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的黑漆木門虛掩著,走進去,庭院裏大樹遮蔽,更顯得幽深漆黑,廊下有一盞昏黃的燈泡亮著,看樣子,她在屋裏。
他走近她之前住過的那個房間,喊了聲“娓娓”,剛要邁步,屋簷下的燈忽然滅了。四鄰裏隱約響起怨聲,有人喊著:“怎麽又停電了?”
這一次是真的停電了。
黑暗密不透風,他的心卻忽然安靜下來。他走進屋裏,平靜地說:“娓娓,別怕!”
屋裏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她的呼吸可聞。
黑暗是保護色,讓他放鬆,可以暢所欲言。他沉一口氣,說:“娓娓,我一直想告訴你,那個吻,其實我並沒有誤認,我知道是你,我一開始就知道是你,娓娓,我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緩步上前,輕聲說:“也許,我可以留下來。”
對麵的黑影鼻息粗重,沉默著,沒有說話。
她的沉默更加讓他無所適從。他想,她與陸千帆兩情相悅,也許,他的告白,對她來說,隻是徒增煩惱和負擔。
他歎口氣,喟然道:“那,我可以抱抱你嗎?”
他的手剛觸碰到她,那個身體就驚跳般閃開,誇張地尖叫起來:“靠!哦買噶!快拿開你的爪子。你們,你們?你們不是老表嗎?你們親親了?天啊!作孽啊!”
是胡蘅蘅殺豬般的聲音。
阿離崩潰了,想殺人的心都有了,胡蘅蘅抬腳欲逃,被阿離一把抓住,他羞赧不堪,低吼道:“你在這兒幹什麽?你……”
“我什麽都沒聽到,沒聽到。”
門外忽然閃動燭光,門“吱呀”一聲被推開,謝韻娓手裏執著一根點燃的蠟燭,燭光映照她無辜的臉龐,她略顯驚訝地問:“你倆在這裏幹什麽?”
阿離扶額。
胡蘅蘅掙脫,手裏拿著一本書晃了晃,有點慌亂:“我來幫唐老師找一本書,我什麽都沒聽見,沒聽見。”說完一溜煙逃走了。
屋裏又隻剩下他們兩人。
燭光將昏暗的屋子照亮,她將蠟燭立在桌子上,開始收拾行李。
氣氛沉默。他有些心虛和局促,在一旁幫她收拾。剛才那一番黑暗中的熱烈的告白,在光明中與她直麵時,卻再也無法說出口了。有些感情,就像是“對方正在輸入”卻一直沒有發出的信息,是伸出又收回的手,是轉身又回忘的眼神,黑暗,就像一個樹洞,那些對著樹洞說出的羞恥而燦爛的告白,就像把秘密交付給了樹洞,那個秘密仍屬於自己,但是,曾經懷揣它而承受的沉重,終於得以減輕。
其實根本沒有多少行李可以收拾。她隻是簡單地將幾件衣服裝進包裏,輕聲說:“走吧!帶上門。”
吹滅了蠟燭,影子消失在黑暗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