況，幫司如生檢查身體，司如生不肯掀開被子給她看，她就扯司如生的被子。終於在她勸說空空吃小魚幹恢複快的途中被方儀逮到了，訓斥了幾句，她才安靜下來。
“胡鬧！”幾個人剛剛落座，方儀便一掌拍在了矮桌上，嚇得六名弟子同時噤聲。
“我隻教了你們運轉的規則而已，你們就敢直接嚐試功法了？我還沒教你們如何自保呢！五個人匯聚在一起的雷擊，要比一個人發出的攻擊力強出五倍不止，你們今日還能坐在這裏，就是撿了一條命。”
幾個人不敢說話，目光躲閃。
方儀見許栩十分沮喪，遲疑了片刻道：“許栩你也不必沮喪，這件事不能全怪罪到你一個人的身上，他們幾個人作為師兄師姐，也跟著一起胡鬧，他們也是活該！這是你們第一次一起吃苦頭，以後長點記性。”
“他們確實是為了讓我……”許栩垂著腦袋，聲音也低沉得要命，顯然這兩天她的內心非常不好過。
方儀冷哼了一聲：“他們自己也想嚐試吧。”
學堂內無聲，大家都沒有再言語。
顯然那套功法著實神奇，讓他們格外好奇，內心之中躍躍欲試，確實想要嚐試一番。
方儀看了他們一眼，道：“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做錯了事情就該罰。”
“罰我一個人就可以了！”許栩搶先說道，手舉得高高的。
“肯定要罰你們所有人，不過這個任務非常艱難，怕是最後隻能靠許栩來完成，還要吃一些苦頭。既然你們這麽喜歡自學，我就將後麵自保的口訣教給你們，你們自己研究學習去吧，然後去完成這個任務。”方儀說話的時候，表情格外嚴肅。
這種沉重的語氣，意味著這一次的懲罰會格外恐怖。
第一次曆練，就能將他們丟進大陣內任由他們自生自滅，之後的懲罰會是怎樣的恐怖？
幾個人麵麵相覷都沒有說話，互相心照不宣。
槐序身體一晃，小聲詢問：“我可以……退出三問閣嗎？”
“不能，不然打死你。”方儀回答得簡單直白，卻最能製住槐序，“畢竟你已經知道了口訣內容，還有我單獨傳授的逃生秘法，我怎麽可能讓你帶走這些。”
槐序的臉瞬間失去血色。
扶光沉默了許久，終於開口：“好，弟子領罰，我會帶著他們完成此次懲罰，不知懲罰的內容是什麽？”
方儀語氣上挑，道：“去向陽山，偷一隻雞給我。”
這個懲罰內容說出來後，三問閣幾名弟子齊齊一驚。
偷雞……是懲罰？
空空有些猶豫：“師父，小僧似乎不適合前去。”
方儀不以為意地抬起眼皮：“有什麽不能，若是你不偷此雞，這隻雞就會禍害三界呢？”
“此雞可有什麽門道？”空空又問。
方儀似乎真的在認真思考，最終回答的內容卻不太靠譜：“此雞味美，卻不太好偷。”
空空雙手合掌：“阿彌陀佛。
”
真真是難為和尚了。
許栩雙拳緊握，瞬間鬥誌昂揚：“我會努力完成任務的！”
說完還對其他師兄師姐道：“你們放心，隻管陪著我去，幫我出謀劃策，最後這件事交給我去做就可以了！”
霜簡則是問道：“這個向陽山在何處？我從未聽說過。”
方儀從儲物袋裏取出一塊引路石丟給了扶光：“這顆引路石會帶你們找到。”
顯然，方儀默認扶光是他們的領隊。
司如生自然也覺得這個懲罰格外荒唐，可見許栩鬥誌滿滿，還是跟著追問了一句：“此雞最後是否存活可有要求？”
“偷到就行。”方儀想到這裏笑了一聲，“偷了送回去，隻會挨頓揍。偷了殺了，你們可能會跟著殉葬。哦，對了，首先你們要能打得過這隻雞。”
扶光意識到了玄妙之處，詢問：“所以雞是凶獸？可有化形？”
方儀搖頭：“普通的肥雞，比一般的雞肥，還懶，可能是那兩條小細腿撐不住那麽肥美的身體了，所以它不太愛動。”
空空跟著問：“其主人可是大能？”
方儀揚眉，點頭。
空空又問：“所以這個任務的難點是其主人。”
方儀卻搖頭否認了：“雞本身也是難點。”
空空再問：“我六人之力可否抗衡？”
方儀思量片刻，回答：“五個人一起努努力，能按住那隻雞。許栩嘛，拚盡全力可幫你們拖延主人時間。”
方儀猜測，會出來迎戰的隻有那兩個小家夥，收拾他們六個倒是綽綽有餘。
扶光思量片刻，又問：“是許栩此刻的能力？”
“鍾家不是不讓她繼續修煉了嗎？她此刻能釋放的全部能力，勉強可以一戰。”
許栩聽到這裏先是一怔，隨後再次鬥誌昂揚：“我會努力的！”
槐序聽到懲罰後便一陣絕望，靠在許栩的桌沿上沮喪，許栩這般鬥誌勃勃突然一吼，嚇得他一激靈，最後歎氣：“我們都手無縛雞之力了，你怎麽還這麽樂觀？”
“因為我終於可以和你們配合一起行動了啊，我超開心！”
槐序回頭看了看她，當看到她眼眸中閃爍的光彩後，終是將自己所有的抱怨都忍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