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嫻玉實在是睡得太香了,完全沒有身為一個細作應該必備的警惕性。
眼看這她像是打算睡到天荒地老,傅淮安終於忍無可忍把她給叫醒了。
甄嫻玉非常不滿,“你幹嘛?”
傅淮安神色很是微妙,“你睡了兩個時辰了你知道嗎?”
甄嫻玉理直氣壯地看著他,“才兩個時辰而已,夫君都等不得嗎?”
傅淮安被她的語氣給噎住了,他垂下眸,目光落在她還帶著幾分惺忪睡意的臉上。
她的眸子很大,眼底清澈,沒有一絲雜念,幹淨得好像是一個從小被人捧在手心從未被汙染過一樣純淨。
她每次無論說什麽還是做什麽,表情都大大方方的,完全沒有一點心虛,好像無論她做什麽都理所應當。
自從成親到現在已經一個月了,他始終試探不出來她的目的到底是什麽。
傅淮安冷靜了一些,他用另外一邊的手捋了捋甄嫻玉的鬢角的發絲,“我倒不是等不得,隻是看你一直保持一個姿勢,怕時間久了,你醒了的時候不舒服。”
如果此時麵對他的不是甄嫻玉,而是個原裝的古代姑娘,肯定會被他這幅樣子給哄騙到。
因為太溫柔了。
出身尊貴,樣貌不凡,對別人不假辭色,唯獨隻對自己一個人溫柔照顧,試問哪個女人不想要自己的夫君是這樣的。
就連甄嫻玉都被他短暫地吸引了半秒。
不過,腦子裏閃過那一千刀後,她就冷靜了。
甄嫻玉眨眨眼,露出了個標準的假笑,“那我真是謝謝夫君了。”
她現在的感覺,就像是周末正睡著覺,被老板叫起來加班一樣。
內心狂躁想罵人。
為什麽她都死了,還被係統抓來當社畜?
兩個人一時沒說話,馬車裏一片安靜,過了一會兒,傅淮安才開口:“你也睡了好一會了,睡得久了夜裏容易睡不著,而且總在馬車上不動,身體也會發僵,要不下去走動走動?正好他們在做飯,等會就能吃了,出門在外不必過分講究那些什麽男女大防。”
甄嫻玉繼續微笑:“好的呢。”
傅淮安有一瞬間莫名覺得牙根有點癢癢。
這時候馬車已經停下了,其他人都在修整,準備午飯。
一群大老爺們,平日糙慣了,根本沒有想過怎麽好好做,隻是燒了一個陶罐的熱水,打算等會泡幹糧吃。
這會見傅淮安和甄嫻玉一前一後下了馬車,誰也沒在意。
管家在一旁看著他們兩個夫唱婦隨氛圍自成一界,甚至傅淮安還要更注意甄嫻玉的模樣,忍不住皺眉。
他的目光在甄嫻玉那張出水芙蓉般的臉上停留了片刻,眼底浮現了一抹厭惡。
如果不是世子留著她還有用,他早就讓人殺了她了。
國公夫人去的早,這些年,府裏沒有女主子,所以一些事情也就都忽略了。
旁人到了世子這年紀娃娃都有了,但世子這些年身邊卻連一個暖床的人都沒有。好不容易娶了親,還被一個細作給取而代之了。
他得盯著點,少年慕艾,不能讓這麽個細作把世子給勾了去。
要不回去給世子準備些通房吧,世子多經曆經曆這些,就不會在溫柔鄉裏昏了頭了。
兩個當事人誰也不知道管家心裏在想什麽。
甄嫻玉看了一眼那些侍衛麵前的白開水,就覺得沒了胃口。
她轉身又上了馬車,抱下來一個小罐子遞給了傅淮安。
傅淮安有些不解地看著她,“這是什麽?”
甄嫻玉:“走之前我特意讓廚子炒出來的醬料,直接放水裏就可以做湯,裏麵有肉還有素菜,現在的天氣,如果不盡快吃完,用不了多久就該壞掉了。大家吃得好些,也省得風餐露宿體力跟不上。”
傅淮安看了看她手裏捧著的小罐子,眉頭一挑,語氣意味深長,“夫人真是賢惠,竟然想得如此周全。”
“雖然出門在外,但我還是不希望太苛待自己。”甄嫻玉見他沒有接過去的意思,遞出去的動作就要往回撤,“你如果要是不放心,覺得這種入口的東西來曆不明,那就當我沒說。”
傅淮安攔住了她的手,笑容和煦得有些虛假,“怎麽會,我自然是相信夫人的。托夫人的福,等會不必啃沒什麽味道的幹糧了。”
甄嫻玉不知道他又腦補了什麽,隻是聽了他的話之後,半天沒說話,表情帶上了幾分沉重。
傅淮安見狀微微眯了眯眼,“夫人怎麽不說話,在想什麽?”
