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壓壓的烏雲布滿天際,層層的雲朵將月亮的光輝徹底擋去。

寒風呼嘯,荒蕪的亂葬崗上一片寂靜。

就在這時,一隻手突然從成堆的骸骨中伸了出來。

緊接著,一名衣衫破爛的女子緩慢的往外爬。

“好臭!”

樓遲月費力站起身,視線倏地落到腳下,那是一具還沒有完全腐爛的屍體。

原地愣怔了許久,樓遲月竟十分淡定的從屍體上垮了過去,隻是那雙燦若星辰的眸子,此時布滿陰霾。

她記得自己正在協助警局的人追捕走私軍火的團夥,後來在上船時那幫人引爆了炸彈。

可惡……

以往,一旦有危險她都能提前預知,因為這個異能幫助國情局完成了許多危險任務,唯獨這一次,始料未及。

難道天要亡她?

正感歎自己的命運,一些不屬於自己的記憶如同洪水般湧入腦海。

那些記憶,是屬另一個人的。

好看的眉頭一擰,樓遲月埋首看了眼身上的裝扮。一身古代女子的著裝。

難道她趕了一波潮流穿越了?

樓遲月覺得自己需要靜靜,尋了一顆參天大樹依靠著坐下,將混亂的記憶好好整理了一遍。

她確實是穿越了,而且魂穿到一個和她同名的千金小姐身上。

這位千金是東陵國丞相府的嫡出小姐,和那些狗血小說如出一轍的是,她雖然貴為嫡小姐,在相府卻並不受到待見。隻因她母親為了生她難產而死,樓丞相深愛母親,認為是她害死的母親,故此在她出生時便將她丟給奶娘,在一個偏僻的院子裏生活了整整十六年。

這十六年來,她未曾見過父親一麵。

至於她為什麽會從一堆屍體裏麵爬出來……

樓遲月目光漸冷,那可都托了她姐姐的福。

記憶裏,這具身體真正的主人膽小怕事,因為常年生活在自己的小院裏渴望和外麵的親人接觸。

直到半個月前,皇上下旨賜婚讓她嫁給東陵辰王,此後,她那位據說深受父親寵愛的姐姐樓雨然突然約她郊遊。

原主多傻啊!就那樣答應了,怎料這一切都是陰謀……

整理好思緒,樓遲月重新站起身,抬手抹了把臉上的泥土,目光泛著冷光落向前方燈火通明的地方。

我樓遲月向來瑕疵必報!

明日就是丞相府二小姐樓遲月和東陵國辰王納蘭驚辰成親的日子,整個丞相府忙忙碌碌熱鬧非凡,眼看著喜服都送來了,結果,新娘子失蹤了。

大堂,丞相樓國序端坐在太師椅上,臉色陰沉看著跪在下方的兩名下人。

“還沒找到人?”

“回,回老爺三天前大小姐約小姐出去郊遊,此後小姐便……便在沒有回來過。”年齡偏大的中年婦女瑟縮了下,顫聲回答。

樓國序眯眼,視線落向站在身側的樓雨然,“雨然,怎的就你自己回來了,樓遲月呢?”

樓雨然微微垂著腦袋,語帶愧疚,“爹爹,其實當時隨我們一同去的還有禹王爺和陳府的翩翩小姐,您也知道的,東陵一年一度的賞花節要到了,這次是禹王爺負責,我和翩翩在幫禹王爺提供點子沒注意到妹妹……”

“妹妹,妹妹畢竟第一次出府,興許過於好奇四處走了走,我們就這樣……就這樣走散了……”

“你怎的不多留心一下?這人找不到,明日我們從哪兒找個新娘來向皇上交代?”

樓國序怎麽也沒料到先夫人竟然在懷著樓遲月時和太後定下了娃娃親。

若不是半個月前那道聖旨,他甚至記不起自己還有個女兒。

一想到先夫人的死,對樓遲月的厭惡更多了一分。

這臭丫頭就是樓家的災星!

察覺到樓國序對樓遲月的厭棄,樓雨然和母親齊煙互換了個眼神,忙迎上去蹲在樓國序跟前,“爹爹別生氣了,或許妹妹隻是一時貪玩呢!”

“貪玩?三天了都不知道回來,這也是貪玩?”

“老爺,遲月從未出過丞相府,這看見稀奇的玩意兒忘記回家,也是情有可原的。”

樓雨然在一旁附和。

這個時候,樓遲月的屍體怕是已經被野狼分屍了。

哼,等過幾日便讓人帶著那賤人的遺物回來,一個人在荒郊野外,死了也情有可原。

終於,她可以成為真真正正的樓府千金了!

樓雨然正處於興奮中,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喧嘩聲,尋著望去,之間一名渾身髒兮兮的少女正緩步向這裏走來。

瞳孔倏地一縮,“你……你是人是鬼?”

樓遲月揚起唇角,笑眼眯眯看著樓雨然,“姐姐這話是什麽意思?難道希望我死了?”

意識到自己失態,樓雨然忙收斂心神換上衣服楚楚可憐的表情,“姐姐,姐姐隻是看妹妹這渾身髒兮兮的被嚇到了,妹妹,這幾日你究竟去哪兒了,讓姐姐好找啊!”

