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序跟著人群行走, 看著霜簡等人和唯劍閣的弟子對峙,完全不當回事。

他至今仍舊未將自己視為三問閣的人,所以三問閣被人蔑視、嘲諷, 他也沒有任何情緒,反而像個在看戲的路人,從始至終都在笑嘻嘻的。

回到洞府裏,他疲憊地活動著身體,躺在石**準備睡一覺, 休息一下。

這一次的懲罰之旅, 真是讓他筋疲力竭。

沒想到片刻後便聽到有人敲他的洞府門, 朗聲詢問:“槐序,我們出去玩吧。”

這興致勃勃的甜美聲音,不用猜也知道是許栩來叫他了。

他懶得動, 翻了個身裝沒聽見。

許栩不死心地又說:“槐序,小師弟說帶我去喝雞湯,你也一起去吧,之前隻有你喜歡吃這些東西。我們要去坊市逛一逛, 我想換個儲物袋, 你要不要買點什麽?”

槐序躺在石**思考了片刻,想來再回浮雲閣後, 就要準備之後的試煉了, 他們能出門的機會更少,不如趁機逛逛。

最終他還是開了門:“走吧。”

許栩很是興奮, 蹦蹦跳跳地走在最前麵領路。

他們去的坊市並不算熱鬧, 到了晚上隻有幾家開門。

難得找了一家餐館, 他們進去後點了份雞湯, 還順帶點了一桌子的菜, 吃的時候槐序終於不後悔過來了,味道還不錯。

許栩吃得津津有味,還一個勁兒地給司如生夾菜。

司如生顯然已經辟穀,對食物並不感興趣,但是許栩夾給他,他還是動筷子吃了幾口。

“你是不是不會吃魚?”許栩說著,小心翼翼地幫司如生將魚刺都剃幹淨了,又認認真真地檢查了一遍,才將魚肉給了司如生,“喏,你嚐嚐,吃的時候用魚肉蘸湯,這樣味道更濃鬱。”

司如生動筷子吃了一口,品了品後道:“嗯,還可以。”

槐序隨便抬頭看了看,見許栩準備過來照顧他,趕緊說道:“不用,我自己會吃。”

他剛客氣完,就聽到司如生開口了:“師姐,我不太會,你幫我。”

槐序內心淒苦,他也沒準備爭啊,司如生用得著嗎?

吃兩口再看看這對師姐弟,瞬間又覺得膩歪了,後悔跟著出來了,他跟出來完全多餘。

三個人維持著那種不尷不尬的姿態吃完了晚飯,回去時夜色已深。

槐序抬頭看向天際,很快一陣疑惑:“魔門天降繁星怎麽出現在仙門地界了?”

他還以為自己看錯了,這種如流星般極速禦物飛行的法術,多是魔門使用,在仙門地界這般坦然使用,真不怕引起仙門修者的注意群起而攻之?

會不會是他看錯了?

直到看到司如生的表情瞬間變得難看,再看到魔門一眾人出現在他們不遠處,下了禦物的法器,他的心中“咯噔”一下,頓感不妙。

突兀出現在他們麵前的一行人,皆穿著魔門常見的服飾,風格與司如生的法衣大致相同。

為首的是一名明豔的女子,她身子纖長,身姿曼妙,一雙柳眉,狹長的雙眼眼尾微微上挑,有著一抹殷紅的顏色,像是在眼尾開了一朵豔麗的花朵。

她的眼眸極美,薄唇紅豔,猶如在夜色中掙紮綻放的芍藥花瓣。

她的身後跟著一眾修者,有男有女,各個皆是氣質極佳之人。

兩名長相一模一樣的少女,麵上沒有任何表情,恭恭敬敬地跟隨在女人的一左一右,隨時候命。

女人扶著一個女孩的手臂,身姿搖曳地走向司如生三人。

她的目光最先落在司如生身上,接著掃過許栩和槐序,最終看向許栩,目光有所停頓。

司如生站在原地,陰沉著麵孔看著她。

她看人時同樣習慣微微仰著下巴,垂著眼瞼,傲視所有人。

她看向司如生的目光有著明顯的不悅,聲音柔媚卻帶著森森冷意:“見你活得這麽好,我有些意外。”

“讓您失望了,我活得好好的。”

“的確很失望。”女人回答得聲音逐漸加重。

“若是有事,可以讓左瞳和右瞳來告訴我,不必您親自前來,畢竟我並不想見到您。”司如生強忍著情緒對她說道。

女人繼續走向他,站到了距離他不遠不近的位

置停下,聲音越發嚴厲:“你當我願意來?”

這般氣場強大的對視,槐序已經躲得遠遠的了,隻有許栩不明所以,小聲詢問司如生:“如生,她是誰啊?”

