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黑雲們雖然對這個世界不大了解,對人族也不算熟悉,但他們好歹是有“盟友”的,也奪舍過幾個人族,讀取過他們的記憶。

這幾本書,單看書名,感覺就不是很正經的樣子。

但老三十分篤定:“這些是我控製了一個凡人去書店買的,我聽得很清楚,老板說這就是賣得最好的書。”

它們了解到,人族沒有傳承記憶,書是他們學習知識最重要的途徑之一。既然是賣得最好的書,那定然也是最有道理的。

既然如此,書怎麽可能會騙人呢?

老三信誓旦旦:“一定是還沒到時候。就算有問題,肯定也是那個江紫儀有問題!”

說起江紫儀,所有黑雲都翻湧不休,顯然對這個人族女人非常不滿:

“我早說了,這個人類不太行,我們應該再等等,找一個更合適的合作對象。”

“說的不錯,她實在是太蠢了。”

“如果不是她得了力量之後太過囂張,我們也不會這麽快被那些人族修士盯上。”

“……”

作為家庭弟位擁有者,老三沒什麽資格參與這份爭吵,它整朵雲團往角落縮了縮,默默想道:可是更好更聰明的,咱們也忽悠不到啊。

江紫儀隱隱察覺到了表哥近來的不對勁,他似乎對那個小魚有點過於關注了,還旁敲側擊問了自己好些個問題。這讓她心裏十分警惕。

從七歲那年第一次見到小魚起,她就特別討厭對方。江紫儀覺得自己沒問題,畢竟是小魚的父母換了孩子,害得自己過了七年的苦日子,她恨她是應該的。

兩人的身份交換,她變成了高高在上的三小姐,小魚變成了小丫鬟。

按照江紫儀的性格,她如果要折磨人,肯定是采取最直白的方式,比如每天罰小魚頭頂一碗水跪兩個時辰,或是鞭打掌摑,讓她吃不飽飯睡不好覺。

可是,剛回家那幾天,她每天晚上睡著以後,都有個聲音在她夢裏警告她,讓她保持善良,讓她不要做那麽簡單粗暴毫無意義的惡毒反派做的事,要迂回圖之。

醒過來以後她就不記得那些話了,但有些事情刻進了腦子裏:她要成為一個外人眼裏善良溫柔毫無汙點的大家小姐,至於對付小魚,引導身邊的人討厭排擠折磨她就好了。要讓她受罪但是不被旁人理解,讓她在委屈和沉默中變得扭曲。

好在父母哥哥們都站在她這邊,他們也確實很討厭小魚。至於府裏其他人,江紫儀用了點手段,成功讓他們都看小魚不順眼。

但是這種事情做多了可煩了,她喜歡華服珠寶,喜歡出門交際享受眾人追捧。至於小魚,討厭卻不能親自去處罰她,實在是叫人煩悶。

兢兢業業幹了一年以後,江紫儀開始擺爛。

她將小魚扔到看不見的角落,反正她從備受寵愛的小姐變成人人可欺的低等丫鬟,在江紫儀的心裏,這已經是無法容忍的遭遇和羞辱了。換做是她,肯定會憋得黑化,這也算是在完成任務吧。

要她數年如一日地絞盡腦汁去欺負一個小丫頭,又不能弄死,她才懶得費那勁呢。

擺爛的江紫儀,將小魚拋在腦後之後,開始享受作為首富家大小姐的富貴生活。

她花費大量的時間和精力在穿著打扮,與認識的富家千金小聚等事情上麵,並對寄居在家中的姑母家表兄,生出了一點少女的旖旎心思。

既然對表哥上了心,那麽他近日的反常,自然就落入了她的眼裏。

稍一打聽,她就知道此事和小魚有關。

原本她已經將這個名字忘在腦後,可此時一旦想起,那股恨不得令其死的厭惡感也同時回來了。

她忍不住捂住額頭,想要撫平突如其來的刺痛,恨恨道:“她怎麽還不去死!”

聽說表哥住在府中,偶爾會和她碰麵,一來二去,兩人竟然熟悉了起來。尤其是,丫鬟匯報說,表哥還主動去找過她幾次。

江紫儀頓時警覺,並鄙夷道:“一定是她勾引了表哥!”

她就知道那個小魚賊心不死,她肯定無時無刻不想取代自己。而現在,她沒辦法搶走爹娘和兄長們的寵愛,就將目光看向了表哥。

小魚的房門被一腳踹開。

她那會兒正皺著眉頭給自己繡手帕:像她這種丫鬟,自然是沒人給繡品的,這些常用的東西都得自己動手做。

說來也是奇怪,她向來聰明,學東西很快,唯獨這個繡活,再怎麽用心學,最終繡出來的東西,也隻能說一句“能用”。至於好看不好看,這已經不是她能觸及的層次了。

本就不太嚴實的木板門歪歪扭扭,發出不堪重負的折磨,小魚放下手裏的活計,扭頭看向門口。

門口的人逆著光,看不清麵容,但她看到了那金燦燦的華麗裙擺,就知道來人是誰。

“三小姐。”

