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在手裏嗡嗡直震,震得何心安心慌。

“你剛才說,誰和誰要破鏡重圓了?”慕楚詩故意調侃。

何心安撇了慕楚詩一眼,明知故問。電話執著地震個不停。

“你幹嘛不接?你怕你姐?”慕楚詩像發現了新大陸一樣,又好奇又驚喜,“她是你姐誒,小時候你們不是還住在一間屋子裏麽,她又不是洪水猛獸,你為什麽怕她?”

“還不都是因為你!!”何心安氣吼吼地說,“誰讓你當年要把給何如意的情書讓我轉交啊,你幹嘛不自己給她!”

“哈”,慕楚詩意味深長地笑了一聲。

何心安看著手機,心裏焦灼,何如意是不是發現何心安又和慕楚詩在一起了?她是不是來興師問罪的?可是何如意有什麽權利去要求何心安不見慕楚詩呢?

硬著頭皮接了電話,示意慕楚詩不要出聲,“喂,姐,怎麽了?”

“匡子辰說,大華銀行之後也會搞客戶經理排名,以前潮安有孫靜照顧你,現在孫靜不在了,你又什麽都沒有。我給你兩個選擇,來中良銀行,我罩著你,或者去大華銀行北京分行,讓匡子辰看著你。”

呼,何心安呼了一口氣,原來不是說慕楚詩。

可是,自己幹得好好的,何如意幹嘛要讓自己換工作。況且客戶經理排名,她又不是一定會排最後,被淘汰。

“我不要去啦。我現在工作挺好的。”

“現在不是問你去不去,而是問你,選擇來我這裏,還是去匡子辰那裏。”

“誒,你很霸道誒,你為什麽總想幹涉我的工作呢?”

“這不叫幹涉,這叫幫你做好規劃,幫你過好你的人生,別人求都求不來。是你命好,天塌下來都有我這個姐姐幫你頂著。媽說過,我有責任和義務要好好照顧你。”

何心安看到慕楚詩在一旁偷笑,她用唇語比劃,“開你的車啦!”

何如意越是擺出救世主的樣子,何心安越是反抗,“我不會離開潮安支行。”

並不是多麽喜歡這份工作,而是覺得文創培訓正在還款的節骨眼上,也許可以順藤摸瓜找到孫靜自殺的原因。何心安不想就這樣草草翻篇,更不想被何如意牽著鼻子離開。

“哼”,何如意譏哂的聲音從電話傳過來,“那就等你撞得鼻青臉腫時再來求我。”

嘟嘟。

何如意掛了電話。

何心安坐在副駕上,拿著手機覺得莫名其妙。

“你很怕你姐?”慕楚詩問。

“沒有啦。”何心安被何如意突如其來的說教搞得不明所以,“我不是怕她,就是覺得,好像有點對不起她。你離開之前她不是這個樣子的。那個時候她也很清高,可是你被迫轉學之後,她仿佛變成了一把冰刀。如果那個時候,我把情書給她了,你們之後在一起了,可能她會變成一個很溫柔的女人吧。”

“你為什麽希望她變得溫柔?”

“說不上來,我就是覺得她其實並不開心。”

那是一種姐妹間的直覺。雖然她們之間總是劍拔弩張,何如意像殺伐決斷的女王,何心安像渾水摸魚的逃兵。但何心安隱隱覺得,何如意過得並不如意。至少過得並不像何老太太看的那樣,兒女成雙,事業小成。

“不過也有可能是我想多啦。”何心安搖了搖頭,把奇怪的念頭趕出腦海,

一想到等下可以吃油炸雞腿,何心安的心又活力過來。暫時把何如意、匡子辰、客戶經理排名、文創培訓、孫靜都拋到腦後。

“你怎麽醃雞腿的?是不是用辣椒麵和孜然粉,我跟您說,醃雞腿的時候刷一層蜂蜜,整個雞腿就像有了靈魂,而且油溫要熱到筷子戳下去起小泡泡,再把雞腿丟進去。誒你們家有啤酒吧?炸雞腿要配啤酒哦。要吃到添手指,然後打飽嗝才爽。

我有的時候一個人坐在陽台上,邊吃炸雞邊看落日,感覺整個世界都被我裝進心裏了。自己都被自己感動了。”

何心安正在自我陶醉,突然一本正經問,“喂,你醃了幾個雞腿,夠不夠我們兩個人吃?”

