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七十七章喝問

天樞峰,山霧濕蒙,不時還有零星小雨濺落,整個天空霧沉沉的,一片陰霾。

長平之事已畢,玄青門一眾精英弟子,與正道同門相處不落下風,麵對強敵表現可圈可點,然而玄青門卻因其中最耀眼的兩人,一死一殘,顯得太過沉鬱。

往日衝正平和的三清殿,少有的有些緊張氣氛。殿中,不時地傳出暴躁如雷的喝問,殿門兩側,兩個年小的弟子縮著脖子渾身輕顫。

殿內,當中而坐的自然是玄青門掌門雲易真人,站在他身旁的是內務長老雲鬆真人,下方站著的是天樞峰的常遠橋和範星辰,這聲聲喝問便是來自於二人。

“掌門師兄,請你應許我等破開法陣,救出喬依!”常遠橋麵色陰沉,冷道。

雲易真人皺眉道:“常師弟,破陣一事,不可輕提,一旦放出四十萬……”

“掌門師兄,此時不是瞻前顧後的時候,時間愈久,喬依生還的可能便越小!”

雲易真人低歎一聲,道:“常師弟,長平之地,白骨皚皚,四十萬凶魂,被困一千餘年,雖然鬼雄趙括隕落天劫之下,其中尚還不知有何等凶物存在。喬依落入陣中,隻怕早已……師弟又何必自欺欺人呢?”

範星辰雙眼暴睜,喝道:“掌門師兄,不到最後,不見屍骨,如何可以斷定喬依隕落?我等身為師門長輩,但有一絲希望,豈可輕言放棄?”

雲鬆真人搖頭勸道:“範師弟,陣法一道,你最為精通。五行困陣這等禁錮數十裏天地的大陣,非同小可,無論是布陣還是破陣,絕非一日數人之功。即便是喬師侄能捱到此刻,待我等破陣之後,也絕無幸免之理,範師弟又何必多此一舉呢?”

常遠橋勃然怒道:“雲鬆師兄,說的好是輕巧,不是你天樞峰門下,你當然站著說話不腰疼。”

雲易真人麵色微沉,喝道:“常師弟,怎可妄言?”

常遠橋冷哼一聲,怫然不理。

雲易真人看向一旁的雲鬆真人,二人相視搖頭苦笑,都極為無奈。

範星辰左右踱了兩步,忽的喝道:“掌門師兄,你門下那個叫謝天昊的混賬呢?你給我叫出來……”

雲鬆真人搖頭道:“範師弟,謝師侄他服了丹藥,傷勢剛剛恢複,尚在閉關。”

“混賬,他還有臉服用丹藥,怎麽不去撞牆自殺?哼,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這等弟子,心性不正,害己害人,趕緊殺了算了。”範星辰怒極之下,根本口不擇言。

雲易真人眉頭皺起,喝道:“範師弟,胡說些什麽?弟子縱然有些小錯,處罰便是。我等正道中人,怎可輕易言殺?”

“哼,小錯?”常遠橋猛然轉過身來,責問道:“掌門師兄,我沒記錯的話,楚淩飛楚師侄的一條手臂也斷了吧?自己衝動魯莽,殺性過重,害得同門一死一殘,這也算小錯?喬依陷落陣中,我暫且不提,單說楚師侄的那條臂膀,掌門師兄學究天人,不知有何良方可以醫治?”

“這……”雲易真人啞口無言,眼中一抹慍怒一閃而過,顯而楚淩飛的殘臂,讓他也難以釋懷。

雲鬆真人搖頭,再勸道:“常師弟,謝師侄修的是三清道法,不過是年少無知性子魯莽,卻哪裏說得上殺性過重?”

範星辰上前一步,喝道:“哪裏殺性過重?我倒是要和兩位執掌門派大權的師兄說道說道。開陽峰之上,謝天昊拉著喬依切磋修為,他自己學藝不精,貿然施展七星**天步未果,遭其反噬,喬依心善替他去擋,他卻乘機出手重傷喬依,這算不算殺性過重?玄青門門規何在?”

言至此處,範星辰再度踏前一步,喝道:“天樞峰七峰大比,兩人爭奪桂冠,喬依重傷之軀勉強應戰,我就不說了,最後關頭喬依覓得良機,卻心軟放過他,而他不知羞恥,強行施展七星**天步,誘發喬依傷勢之後,仍然不肯罷休,意欲取他性命。如此恩將仇報之歹毒性子,兩位師兄道法高深,目光如炬,不知怎的卻視而不見?玄青門門規又何在?難不成我玄青門門規,隻為約束我開陽峰弟子而定,天樞峰弟子便事事都可例外?”

