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跟著一個噩耗傳來——孫炯濤所在的單位人去樓空。
頭一天還好好去上班,財務和領導跟他保證把錢報上去,第二天就開。等到他滿心歡喜趕到公司上班,打算拿到工資甩到徐繪麵前一雪前恥的時候,才發現空****的保安亭,保安不知所蹤,大門緊鎖,裏麵空無一人。
這…孫炯濤扇了自己一巴掌。
不是夢,他確定不是夢。
回想起昨天他還跟財務和領導開玩笑,這次開了工資一定要請他們吃飯好好感謝感謝…財務,對!孫炯濤想到救星,慌忙在身上尋找手機,找到財務電話打了過去。
那邊遲遲沒有接通。
沒關係,一定在忙。說不定就是公司跟自己開了個玩笑,或者臨時通知休息,隻不過忘記跟自己說了。
再不濟,是不是背著自己出去團站了。
他安慰自己,不停給自己洗腦,直到電話撥通到第五遍,還是沒人接,心如死灰坐在台階上。
頭頂一大片陰雲漫過,遮住腳邊剩餘那點陽光。
不可能,腦中閃過一個可能性,快速搖頭否定。
絕對不可能。
怎麽會這麽巧,一定是巧合。
他不想承認,也不能承認,公司說不定倒閉了,他再一次成為被拋棄的一員。
不行,不能在這裏待著!
孫炯濤猛然站起來,既然電話都打不通,他想都沒想直奔警察局報案。
對著警察說明情況後,警察根據他提供的單位名稱調查。
網址上空白一片的信息,警察神色異常,「你確定叫這個名字?」
不明白為什麽這麽問,孫炯濤確定,「我在這工作兩個多月,不可能連公司叫什麽名字都不知道,怎麽了嗎?」
警察大概明白裏麵怎麽回事了,「我們這查不到這家公司任何信息,就是說這家公司並沒有進行注冊,你…」
後麵不用細說,孫炯濤瞬間如遭雷劈,差點一個站不穩坐在地上。
好在後麵有警員及時扶住他,拖過椅子讓他坐在上麵。
「警察…同誌,你們這是什麽意思?」他情緒突然爆發,「那麽大的個公司名頭掛在那,怎麽可能查不到!我在裏麵上了兩個多月班,還有其他同事都在一起,你現在告訴我查不到,查不到是什麽意思!」
警察見多了這樣場景,眼中充滿憐憫,「公司沒有注冊,說明就是黑公司,他們自己弄了套營業執照這些東西,偽造公章,就能神不知鬼不覺把公司創辦起來。你之前說是和你合作過的客戶拉你進去,那這個客戶什麽信息背景都沒仔細了解過嗎?」
仔細了解?孫炯濤隻負責談合同,簽合作,誰閑著沒事去了解人家有什麽私事。
之前在原單位,孫炯濤和別人相處最好的關係,也隻止步於別人結沒結婚,再往下,誰會去打聽別人家那麽些隱晦的私事。
偶爾聽到幾句八卦,都是找個借口離開,等到人聊完了,再回到自己坐位上。
更不用說,相處兩個多月,人事變動那麽頻繁...等等,孫炯濤忽然想到什麽,【他們最近老是招人,招完人上幾天班就走了。】
警察拍拍他,語重心長,【你估計是碰上詐騙了。】
詐騙!【這、這怎麽可能!怎麽可能....】
怎麽不可能...
回憶起從上班來種種跡象,孫炯濤眼前黑花一片,層層重影,天花板天旋地轉,耳邊由近至遠的聲音仿若隔著幾層紗帳。
【你好?你好?這位同誌...】
撲通一聲,孫炯濤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解決掉張弛這邊的麻煩,徐繪還來不及鬆口氣,陌生號碼打進來,最近有不少貸款電話打進來,她下意識認為這也是,掛斷後對方再次打來,猶豫片刻,徐繪接起來,【你好?】
「你好,是孫炯濤的家人嗎?」
「是。」
「我這邊是市公安局,他現在在醫院,麻煩您過來一趟。」
公安局?醫院?
腦袋恍恍惚惚,腳下發軟,像踩在棉花上,跌跌撞撞拿著包出門。
一趕到急診,像無頭蒼蠅一樣亂找,拉過護士確認病房,看到門口站著兩名警察。
平複好慌亂的心緒,「你好,我是…孫炯濤的愛人…」
警察推開門,「孫炯濤在裏麵。」
「他犯了什麽事?」
孫炯濤躺在病**神誌不清,鼻子間掛著鼻導管,頹廢灰敗的樣子不知道受了什麽磋磨。
警察簡單將事情說明,等到警察走後,徐繪坐在病床旁,苦笑不得,「你說都是些什麽事啊…」
極盡的無奈,道不盡的悲傷心酸。
坐到下午,孫炯濤自醒了就沒說話,空洞洞的眼神看著天花板,還沒從自己被欺騙的事實中走出來。
太難了。
本來以為絕境處有人伸出手拉他一把,讓他看到希望,卻不想,這才是深淵真正的入口,從始至終都生活在別人虛無縹緲的謊言中。
還隻有自己這個大笨蛋相信。
原來自以為自己才是最聰明的人,到頭來,還比不過那些中途退出的人。
想來早就有人察覺到裏麵不怎麽樣,才會提出辭職。
人員變動流失不過是給自己看的幌子。
去交完醫藥費回來的徐繪,正碰到這個樣子,她沉默不語坐在一邊,盡量語氣輕鬆地安慰,「沒事,大不了再開滴滴,這樣還能有時間陪陪孩子。再說,現在工作機會那麽大,什麽樣的工作找不到。」
怎麽可能找到。
孫炯濤比任何人都認清這個現實,年齡就是阻礙他再次出發的首要問題。
在任何好工作麵前,不管你成績多麽優秀,做過多少高端項目,認識多少客戶合夥人,年齡這道坎,就能將你死死打回去。
「起來吧,先回家,要不等一會接孩子就晚了。」
徐繪逃避似的不去看他,收拾好東西在門口等著,碰上去而複返的警察。
警察叫住他們,「孫炯濤是嗎?麻煩跟我們去一趟派出所。」
孫炯濤混沌的大腦還沒清醒,「去警察局幹什麽,該說的我都說過了。」
「現在不是這個問題,有人報案說這家公司嚴重違規違紀,存在詐騙可能,並且我們調查到,所有簽字都經你一人之手,請你回去跟我們配合調查。」
徐繪震驚地回望。
孫炯濤哆嗦著唇,這個信息像炸彈一樣在他身體炸開,全身抖如篩子,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清,
「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