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華普照,一條大江,奔騰洶湧。江兩岸是連綿的青山。

此刻,一座山峰的密林之中,亮起了許多火把。火光照耀之下,隻見手持火把的大多數都是一些頗有姿色的年輕女子,人數大約有百人之眾。

她們多是一手持火把,另一隻手握著一把明晃晃的長刀或是棍子,在草叢、灌木叢中不停的掃來**去,看來是在搜尋什麽人。

一女子一刀掃出,“呯”的一聲,似乎正中一塊堅硬的石頭,震得她虎口生疼。這女子一時脾氣發作,揮刀不停地向草叢中砍去,“呯”“呯”之聲不絕於耳,隱隱有幾點火星濺出。

這女子邊砍邊喊道:“連城,你個沒有良心的,你快點給我出來。”聲音清脆潑辣,有一股說不出的韻味。

一口氣砍出十多刀,這女子雙臂酸麻不已,這才恨恨地一跺腳,向遠處走去。

半晌,這片草叢中忽然冒出兩個人腦袋,不住地四下張望,正是石雙修和連城師徒二人。

連城伸手摸摸石雙修的腦袋,“師父,你好厲害,挨了這麽多下,居然連個印都沒有。”

石雙修一把將連城的手推開,沒好氣地道:“你怎麽找了這許多,現在倒好,我們走都走不了了。”

連城立刻叫起屈來,“這哪都是我找的啊!師父你看那幾個,長的我就不說什麽了,年紀都比我大那麽多,我會找她們雙修?師父你開玩笑呢。”

石雙修雙眉一豎,作勢欲打,“混賬東西,竟敢藐視你師父我的品味。”

連城將食指往嘴邊一豎,“有人過來了。”石雙修聞言連忙俯身。可過了好一會,周圍卻並無一點亮光。抬頭一看,連城正笑嘻嘻地看著自己。

石雙修怒視連城,正欲發火。連城卻忽正容道:“師父,我有走的辦法,你要不要聽?”

石雙修忙問道:“有什麽好辦法,好徒弟,你快說。”

連城向身後一努嘴,“我們從山崖上直接滾下去,落到江裏,再遊到對岸,如何?”

石雙修向連城身後看了一眼,隻見山崖壁立千丈,坡度超過八十。上麵還有怪石嶙峋。石雙修不由“哼”了一聲,“小子,修為見長啊!”

連城嬉皮笑臉地道:“這不還是多虧師父教導有方!”

兩人剛說到這裏,忽聽不遠處有人大聲喊道:“石老鬼,快給我滾出來!”連城循聲望去,隻見火光最盛處,一五旬老婦,滿臉橫肉,身體寬度遠超高度。正在那裏掐腰大罵。

連城目露驚奇之色,看著石雙修道:“師父,您老這品味……挺獨特啊!”

石雙修滿臉通紅,一拉連城。“別廢話,走!”

那些正在搜尋的女子,忽聽一陣奇怪的響聲,隻見兩道身影團成一團,正往山崖下飛速滾去,一時不由嬌呼聲叫罵聲連連。

其中一個嘶啞的嗓音最為突出,“石老鬼,你個混蛋,趕快把酒錢都還我。”

隻聽群山回響,“還我”“還我”“還我”。不過這時,石雙修師徒都已沉入水底,卻是沒有聽到。

仁義堂後麵,玄武崖。

山路上,一老眼昏花的老人正挎著籃子,在崎嶇的山路上三步一歇地走著。此老漢是赫連候府的家人,今年已近百歲高齡。別人都尊稱他為騶老。

赫連侯府早已不讓他幹任何活,不過此老對赫連秋水卻是甚為鍾愛。自從赫連秋水在玄武崖閉關之後,此老就非要討要給赫連秋水送飯的差事。

好在送飯隻需五日一次,順便此老還可以鍛煉一下身體,所以在他的一再堅持之下,女離也就答應了。不過雖是送飯,騶老每次隻是把飯食放在一處山洞的洞口,壓根見不到赫連秋水本人,這一晃就已三年。

此刻騶老還和平時一樣,一邊念叨著“哎呀,小侯爺什麽時候才能出來呢”,一邊往山上走著。剛走到半山腰,忽聽頭頂傳來一聲山崩一樣的巨響。

“嗯!這大晴天的,怎麽打雷了。”騶老剛想到這,忽覺不對,因為腳下也開始不住的震顫。

騶老大驚,急忙丟了籃子,雙手扶住一棵大樹,穩住身形。同時抬頭向天空望去。

隻見頭頂這片天空宛如暴風雨即將來臨一般,黑雲滾滾。一杆長達百丈的長槍橫在半空之中,漆黑的槍身似乎帶著一股魔力,散發著毀滅萬物的威勢。槍身周圍的空間在不停扭曲變幻著。嚇得騶老全身冷汗直流。

