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綰和顏華說了一會話便退出了營帳,卻不想剛走出帳子一眼就看見了那個負手站在一旁的西風。見她看了過來,西風忽然咧嘴一笑道:“你是真的回來了對吧?”

清俊的麵上竟是帶著一絲不安和惶恐。

娜綰不懂為何西風忽然說起這個,不由得愣了愣,隨即像是想到了什麽一般,頓時頭微微一揚道:“你的眼睛是擺設麽?我回沒回來你自己看不見?”見西風仍定定的看著自己,娜綰還伸手賞了他一個爆栗,“怎麽太久沒有被我教訓,皮癢了是吧?”

西風捂著額頭呼了一句痛,可是臉上卻是掩飾不住的燦然的笑意:“左護法再這麽暴力下去,當心嫁不出去啊。”

見娜綰作勢又要打自己,西風憨笑了一聲後迅速的就跑遠了,娜綰聽得他那小聲的一句“歡迎回來”,娜綰輕聲歎了口氣,然後搖了搖頭走開了。

從她認識以來就發現了西風是個口是心非又別扭的人,但是卻以自己的方式默默地關心著他們。娜綰望了望遠處的地平線,剛剛還有些躁動不安的心卻是漸漸的平靜了,她默默地握緊自己的拳輕聲呢喃道:“很快,很快所有的一切都會結束了。你要……珍重啊……”

桃家家主從顏華的營帳出來後和一臉死灰色的安家家主默默地走回了安家家主營帳說了會話,隻是兩個人的語調聽起來都是十分沉悶。

安遠一雙手越握越緊,麵前的小案的一角竟是被他捏的深深地變了形:“他這是逼安家去送死!”

桃成蹊聞言麵色也不好看,點了點頭應道:“這些年他越發過分了,總是變著方法來削弱各大家族的勢力,我們已經……不能再像以前一樣掌控他了。別說掌控,根本就是受製於他了,誰也沒有想到他居然這麽狠心,便是連自己的親生母親也被他遣送回了顏家,無法插手一切。”

安遠猛的一拍桌案,咬牙切齒的開口回道:“當初便是看他性子軟弱,我們才會將他府上未來卻不想這一萬年來這家夥卻是忽然轉了性一樣,不……說不定這家夥一直在扮豬吃老虎,可惡!”

桃成蹊雖然心裏也極為氣憤,不過總算是還比較冷靜。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後,這才轉過頭來看向安遠道:“你準備怎麽辦?若是現在反抗,妖界必亂,隻怕會給了天界可乘之機。”

安遠恨恨的“嘖”了一聲,隨即盯著桃成蹊麵色不善的開口回道:“你在怕什麽?要知道我們幾個家族可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安家完了,下一個就輪到你們了!”

“……”

桃成蹊拍了拍安遠的肩膀,示意他冷靜下來:“冷靜一點,現在想想如何將我們的損失降到最低才是上策,莫要自己先亂了陣腳。”

安遠聽了桃成蹊的話這才稍微冷靜了一點,隻是麵色依舊十分不豫,卻又偏偏拿顏華無可奈何。安遠低下頭去思索良久,想來心情也是無比沉重的。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麽了一般,安遠猛的抬起頭來一把抓住了桃成蹊的胳膊道:“老桃,現在咱們可是同生死共命運,唇亡齒寒這個道理不用我說,想來你也是懂的吧?現在可隻有你能幫我了!”

“你要我幫你做什麽?”

“不多,不多,不過是想要問你借一個人罷了,相信這麽點小忙你沒有道理不幫我的吧?”安遠眼睛微微一眯,明明在笑卻是給人一種瘮人的感覺。

桃成蹊蹙了蹙眉,卻並沒有甩開安遠緊緊拽著的手,隻是極為冷靜的看了他一眼,沒有太多情緒的開口問道:“你要借誰?”

“你的女兒桃小小!”

桃成蹊不禁愣住了,良久才反應過來安遠話裏裏的意思:“為什麽偏偏是那個孩子,她……”

“老桃!你心裏也是清楚的吧?白薇嫁到妖界來後,與她關係最為密切的便是桃小小。隻要以桃小小為人質的話,那白薇怎麽可能輕舉妄動?”

“可是……”桃成蹊依然有些猶豫。

安遠重重地歎了一口氣,然後十分不讚成的搖了搖頭:“你究竟在猶豫些什麽?家族和私情孰重孰輕你到現在都還分不清麽?再說了桃小小不過是你庶出的女兒,不,就她母親那出身承認她是桃家的女兒已經算是抬舉她了,你膝下這麽多孩兒,不過一個桃小小而已,你當真放不下?”