“姐姐當真找過我?”樓遲月反問。

樓雨然捏了下裙擺,笑的虛偽,“當然找了,禹王爺和翩翩都有派人去找,隻是……”

“好了,樓遲月,瞧瞧你這個樣子成何體統!”樓國序突然嗬斥一聲,雙眼緊緊盯著樓遲月。

此時,她雖然一身狼狽,但依舊能夠從她身上看見先夫人齊語的影子。

神情微微恍惚了下,直到身旁齊煙呼喚了聲,樓國序才回過神來。

這個女兒自從出生後他就再也沒見過,沒想到已經長得這般大了。

隻可惜常年生活在別院裏,毫無規矩。

“張媽,帶這個孽障下去好好梳洗打扮,明日給我乖乖坐上去辰王府的花轎。”跪在地上的婦人猛地一個激靈,連忙磕頭,“是,奴婢這就帶小姐回去梳洗打扮。”

“爹爹別急啊,女兒還有些話想問問姐姐呢……”樓遲月含著淺笑,目光落向樓雨然,“妹妹很好奇,為何今兒會從亂葬崗醒來?”

樓雨然麵色變了變,“我怎麽知道。”

一旁,樓國序抓住重點,眯眼仔細將樓遲月打量了一番。

這丫頭說自己是在亂葬崗醒來的?這什麽意思?

“姐姐,可是我記得昏迷前,分明聽見有人在說‘大小姐’三個字啊!哦對了,父親大人,您有所不知,女兒之所以三天未歸,是因為和姐姐出遊那天莫名被人打暈了。”

樓遲月指了指腦袋,“現在還疼著呢!一直到一個時辰前,女兒醒來才發現自己在亂葬崗,周圍好多屍體,身上也盡是傷痕。”

說著,免起袖子露出白皙纖細的胳膊,上麵果然傷痕累累。

樓遲月這女人究竟怎麽回事!

她分明在她昏迷後親自為了鶴頂紅,怎麽可能沒死,怎麽可能相安無事的回來?

莫非,這女人真的變成鬼了?

一想到這裏,樓雨然不僅寒從腳起,往自己的母親身邊挪了挪,看著樓遲月的目光多了一絲恐懼。

畢竟明天樓遲月就要嫁到辰王府,這一身傷痕的若是被辰王發現了……

樓國序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樓遲月可能被人陷害,而是這傷會不會惹怒了辰王今兒惹怒皇家。

當即朝身旁齊煙招了招手,“煙兒,去把皇上去年賞賜的金瘡藥拿來。”

齊煙立刻明白樓國序的意思。

可惡,殺害樓遲月的主意就是她出的,本想著一旦樓遲月這賤人死了,那麽明天就可以讓雨然嫁到辰王府去。

卻沒想到,這小賤人的命這麽大!

她好不容易才嫁進丞相府,好不容易池才成為國序的妻子,她決不允許,決不允許任何人破壞!

“大娘,您為何如此看著遲月,遲月害怕!”對上齊煙含恨的目光,樓遲月突然瑟縮了下緊緊抱住張媽的胳膊,“大娘,您不要打遲月。”

齊煙整張臉都黑了,這樓遲月在胡說八道什麽?

倒是樓國序,終於被樓遲月這番話提醒,“遲月,你什麽意思?”

“月兒,月兒不敢說……”樓遲月渾身都顫抖的厲害,尤其是當她的眼神落到齊煙身上時,整張小臉都變得幾近透白。

隱約踩到了什麽,樓國序麵色一冷,威嚴道:“讓你說!”

“嗚……隻是,隻是上次月兒不小心受了傷,正巧被大娘看見了,大娘,大娘說月兒的血很髒,會玷汙了丞相府,就……就……嗚嗚,大娘,月兒再也不會受傷了,再也不會玷汙丞相府了。”

樓遲月哭的委實淒慘,這下子,所有人都將目光落向齊煙。

丞相府乃至整個東陵國誰人不知,丞相現在的夫人乃先夫人的孿生妹妹,早早地變嫁了人還生下樓雨然,隻可惜丈夫英年早逝。

先夫人去世後這位夫人整日陪伴在丞相身邊,丞相見她是先夫人的孿生妹妹又對自己情真意切,才不計較她寡婦的身份娶了她,還給樓雨然冠以樓姓恩寵有加。

這些年齊煙和樓雨然如何克扣樓遲月的衣食,如何嘲諷辱罵她,做下人的心知肚明。

隻是人家有權有勢,他們也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樓國序雖然不喜歡這個女兒,但到底是齊語豁出性命生下來的,自然也容不得別人欺負。

當即拉長臉,一巴掌猛地拍在桌麵上,“齊煙,可有此事?”

齊煙嚇了一跳,慌忙過坐在樓國序跟前,“沒有,月兒可是姐姐的孩子,是妾身的親侄女,妾身疼都來不及,怎會虐待月兒?”

“是啊爹爹,今年夏天母親看妹妹院子裏蚊蟲多,還專門派人送了驅蚊的香燭。”

樓遲月冷笑,就是那香燭害的她臥床半月,生了場大病。

要不是張媽和巧兒湊錢請了大夫,真正的樓遲月怕是死的更早。

不過,樓遲月心知自己現在鬥不過這對母女。

好在咱們來日方長,先不管那辰王究竟是何人,起碼嫁過去她就是辰王妃。

她要求不多,隻要能在辰王府有個安身之地,隻要能夠不受人欺負就好。

“爹爹,是,是女兒記錯了,不是大娘,大娘對女兒很好,女兒現在有些難受,爹爹,請允許女兒回房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