“生我的人。”

“哦,是你娘呀!”許栩難得聰明,很快反應了過來,同時朝司如生的母親問好,“伯母好。”

對於許栩的問好,司母似乎有些意外,表情稍有鬆動,卻還是對她說道:“你不必叫我伯母,我叫司如。”

“……”許栩看看司如,再看看司如生,努力想了想後明白過來,“您叫司如,他叫司如生,這個起名還真的是簡單易懂,一聽就知道如生是您生的,我都能懂!”

提起這個,司如生顯然一陣不悅,伸手拽了拽許栩的手臂,示意她不要說話。

他深知這個女人是何等蛇蠍心腸,不想許栩和司如有什麽牽扯。

司如看著他們兩個人的舉動。

司如生和許栩站在一處,許栩的身高勉強到司如生的肩膀高度,顯得許栩更加嬌小。

兩個人挨得很近,司如生此刻正握著許栩的手腕,一點點地護在她的身前。

司如並未再與許栩說話,而是壓低了聲音,質問司如生:“我以為讓你來三問閣,你能老實一些,沒想到你還在惹禍,蘇家的人豈是你能動的?”

“他們來我跟前送死,我怎有不奉陪之理?”

“之前你打打殺殺,都是小門小派之人,我們大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是蘇禁之前剛與你產生衝突,被桃仙居眾人看到,後腳他和他一向巴結的嫡傳子嗣的魂燈就滅了,他們怎麽可能尋不到你這裏來?”

“那又怎樣?”

“那又怎樣?!”司如憤怒地重複了一遍,抬手便揚了司如生一巴掌。

就算司如生早有預料,有了閃躲之意,依舊未能躲開。

他的母親修為極高,用法術控製,便可讓他的身體無法行動,隻能僵直地站在原地,任由她打罵。

許栩目瞪口呆地看著司如打了司如生,一瞬間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司如是司如生的母親,母親打自己的兒子,她要不要管?

可他們母子二人的關係看起來非常不好,她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司如生挨打。

她趕緊擋在了司如生的身前,護著司如生,對司如高聲警告:“不管你是誰,不許欺負我師弟,不然別怪我跟你動手。”

司如帶來的魔門修者,都驚訝於許栩居然能夠掙脫司如的控製法術,還敢跟司如這般放肆地說話。

現如今修真界,最為德高望重的是五大家族,其次就是被賜姓之人,以及大門派、大宗門的修者。

司如便是被賜姓的家族中,勢力權威最重的一家。

當然,這其中的位高權重,不少也是靠司如生祥瑞的名頭。

很少有人敢插手這對母子之間的事情,畢竟他們的關係是眾所周知的差。

槐序躲得遠遠的,依舊被司如的控製法術壓製著。

他的修為不及許栩和司如生,身體被壓製得厲害,胸腔有著強烈的窒息感,像是被壓了千斤重石。

他真的是心中叫苦不迭,為什麽每次受傷的都是他?

他真的不應該動搖跟出來!

他身為魔門修者,自然也聽說過司如的名號,關於她的事跡也略知一二。

司如是魔門出了名的女魔頭,其威望僅次於蘇家、項家的家主。就連兩姓家族中的嫡係子嗣都不會去招惹司如,甚至十分尊敬。

司如生做的壞事,放在司如的麵前隻能算是小打小鬧,畢竟這個女人比“祥瑞”更瘋。

她當年看上了項家嫡係子嗣,該男子是三界出名的相貌俊美,資質極佳。

可惜,她被其玩弄感情後拋棄,心中一直憎恨。

多年後她實力大增,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求項家將那男人的修為廢掉,將其變為一個普通人,成為她的夫君。

項家也不知是如何抉擇的,或許是司如拿出了足夠讓人心動的誘|惑條件,

項家竟然同意了下來,真的將那個男人廢掉了修為,送給了司如。

那個被廢掉修為,相貌極其俊朗的男人,便是司如生的父親,如今被司如囚禁在司家府邸裏,聽說受盡折磨,毫無尊嚴可言。

就連司如生這個親生兒子,司如也沒好好對待,不然司如生也不會成長為如今的樣子。

司如生打打殺殺。

司如倒是更加幹淨利落,多半會直接滅門。

這倒是有其母必有其子。

來三問閣之前,槐序隻能算是魔門一個小角色,最多算是單靈根,資質不錯卻懶惰,被人放棄的存在。

來了之後真是見識過太多天之驕子,現如今,連司如他能都這般近距離地看見。

可惜,他一點也不開心,甚至有些絕望。

“許栩,讓開,別招惹她,她是個瘋子。”司如生強撐著解除部分控製,對許栩說道。

許栩很執拗:“不行,我答應過會保護你。”

此刻的司如生和槐序都知道,許栩是不會動搖的。

之前麵對鎮山靈獸,許栩那不怕死的狀態他們兩個人都見過,此刻麵對司如亦是如此。

讓人沒想到的是,司如一直垂眸看著許栩,並沒有之後的舉動。

她的眼眸裏閃過一絲糾結,薄唇緊抿,讓那抹嫣紅更豔。

司如生對於這種目光有些不解,卻仍舊緊張,隻能強調:“此事與她無關。”

“你倒是護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