忽然,騶老隻覺得一股大力罩下,竟要將他向上扯起。騶老大驚之下,死命地摟住大樹。同時口中大聲呼救不已。

那股向上的扯力越來越大,眼看騶老雙腳都已離地,雙手也將要鬆開。一隻堅定的手忽將他一把扶住。騶老一轉身,正好看見赫連秋水的俊臉。

“老爺爺,你怎麽來了?”赫連秋水悠悠道。此刻,滿天烏雲盡散,那杆長槍也已不見蹤影。騶老望著赫連秋水,幾乎懷疑自己是在夢中。

藍天、陽光、大海。

一條小船正在大海中行駛。船身極小,坐了四人已經顯得頗為擁擠。這四人敢駕駛這樣一條小船在大海中航行,必是修者無疑,而且還是修為不錯的修者。此刻他們正無比享受地在船上曬著太陽。

“咦!”一年輕人忽然驚訝地輕呼了一聲。隻見船頭處出現了一絲若有若無的黑氣。其他三人此刻也察覺到了這一點。一起瞪大了眼睛看去。

隻見那團黑氣越來越濃,越來越濃,到最後已經是偌大的一團,完全看不清裏麵。忽然,黑氣向內一收,隨即完全不見。一個美貌的姑娘俏生生地站在船頭,足尖輕點船舷,衣袂飄飄,宛如淩波仙子。

那船上四人卻同時打了個冷戰,好似周圍的溫度驟然下降了許多。

一人忽飛身向水中躍去,此人見機不可謂不快。他立刻明白此番行蹤已經敗露,而來的這位女子,絕非他們四人可以匹敵。他對自己水遁之術頗為自負,自以為隻要落入水中,就有把握逃生。

“嗯,那是什麽?”他忽然看到了一件奇怪的東西。“啊!那不是我的下半截身子嗎?怎麽會……”此人忽發出一聲淒厲的長嚎。“撲通”“撲通”兩截身子先後落入水中。

船上三人眼看他們的同伴剛剛飛起,就被眼前那少女淩空斬為兩半。不由齊齊色變。

“說,屠不害這回讓你們秘密潛回陸地,要聯係的人是誰?我算三個數,不說者,殺!”那女子冰冷的聲音簡直寒入骨髓。

“你先來!一、二、三!”

那人臉上還正自驚異不定,那女子一劍揮來,立刻血光四濺。

“你來!”那女子一指下一個人,“一、二、三!”

“三”字剛一出口,那人已大喊道:“我說,我說!”

那女子長劍一揮,又是一片血光。“說晚了!”那女子冷冷地道,又一指最後那人“你來,一!”

“我說,我說,是……”最後那人瘋狂地大聲喊道。

又是一片血光,那女子吹了吹劍上滾動的血珠,“我忘了對你說了,不說者,殺!說了的,一樣殺!”

船上這幾人從頭到尾,壓根就沒想到過反抗。

一男一女正在大道邊站著,仿佛在等什麽人。男的已入中年,長得瀟灑倜儻無比。女的正值妙齡,亦是人間絕色。正是楚清遠和慕恩紅師徒。

“師姐來了。”慕恩紅忽道。

隻見一女子從遠處飛射而至,正是丹麗。

“怎麽樣?他們說了嗎?”楚清遠淡淡地問道。

“說了,不過不知道是真是假。”

“算了,這卻不是我們操心的事,我們這就回有夏之都吧!”

三人起身上道,不過若是細看就會發現。楚清遠在不知不覺之中,都和丹麗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戈壁灘,北風呼嘯。

延一端坐一塊巨石之上,麵前不遠處正對著他坐著六人。都是飽經滄桑的模樣,不過神情都甚是平和堅定,其中一人正是耿大。再遠處都是漠人,黑壓壓的,一眼望不到邊際,也不知有多少人。

延一正淡淡地道:“五位上師都蒞臨此地,在下實在是深感榮幸,不知眾位有何指教?”

延一麵前六人對視一眼,其中一位年紀最長者道:“我們已經商量過了,現在我們決定正式尊您為這塊戈壁之上的第一上師,從此擁有指揮所有漠人的最高權力。”

此人聲音不大,但是他身後離他最近的一些漠人卻聽得清楚,立刻紛紛跪下,緊接著,就像水波一樣,所有的漠人依次跪倒。景象煞是壯觀。的確,三百年之後,這塊戈壁上終於又出現了被所有上師承認的第一上師,怎能不讓這些漠人激動。

延一隻是微微一笑。

忽然,延一對麵的六位上師一起向延一身後看去,眼神都有些奇怪。雪和連穗兒不由順著他們的目光望去,發現他們看的正是童顏。雪立刻可以斷定,童顏身上出現了一些變化,但是一時卻又不知道這變化發生在那裏。

但隨即雪就明白了是怎麽回事。童顏正急劇的衰老著,隻一會,童顏的臉上已經出現了許多細小的皺紋。兩鬢也有些花白。

延一並未回身,依舊淡淡地道:“怎麽回事?”

童顏眉頭微皺道:“有人在我耳邊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