“我算了一下接下來的路程,我覺得我帶的東西有點不夠,還是不分給你們了,後麵我不想和你們一起啃幹糧。”甄嫻玉反手將罐子又抱了回來,毫不猶豫地轉身就走。
她倒不是舍不得這麽一罐子的醬料。
主要是萬一在她不知道的時候,裏麵真得被下了點什麽,出了事她有嘴說不清,還不如從最開始就不要做多餘的事,惹來麻煩。
如果她自己吃的話,還可以加一點她空間裏麵自熱小火鍋的配菜……再加幾個脫骨鴨爪、鴨舌,……吸溜,不能想了,好香,口水要下來了。
而且,這種原汁原味的野外,都有純天然的野菜的,她自己摘一點,涮鍋子不是更香?
越想越不能忍,完全無視背後傅淮安的視線,她要了一個陶罐,加水把醬料放進去後,就鑽旁邊的林子裏去挖野菜了。
現在雖然是秋天,大部分野菜都老了,但掐一些嫩芯兒還是可以的,說不定運氣好還能找到野蘑菇和野茼蒿。
她采回來的時候,估計水剛好能燒開。
她以前在末世找野菜可在行了,所以她完全沒多想,自信滿滿地就去了。
畢竟她不打算走遠,這種林子的邊緣,一般不會遇到大型猛獸。
然後,她就稀裏糊塗的一腳踩空,掉到了一個深坑裏。
這應該是以前一個獵戶遺留下來的陷阱,廢棄很久了。
雖然裏麵沒有做任何捕獵的設施,但是因為太深,掉下來的時候,哪怕她已經盡力保護jsg自己了,還是崴了腳。
剛剛采到的蘑菇撒了一地,不少都被她給坐碎了。
甄嫻玉有些可惜,抬頭望了望頭頂上的一小片被綠色遮蔽了的天空,自覺憑她的本事不可能爬上去,於是就心安理得地躺平了。
反正傅淮安安排了暗衛盯著她,隻要發現她不見了,很快就會叫人過來救她的。
然而她卻不知道,傅淮安故意將東西落在馬車裏,就是為了刻意給她製造機會傳遞消息的,未免打草驚蛇,這次他根本沒有安排人盯著她。
……
他們臨時歇腳的地方燒了五六個陶罐,但唯獨甄嫻玉的最香。
水開之後,香味撲鼻像勾子似的讓人忍不住流口水。
然而罐子的主人進了林子之後卻一直沒回來。
雖然在傅淮安的預料之內,但他的臉色還是肉眼可見得沉了下來。
所有人都被他給弄得有些不安和緊張。
他麵無表情地看著甄嫻玉的陶罐裏的水燒幹,然後啪的一聲裂開。
管家麵色難看,忍不住開口,“世子,她應該是拿到東西之後跑了,您就不該撤了她身邊盯著的暗衛。”
聽了管家的話之後,傅淮安不知道想起來什麽,表情變幻莫測,片刻後,他忽然笑了起來。
不是那種陰惻惻的冷笑,而是既無語又不知道該怎麽形容的一種笑容。
跑了?