他生如暴雷,隻震得三清殿回音陣陣,幾盞燈火一陣明滅。

“我開陽峰看在師兄麵上,不予計較,師兄不會真的當做我開陽峰勢弱,人人好欺吧?”

雲鬆真人麵色沉重,看了一旁的雲易真人一眼,勉強笑道:“範師弟說的是哪裏話,玄青門七峰同屬一門,彼此向來友敬有加,哪裏有……”

範星辰大手一揮,攔道:“聽我把話說完,今次之事,我多少聽門下弟子說過一二,我來問掌門師兄,他臉上那道細小的傷口怎麽來的?他為何執著於殺一個暈厥在地無力反抗的妖人?如若不是他,不顧勸阻,接連下殺手,逼得鬼穆和趙括拚死一擊,今趟的行動,根本無一損傷。到了如今,還能說是一些小錯,嗬嗬,我都為楚淩飛師侄不值!”

雲易真人麵上陰晴不定,範星辰所言句句屬實,他無從辯解。事實上,他對自己門下的這位弟子心性也是不滿,所以才會在七峰大比之後訓斥於他,並將七峰大比的獎勵扣而不發。再則,他未必沒有待長平之事了結,再處罰於他的意思。隻是,這些事情無人知曉,說了也等同沒說。

深深吸氣,他緩緩站起身來,躬身施禮道:“兩位師弟說的極是,是我教徒無方,處事不周。其中的緣由,我也不多說了,天昊有罪責在身,卻還罪不至死,我且罰他麵壁五年,以儆效尤。”

看到雲鬆真人欲開口相勸,他搖了搖頭,歎息道:“兩位師弟心痛弟子隕落,我未嚐沒有心痛之感。喬依師侄,心性修為,無一不佳,如若不隕落,必為玄青門未來震懾天下的棟梁之才。再有,身為玄青門第二代唯一的煉丹大師,他的隕落,已然影響到了整個玄青門的未來,可以說是我玄青門之殤,我又豈能不心痛?”

他轉過身來,看了看案上供奉的三清道祖,片刻,再度轉過身來,已是神色肅然。

“兩位師弟今日憂心之舉,我可以理解。然長平之事,事關天下蒼生,我等切不可意氣用事。四十萬存活了千年的冤魂厲鬼,一旦掙脫藩籬,足以使天下生靈塗炭。若然因為我等破除陣法,使無辜之人罹難,我等有何顏麵去見三清道祖?如何對玄青門曆代祖師交代?”

常遠橋與範星辰默然片刻,不甘地點了點頭。

雲易真人重新落回座中,片刻才道:“喬師侄雖為二代弟子,然則為師門立下了不少功勞,他之葬禮,我定然親身前往……”

“掌門師兄”,常遠橋伸手阻道,“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我開陽峰弟子不立衣冠塚!”

雲鬆真人搖頭歎道:“常師弟,何必呢?”

“雲鬆師兄”,範星辰道:“喬小子一生際遇不斷,我不相信他會這麽早隕落,所以此事不必再勸。常師兄說的對,我開陽峰不立衣冠塚!”

雲易真人眼中精光一閃,隨即隱去。

常遠橋思忖片刻,忽道:“掌門師兄,我門下弟子有言,喬依此行在李家有些收獲。據說李家有一個叫李長龍的孩子,天生靈魂之力出眾。一身的經脈閉塞之症,已被喬依治好。喬依的本意是引入師門,傳授本門絕學道家九字真言。隻因李長龍乃是李家子弟,所以還請掌門師兄應允,讓他入我門下。”

“此事自然使得”,雲易真人隨口答道,忽的雙眼一亮,道:“常師弟方才說,此子靈魂之力出眾?”

常遠橋點頭道:“不錯,正是如此!”

雲易真人急問道:“此子是何屬性?”

常遠橋微微皺眉,思索片刻道:“應是火木雙屬性。”

雲易真人與雲鬆真人相視一眼,道:“常師弟,靈魂之力出眾,加上火木雙屬性,意味著什麽,想來你有所了解。這孩子已然具備了成為煉丹師的一切條件,我的意思是……”

言至此處,他略有些猶豫,頓了頓,方才道:“我的意思是,將他交給古方師弟**,想來定可成為一代煉丹大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