“我欠那個孩子的已經太多了。”

“我又不是讓她去送死,何必如此悲觀。再者說了,如果桃小小這次立下戰功,也算是長了臉,在桃家地位也穩固一些。而且就算她不幸死了,也算是為了桃家為了妖界而死,自是無上榮光,也不負她隨了桃這個姓氏。”安遠說的很是認真,沒有半點玩笑之意。

“……”

桃成蹊沒有立刻回答,隻是沉默了,安遠也不再催隻是定定的望著桃成蹊,他知道這個男人之所以能坐到現在這個位置,便是太過識時務。所以,他一定會答應的。

果然,不過半柱香的時間,桃成蹊便斂了笑意直直的看著他,然後鄭重的點了點頭應道:“我知道了,我會讓小九過來的,你要如何安排都隨你。”

“很好,老桃果然是個聰明人。以後桃家若是有需要我幫助的地方,也盡管開口就是。”安遠拍了拍胸脯,許下了承諾。

桃成蹊低下頭深深地呼出一口,然後慢慢閉上了眼睛,一遍又一遍的告訴自己:“用一個庶出的女兒換一個安家的承諾,很劃算不是麽?不要再去想了,這便是最好的辦法。”

桃成蹊轉過頭來對著安遠點了點頭,然後便心事重重的走出了按原的營帳,向著桃家所在的區域走去。還沒走到營帳口,桃成蹊一眼便看見了自己的兒子桃八正叉腰對著兩個侍衛訓斥著什麽。

“怎麽了?”

“啊。”桃八嚇了一跳,回頭看見是桃成蹊這才忙行了一禮,然後回道:“父親大人回來了。”

“嗯,他們犯了什麽錯?”

桃八微微皺了皺鄒眉頭,卻還是實話實說道:“這兩個家夥竟然暗地裏克扣小九的用度,而且對小九也一直不太尊敬。”

“哦?”桃成蹊抬眼掃了一眼這兩個侍衛,兩個人被他這麽一盯心裏都是一陣發毛,膝蓋驀地一軟便直直的跪了下去。可惜桃成蹊卻不再看他們一眼,隻是用著一副冷淡的口吻開口道:“剛好安家家主說他們那裏正缺人手,來人,把他們兩個送到安家去,便說幫助他們打頭陣了。”

“是。”桃成蹊話音剛落便有侍衛拖著兩個還在求饒的人走遠了。

所有人都清楚,戰場上打頭陣的下場究竟是什麽。

“你剛化人形不久,自己也多注意一點,這些小事用不著這麽生氣。”桃成蹊轉過身來訓斥著桃八道,將桃八似要反駁的模樣便是一瞪,桃八這才乖乖的扁了扁嘴沒有再說話了。

桃成蹊搖了搖頭不再管桃八,隻是揮手招來兩個侍衛去請桃九過來,而自己則先回了營帳中。若不是這次碰巧,他也許一輩子都不會知道自己的女兒竟是過著連下人都可以欺侮的日子,也許安遠說的真是對的,明日那一戰也許對桃九來說也是一次改變命運的機會。

“父親大人。”隨著一聲清越的女聲響起,桃成蹊這才回過了神來,但見他揉了揉自己發疼的太陽穴後,這才開口應道:“進來。”

話音剛落,營帳的門簾便被掀開了,走進來的是一身戎裝的桃九。她標標準準的向著桃成蹊行了一禮後這才開口詢問道:“不知父親大人喚桃九前來所為何事?”

穿上戎裝的桃九少了一些女子的嫵媚,倒是多了一絲英氣和俊朗。桃成蹊望著桃九的眉眼不由得歎了一口氣,他膝下九個兒女,偏偏隻有桃九與他長相最為相似,特別是這雙眼睛,像極了他。若不是這雙眼睛,當年他也不會不顧族人的反對將桃九接進了桃家。

雖然在這個孩子的心裏並不感激他,甚至是恨著的。

他還記得當時他對著小小的桃九說的那句話:“你跟我走,我就找人救你娘親。”

於是桃九和他回了桃家,成為了所有人眼中為了榮華富貴不擇手段、賣親求榮的人。誰也不知道那個小小的女孩當初在心裏做下的是怎樣的決心,才能背負起這一切,才能拋下那一切,過上自己並不想要的卻不能不要的生活。

桃九的母親病的很重,直到現在都還是靠著藥續著命,她不能理解自己女兒的做法,隻當她為了榮華富貴拋下了她,從此便一直恨著桃九。

因為桃成蹊的命令,桃九一次也沒有回去看過自己的母親,聽聞自己的母親是恨著自己的,她隻是淡淡的應道:“恨著也好,至少她還記得我的。而且……若真像她說的那樣要親手掐死我這個忘恩負義的家夥的話,那邊讓她好好活著,死了的話什麽都做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