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音擺擺手,示意他不用在意。

子衿接著說道:“姑娘沒有接觸過人類以外的世界,想必也不知道,你的名字在非人類世界裏很有名呢。”

“你才非人類!你全家都非人類!”若音張嘴就罵。她從小嬉皮慣了,聽到“非人類”三個字,條件反射地以為自己被侮辱了,立即原封不動地侮辱回去。

子衿傻了:他好像莫名其妙被罵了?不對不對,一定是他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不,是冤魂之心度姑娘之腹:“我是妖,沒有家人。”

“哦對。”若音撓撓頭,這才想起來子衿確實不是人,人家沒有罵她的意思。是她誤會了。輕咳一聲,她鎮定地轉移話題:“你剛才要說什麽?”

子衿到底是個單純的妖怪,和人類接觸不多,輕易被她牽回名字的話題上:“你和一位女仙同名。”

“女仙?”

“是的,不過她數百年前就死了…”

“你才死了!你全家都死了!”若家一聽到“死”字,嘴巴立即又不受控製起來。

再一次被打斷的子衿,臉色變得不甚好看,半是尷尬半是驚訝。

若音訕訕地,罵完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麽:“那個,我不是故意的。”

“沒關係。”子衿努力調整心情,好脾氣地原諒她,繼續講故事:“若音女仙聰慧又漂亮,不止在仙妖兩界很有名,數百年前,很多人類也供奉著她的長生牌位,每日香火不斷。”

“她很有本事?那怎麽會死掉的?”

“因為她做錯了事情,而且喜歡一位上神。天庭容不下她,將她押上誅仙台,九道天雷落下,連一點魂魄都沒能留住。”

“上神?”若音眨眨眼睛,表示理解不能。又是因為喜歡所以死掉了?這是什麽邏輯?什麽時候喜歡一個人變得這麽複雜了?

子衿隻得耐心解釋:“那位上神喚做承影,是天生的星宿神,沒有經過任何苦修。”

若音托著下巴:“聽起來好像很厲害。”

“那是自然

,比普通的神仙不知道厲害多少倍!”

“大概懂了,就是門不當、戶不對,麻雀妄想變鳳凰是吧?”

“額……”子衿遲疑著,半天沒有回答。事實是這樣沒錯,但是,總覺得哪裏不對?是他想多了嗎?

若音打斷他的遲疑,繼續提問:“後來呢?女仙死的時候,承影沒去救她?”

子衿露出惋惜的表情:“他當時被關起來了,後來妖獸相柳出世,天界不何為何發了他的通輯令,人還沒尋著呢,他卻突然死了,沒人知道究竟發生過什麽事。”

死了自然就不會有後文了。若音撇撇嘴:嘁,還以為能聽到傳奇般的八卦呢,兩句話就沒有了。子衿真不會講故事。她惦記著大牢裏的爹爹,沒心思追問細節,招呼子衿去縣衙。

走在路上,她想起另外一件事情來:“九月初八,是縣太爺家千金的生辰?”唔,今天是六月初四,還有三個月的時間。等爹爹的事情解決了,她就替千金準備一份生辰禮物,當做給子衿的謝禮?回頭打聽下這位千金小姐的愛好。

說起她的事,子衿頓時高興起來:“對,到時候我們就能在一起了。”他跟若音旁邊,正留神躲避周圍的行人。無論是誰,如果眼睜睜看著別人從自己身體中穿過,都不會太愉快。

“她能看見你嗎?”

“能。按理說,除了她,隻有非人類才能看見我。——當然,人類的修道者也能看見魂體,不過嚴格意義上說,修道者已經不算是普通人。”

若音好不容易把“你全家都是非人類”憋回嘴裏,抬頭看見子衿的笑容,他沒發現若音的異樣,自顧自地說話:“至於你,我想,大概是因為你的名字吧。”

“因為我和那個女仙同名?”

“嗯。”

若音一點都不覺得榮幸。她拍拍手說道:“啊,那真是不好意思。忘了告訴你,這不是我原本的名字,是一個臭道士忽悠我爹給改的。”

子衿眨眨眼:“我也忘了告訴你,傳聞若音仙子轉世到人間了。天、妖、人三

界都在找她。”鬼界沒有參與,因為近年離奇死亡的冤魂太多,他們正忙得團團轉,沒有時間管閑事;天界則要緝拿她、論罪處置;妖界表麵上與天界統一戰線,其實對她仰慕得不得了,是抓是護還說不清楚;至於人界嘛,估計純粹是為了看八卦湊熱鬧。

若音翻了個白眼:“跟我有什麽關係?”難道那個臭道士讓她改名,其實有不良居心?

“你有可能是她的轉世。”

“切。不是說她魂飛魄散了嗎?怎麽可能有轉世。”若音不以為然,“再說,我才不要當苦情戲的主角。我爹說了,以後我會嫁一個好人家,過普普通通、安安穩穩的尋常日子。呐,看見沒,那邊就是縣衙,縣衙過去就是大牢,趕緊看看我爹去,我在這兒等著,快去快回。”

子衿知道她擔心親人,既不同她爭論,也不計較她命令的口吻,念了句口訣,半透明的身體頓時浮起,飛快地朝大牢飄去。

他離開沒多久,若音耳邊就響起一個刺耳的聲音:

“喲,我說是誰呢,原來是李家的小丫頭片子。”

若音循聲望去,看見馮家少爺搖著破扇子,譏誚地望著她。一、二、三、四、五、六個家丁,加上主子共七人,打不過,她還要等子衿的消息。若音默默盤算著,決定不搭理他,低下頭不接話。

馮家少爺卻不依不饒,繼續嘻笑:“怎麽,今天不去攔轎子了?本少爺好心給你提個醒:趕緊買副棺材去。”

若音索性轉身背對他。

馮家少爺討了個無趣,覺得十分沒意思。他唰地收攏折扇,敲進手心裏。身邊的家丁忙著討好他,接過話茬衝若音嚷嚷:“知道買棺材做什麽用嗎?給你爹收屍!”說完幾個人哄堂大笑。

若音氣得發抖。她深深吸進一口氣,吐出。再吸一口:是可忍孰不可忍!她從容轉身,瞬間朝說話的家丁猛撲過去,連形象都不顧得,揮拳一陣暴打:“你個狗奴才皮癢是不是!不理你還當是怕了你!姑奶奶不發威,當我是病貓?少特麽給我蹬鼻子上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