她若是想跑,早就能帶著東西跑了。
他起身看向眾人,吩咐得有些怪,“都去林子裏找,尤其是一些樹木底下,草叢裏,重點看看有沒有什麽陷阱大坑。”
說到這,他詭異地頓了下,“你們夫人……可能掉下去了。”
不知道傅淮安與自己同頻的甄嫻玉在坑底下坐了一會兒,就覺得餓了。
她本來以為傅淮安的人很快就會來,但等了許久上麵都沒有一點動靜,她猶豫了片刻拿出了一隻雞腿。
她先墊墊,畢竟不知道要等多久。
然而吃完了雞腿之後,好像開胃了,她覺得更餓,於是她又摸出了一包怪味花生……
傅淮安原本還沒那麽快找到她,她掉下去的那個坑上麵長了不少藤蔓,不仔細瞧根本發現不了那還有一個坑。
但是他們在附近的時候,剛好甄嫻玉在嗑瓜子。
“哢嚓”“哢嚓”聲,在靜謐的樹林裏格外的清晰,隻要不是傻子都知道那底下有問題。
侍衛用長劍砍開了上麵纏繞得藤蔓,傅淮安走過去,站在坑邊兒上往下看。
隻見甄嫻玉旁邊除了一點碎蘑菇之外,一地的瓜子殼花生殼,還有一隻被發帶捆起來的野雞。
她抬起頭,大概是在底下呆久了,眼睛有點不適應光亮,微微眯了眯眼,眼裏包著的一汪清泉順著眼尾流了下來,“夫君你們怎麽才來,我為了等你來救我,等了好久。”
本是惹人憐惜的一幕,偏偏她揉了揉肚子,嘟囔了一句:“早知道就不吃那麽多了,等會我的火鍋肯定吃不下了。”
傅淮安:“……”
看見這一幕,他忽然產生了一個疑惑。
她這樣的,到底是怎麽過五關斬六將地被選中,送到他的身邊來當細作的?
她主子那邊是沒人了嗎?
還是說,她中途離開無法解釋耽擱的時間,所以故意跳坑裏,做出被困的假象好遮掩一二?
傅淮安很堅定地選擇相信第二種猜測。
畢竟裝傻充愣迷惑他,獲得了他的信任,才能長久地呆在他的身邊,得到她想要得到的消息。
好不容易把她撈上來,一群人往回走,忽然一支暗箭飛來。
傅淮安第一時間拉開了甄嫻玉,將她安置在一顆粗壯的樹後,“你自己躲好,我可能顧不上你。”
甄嫻玉點了點頭,然後就看著傅淮安提劍出去與那群黑衣蒙麵人打在了一起。
她抱著自己的野雞,小心地找到了一個視線死角,打算裝死躲過去,但沒想到,一轉身就撞上了一個堅硬的胸膛。
她的心猛地一跳,以為自己小命休矣。
沒想到那人卻壓低了聲音極快地問道:“傅淮安把真正的證據證詞還有證人藏哪裏了?”
聽到熟悉的甄嫻玉猛地抬頭,“咦?小黑?你不是縮骨偽裝成我的丫鬟,跟著我的嫁妝走在後麵嗎?”
蒙著臉的黑衣人眼皮跳了跳,眼底寫滿了無語,“那是我阿妹!廢話少說,我在問你話!”
甄嫻玉忽然想起來之前係統提醒她的重點劇情,於是從腰間掏出了一個早就準備好的紙條,“哦,我知道的都寫在裏麵了。”
黑衣人一把接了過去,來不及打開看,“我之前給你的匕首呢?捅我一刀,助你脫身,省得傅淮安懷疑你,那把刀上淬了毒。”
甄嫻玉抬眼。
腦子裏第一個念頭是還有這種好事?她終於可以報了之前被他害得那一刀割喉的仇了。
第二個念頭是他看了紙條上寫的東西,不會立刻返回來殺了她吧?
黑衣人看她慢吞吞地不動,還以為她猶豫了下不去手,注意到她腰間掛著那把匕首,拔過來就朝著自己的心口一刀,然後反手在塞回她的手裏,“保護好自己,進京後耐心等主子的吩咐。”
甄嫻玉:“……”
是個狼人。
比狠人還多一點。
係統一直旁觀,見黑衣人走了,它才有些懵逼地問甄嫻玉,【那天宿主不是沒進去傅淮安的書房嗎?他們要的東西的下落,宿主是什麽時候知道的?之前傅淮安故意把那些東西放在你麵前,你連看都不看,你是早就知道那些都是假的了?】
甄嫻玉:“我不知道啊。”
係統:【那宿主在紙條裏寫了什麽?】
甄嫻玉理直氣壯,“我不知道。”
係統茫然:【啊?】
甄嫻玉一攤手,“就是字麵意思,你不是說我必須要傳遞紙條出去,這是必做的劇情任務嗎?我就寫了‘我不知道’,反正我已經按任務要求傳了紙條出去。”
係統:【……】
任務上的傳紙條傳的是消息,重點是紙條嗎?!
它忍不住拉出了任務欄,然後看見了該任務已完成字樣,頓時有些懷疑人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