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羽的反應倒沒什麽特別的，朱唇輕啟，說不出的嫵媚：“王兄謬讚了，小羽最多隻能算得上勤奮，遇到不懂的多聽多問，可當不起這‘聰明’二字。”

若音眨眨眼睛：“那也很了不起。我還是頭一次聽到禮賢哥誇人呢。”

青羽笑著放下冊子，上前一步執起若音的手：“我虛長你幾歲，不嫌棄的話可以喚聲姐姐。”她肌骨柔滑，膚色細膩，裹住若音的手掌如羽毛般輕軟。

若音沒有躲，從善如流地喚道：“羽姐姐。”

青羽開心地應了，抽出發間的金釵給若音戴上：“頭一次見麵，姐姐沒什麽好東西，這隻釵子就當是見麵禮，別嫌棄。”旁邊的少女捧來一麵梳妝鏡。若音對她恭敬的態度感到奇怪，粗神經地以為，少女恭敬的對象是青羽，便沒往心裏去。

金釵的份量很輕，尾端雕成鳳凰展翅的模樣，若音從鏡子裏看到，分外喜歡，向青羽道謝。

青羽半開玩笑道：“以後有什麽事，便來這裏尋姐姐。上刀山下火海都沒問題。”

若音樂了，頓時對她好感倍增：“姐姐真有趣。”她想起一事，回頭想對王禮賢說，下意識地瞧了一眼青羽。

王禮賢摸摸她的腦袋：“青羽是自己人，有什麽話都可以說，不需要避著。”

若音點點頭：“昨日有人到我家裏，被我爹唬走了。子衿沒敢近身細瞧，說可能是哪位神仙路過。我覺得不像是路過，像是特意尋我的。”

王禮賢聽完她的形容，知道她和自己遇到的是同一人。他沒有解釋太多，瞧了瞧若音佩著的香袋叮囑：“以後這東西要隨身帶著。”

若音將香袋托在掌中，隨手拋了拋，納悶它有什麽值得注意的：“說是香袋，一點香味都沒有。它到底是什麽玩意？”

王禮賢簡單解釋：“抽取人間煙火煉製而成，作用是隱藏氣息。事實上它沒有隱藏什麽，而是偽裝成凡界原有的東西，比隱藏本身更加高明。”這麽大的

手筆，煉製它的人應該是位上神。朱言沒這麽精妙的心思，想必也是從別處得來。

若音聽完再次露出星星眼的表情：“禮賢哥真厲害！”

王禮賢笑著搖搖頭，他知道原理，卻不知如何煉製。做出這樣法寶的人才是真正的厲害。

青羽見王禮賢望過來，知道他的意思，回答道：“早布置好了，我前日一一確認過，近期相繼都會露出來。”

若音愣愣地問：“布置什麽？”

青羽一本正經的臉色頓時變得笑眯眯：“貨源呀。我們開鋪子的，總要有渠道入貨才能開門做生意。”

提到做生意，若音靈光一閃，問王禮賢：“肖允做的什麽生意？羽姐姐你趕緊把肖家的生意搶了，讓丫一夜變窮光蛋，看丫怎麽得瑟！”她就不信了，等肖家倒台，元家還會咬死婚事讓女兒嫁肖允！

青羽來到寧城之前做過功課，知道肖允是誰，聞言對她盲目到囂張的自信有些哭笑不得。肖家盤踞多年，哪能說倒就倒。不過青羽倒是極感激她的自信，因此並不反對，眼睛裏帶著笑，玩味中帶著點認真：“如果妹妹希望，姐姐定要勉力一試。”

若音拍著手笑：“姐姐你說話雖然和那些官家小姐一樣，人可比她們好玩多啦！”元秀清嬌弱，鄧婉芝陰險，若音原本以為，官家小姐都像她們一樣，漂亮卻空有其表，結果遇到完全不同的青羽。像她們一樣漂亮，卻比她們蓬勃有生機，是若音喜歡的性子。她不是養在溫室的花朵，是開在陽光下、經得起風雨的向日葵。

青羽得了她的表揚分外高興，學著王禮賢的模樣，拍拍她的腦袋：“往後空了常來玩，多陪姐姐說兩句話。姐姐每日都在鋪子裏。”

若音使勁點頭，發間金釵上的鳳凰一顫一顫，像是要飛起來。

因為若音那一句提議，青羽隔天果真去尋了肖允。肖家的生意很廣，綢緞隻是其中之一，最重要的是珠寶生意，往來客人非富即貴，是肖家立足的根本。

肖允還有個弟弟，喚做肖信昭，剛滿十四歲，與肖允並非一母所出，感情卻十分親厚，正跟著他學記帳。聽到下人稟報，他抬眼看到青羽拖著曳地長裙，邁著平穩的的步伐緩緩走近，細細的眉角往上挑起，唇邊一縷笑意似有還無，忽地出聲插嘴：“姐姐你長得真好看。”

說完才意識到，這話是對姑娘家的輕薄，是極無禮的行為。他想道歉又張不開口，慢慢漲紅了臉：他不是故意冒犯她的。

青羽神色不變，沒有像閨中千金般勃然變色，也沒有像勾欄女子嫣然發笑，而是用平和的語調，輕描淡寫地揭過此事：“謝小公子誇讚。”

肖允擱下手中筆墨，示意肖信昭下去。肖信昭扭開臉，假裝沒有看到他的示意，眼角一直往青羽的方向瞧。肖允見狀不再理他，令人給青羽奉茶：“青羽姑娘此次登門，有何貴幹？”

青羽輕嗅了一下茶香，沒有飲，轉手擱到桌案上：“青羽昨日剛到，往後預備在寧城討生活，還請肖公子多加關照。”

肖允沒有搭話，等著她的下文。

青羽接著說：“昨日認了個妹妹，名字叫做若音。肖公子與她可相熟？”

肖允道：“見過數次。”

青羽做出苦惱的模樣：“不知她與肖公子是否有些誤會，竟叫我搶肖公子的生意。”她話鋒一轉：“這妹妹甚討我歡心，肖公子寬宏大度，定不會同她一般見識對吧？我今日來也是想同公子打聲招呼，看有何法子解了誤會。”

肖允根本沒把若音放心裏。他曾經懷疑，馮少提親是受若音指使，聯想到她平日的性子，反而覺得王禮賢更可疑。他惟一想不通的，是同時得罪肖家元家，跟一個不知來曆的‘子衿’混到一處，對他們有什麽好處？眼下青羽特意過來，倒讓肖允上了心：莫非事情背後，還有什麽是他沒有注意到的？

他將查探到的消息重新在腦中梳理一遍，口中答道：“待肖某娶了親，誤會大概便解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