如果慕楚詩隻醃了一個人的份量,那根本不夠吃啊!等下要靠搶!

如果慕楚詩醃了兩個人的份量,那說明,他從昨天就計劃好了,要帶何心安回家吃晚飯。

何心安有種做賊的心情,望著慕楚詩。

慕楚詩賤賤地回複,“你猜。”

哼,何心安把臉轉到一旁。車子正好開進清遠小區。何心安從車窗望出去,竟然看到了何如意!

臥槽!

何心安立刻彎下身子,企圖把腦袋藏起來。

慕楚詩問,“你怎麽了?”

“我姐怎麽會在你家樓下?!”何心安的腦袋貼著膝蓋,歪著脖子問,“你要和她約會就早說啊!我再也不會當你們的電燈泡了!”

“我也不知道她會來,她是不是還有別的朋友住這邊?”

“我從來沒有聽說她有朋友住這裏!我們快走啦!讓我姐知道我和你在一起就死定了!”

“為什麽?”慕楚詩把車子停在了樓下的車位。

咣咣咣。

敲玻璃窗的聲音。

何心安怯怯地、怯怯地把頭仰起來,從車窗看到了外麵的何如意。

雖然車窗貼了模,隻有裏麵可以看到外麵,外麵看不到裏麵。但何心安覺得,何如意好像看到了她,還要撕碎她。

嗝兒、嗝兒、嗝兒,何心安開始打飽嗝。

每次受到驚嚇,她都會抑製不住打飽嗝兒。

何心安慌亂地看向慕楚詩,求生欲旺盛地解開安全帶,從兩個座位中間挪到後排,示意慕楚詩把兩個座位向後放一些,她蜷縮著藏在前排座位和後排座位中間。

慕楚詩看著何心安如同喪家犬,雖不明白怎麽回事,但也順著何心安的指揮,把椅子放倒了。這才打開車門,走下車。

何心安蜷縮著,頭也不敢抬。過了許久,才緩緩探起腦袋,向外張望著,何如意和慕楚詩都不見了,她才直起身子。

覺得自己又氣又好笑,明明心裏反抗何如意,何如意越說不能怎樣,何心安偏要怎樣,可一旦遇到正麵戰場,何心安就變慫。

如果被何如意知道,何心安不僅與慕楚詩聯係,還被他拽了手,親了額頭,摟了肩膀,沒準兒之後還要幫他洗**或者洗澡,何如意會不會操刀殺了何心安。

雖然何如意已經結婚了,但她大概是這樣一種女人,就是她看上過的男人,別的女人看也不能看,更是碰也不能碰。

何如意不讓,何心安偏要。

爬起來之後拍了拍身上的灰,準備開門下車,發現車被鎖了。

四個車門全被鎖了。

這個慕楚詩,是豬腦袋嗎?明明知道何心安就在車上的啊!這要怎麽辦啊?

何心安第一反應是給慕楚詩打電話,可是,又擔心慕楚詩正與何如意在一起。可是這樣呆在車裏很蠢誒,大冬天,車內的暖氣也關了,肚子也在咕咕叫。

何心安決定等一會兒,就等一小會兒,可是天黑了下來,肚子越來越餓,車裏也越來越冷,她裹緊了羽絨服,腳凍得冰涼。

最要緊的是尿急。

**逐漸膨脹起來,像有磅礴大河要呼嘯而出。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何心安咬牙堅持,可是實在是忍不住了,被何如意發現總好過自己尿褲子。何心安撥通了慕楚詩的電話,鈴聲一聲蓋過一聲,從緊張,到捉急,到生氣,慕楚詩竟然不接電話!!