江紫儀目光在這簡陋的屋子裏掃了一眼,見處處寒酸,小魚身上也是件青灰色毫不起眼的布裙,灰頭土臉的,心中怒火熄滅了不少。

她見小魚在做什麽,冷笑一聲:“繡帕子呢?也不知道是繡給誰的,不知廉恥的東西。”

小魚:“……”

竟然絲毫不覺得意外,在見到犯病的表少爺的時候,她心裏就隱隱有預感,自己怕是要倒黴。

三小姐來得比她預料中還晚了點呢。

她站起身來,不卑不亢道:“是給我自己繡的。”

江紫儀如何會信?令人將桌上的帕子一把奪過來,恨恨看過去……登時就是一愣。

隻見蒼青色的秀帕上,赫然是一隻……灰色的,肥到出奇,五官比例也奇奇怪怪的,大腦袋貓。

“這、這是什麽東西,真醜!”她嫌棄地一把扔到地上,又忍不住再看一眼。

好怪,但莫名又有點可愛。

不過這醜到出奇的帕子倒是打消了她一點懷疑,莫說表哥是風雅的讀書人,就算是個尋常男子,怕也不太能欣賞這種手帕。

但她可不是來講道理的,揚起下巴:“給我搜!”

小魚皺眉:“請問三小姐,是府上丟了東西還是怎麽,為何無緣無故搜我屋子?”

江紫儀一看到她,就想狠狠罰她,最好是能打斷她兩條腿,讓她爬著來求自己,她腦海裏忽然閃過這樣一個念頭。

可惜她好像不能這樣做。

江紫儀心裏遺憾地歎息,看向小魚的目光惡意滿滿:“我在自家府上,搜一個奴婢的屋子,還需要理由嗎?”

她緩緩走到小魚身邊,睥睨著她:“你是不是對我們之間的身份存在著什麽誤解?”

她緊緊盯著小魚,企圖從那張臉上看到點隱忍和難堪的情緒,卻從對方臉上看到了然之色。

小魚心裏想的是,自己先前的感覺果然沒錯。這位三小姐,果然是極厭惡自己的。

她想著自己的事,一時間無暇回答,江紫儀便認為她被說中了心思。

這點時間已經足夠丫鬟們將這間寒酸的屋子翻一遍了,她們速度能如此之快,實在得益於這屋子太小,一眼掃過去連個藏東西的地方都沒有。

而小魚東西也少,除了幾身衣裳,一個放零碎物件的箱子,就沒什麽旁的了。

如今伺候三小姐的丫鬟們,當年也伺候過小魚,見曾經備受寵愛的三小姐淪落到如今地步,縱然她們曾經也幸災樂禍過許多次,見她這個境況,竟然難得生出了點憐憫之心。

珍珠上前說道:“小姐,屋子裏都看過了,十分幹淨,並沒有任何不妥當的東西。”

她猶豫了一下,忍不住說道:“或許,我們誤會了小魚……”

“啪!”

清脆的巴掌聲令人心尖一顫。

珍珠紅著眼睛捂臉,垂頭不敢說話。

江紫儀收回手,不悅:“我讓你搜查,讓你說話了嗎?”

她今日帶著的都是身邊幾個大丫鬟,深知她平日裏是什麽秉性,丁點不愉快就隨便找人撒氣的,見珍珠被打,都不敢說話。

隻有小魚有些驚訝,她還有早些年的記憶,江老爺和杜夫人都是和氣生財的性格,江府也有仁善之名。江紫儀在外名聲不錯,沒想到她竟然這麽暴躁。

江紫儀見她眼神,二話不說抬手就要朝她打下來,被她輕鬆擋住。

“我不是府上的家生子,沒有身契。”小魚說道,“三小姐看我不順眼,大可以將我趕出去。”

她是故意這麽說的,年紀越大,她覺得不對勁的地方越多。可她偏偏一直被困在江府之中,也不知道能不能借用一下江紫儀,讓自己脫困。

江紫儀一聽到她說要走,眼前就是一黑,腦海之中劇痛,差點站不穩,被丫鬟們慌忙扶住。

“小姐!小姐!”

“快去請大夫!”

一群人驚慌失措地離開,小魚皺著眉頭在椅子上坐下來,出神。

她嚐試過偷偷離開江家,可她被人看得很緊,根本沒辦法單獨行動。

鼻尖傳來一陣幽幽冷香。

她回頭,果然見身後不知何時立了一個人。

是那個藏在雜院的白衣公子。

小魚驚道:“你怎麽過來的?”

她很緊張:“青天白日,要是被人發現,你會被扭送見官的。”

姬長齡麵色閃過一絲不屑:“你們府上的人,發現不了我。”

小魚沒錯過他麵上的自負之色,聯係初遇時的打扮,想來他是一個很有本事的人。

她目光一亮,期盼地看著他:“姬公子,我們也算是有緣分,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帶我離開江府?隻要離開這裏就行,後麵的事我自己想辦法,絕不麻煩你。”

姬長齡揚眉:“離開江府,倒不是什麽難事。”

小魚麵色一喜,便聽這少年俠客冷酷的聲音:“可我們無親無故,我憑什麽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