慕楚詩不會是帶何如意回家炸何心安惦記的雞腿了吧!

過去了兩個小時,完全聯係不上慕楚詩。

何心安亂了章法,給許淵打了電話,慘兮兮地說,“老鐵,救命。”

許淵開玩笑,“妖精白讓你賣身還是賣腎啦?”

“我被鎖在了車裏。”

“你不是不會開車嗎?怎麽會被鎖在車裏?還是你要玩車震?”許淵一聽有八卦,立刻來了精神。

“沒有人要車震!我想下車,你能不能找個開鎖師傅來撬車?”

“你是被人綁架了嗎?”

“沒有啦!”

“那為什麽要撬車?”

“說來話長!解釋不清楚啦!你快來救我!我快不行了!”

“你怎麽了?對方虐待你?折磨你?看不出來你玩得這麽花哨,不僅車震,還有**!”

“許淵!我想撒尿!再不出去我要尿褲子了!給你打電話還不如報警!我要掛了!”

“別別別,你摸摸後車門,後座附近,有沒有圓圓的小按鈕,一般車裏都有這麽個按鈕,可以打開後備箱,你再出去。”

“真的嗎?在哪裏,在哪裏。”何心安把手機放在後座上,打開閃光燈,在後座附近四處尋找,

“如果你實在找不到,報警、砸車窗也是好主意。”

何心安覺得今天真是衰到家,尿急到想哭,夾著兩條腿在車裏摸索,祈求一定要找到小園按鈕,因為無論是等警察,還是砸玻璃,都來不及了,她實在忍不住了。

科學表明,在極冷的環境下,真的容易尿急,因為基本沒有汗液揮發,所有的體液都走腎。

啪。

後備箱彈起。

何心安覺得這輩子聽過最愉悅的聲音就是這個啪。她趕緊從後座爬到後備箱,然後滾了出去。出去後覺得空氣都格外新鮮!

看見車旁邊就是一個灌木叢,還有一隻狗在灌木叢旁撒尿。

不行,絕對不行。

何心安不允許自己這樣。

她夾著腿小步快走,她記得小區門口有個KFC,那個白胡子老爺爺看上去是那麽和藹可親!!

放完水之後,頓感一身輕鬆,洗手時看著鏡子裏的自己灰頭土臉,明明什麽都沒做,為毛顯得像剛剛偷完情、翻了牆頭、然後摔在地上的樣子。

怒點了一個全家桶。

吃到添手指,可是沒有啤酒總覺得少點什麽。

直到吃完了,打了飽嗝兒,手機隻剩下一絲電量,慕楚詩都沒有回過電話來。

何心安不知道為什麽自己覺得很失落。

她一個人把整個全家桶都塞進肚子裏,然後打車回家,洗澡睡覺。

11點45分躺上床,刷了朋友圈,公眾號,再三確認手機有信號,可是就是沒有收到慕楚詩的短信,或者電話。

把手機倒扣在桌子上,鑽進了被窩兒。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慕楚詩為什麽把她一個人丟在車裏?迷迷糊糊好像睡著了,但心裏裝著許多氣憤。

手機嗡嗡震了起來,何心安立刻醒了,矜持著,才不要看他的信息,才不要原諒他,哼!但又禁不住好奇,才過了兩秒就拿過來看。

“雞腿下次補給你。”

隻有這樣一句話。

嗯??何心安滿腦袋問號,在慕楚詩眼中,難道何心安真的隻知道吃麽!

“謝謝!不要!”輸入完,又刪掉。

“為什麽鎖車門?!”輸入,刪掉。

“你知不知道我在車裏呆了多久!!”輸入,刪掉。

光標停留了好久。

“我真的很討厭你誒,慕楚詩!小時候討厭,現在也很討厭!!!”

猶豫了很久,沒有發送,存入了草稿箱。

看著慘白的手機屏幕,輸入,“你和我姐,到底發生了什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