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璐比預定時間早一個小時到家。
她估算要兩個小時才能收拾完，誰料想錢女士的老公過來幫忙，時間一下子縮短，匆忙跟老太太一家人告別，記掛著夏子晴，一路往家趕。
正好和徐澤語他們撞到一起。
夏子晴別過臉不去看她，繼續吃碗裏的肉，當著外人的麵，周璐不好發作，「你還生病嗎？」
沒有多餘的感情或者關心。
像是在為自己的猜測尋求一個肯定的答案。
徐澤語站起來解釋，「阿姨，夏子晴真的生病了，今天在學校都吐了。這會剛退燒。」
解釋在周璐眼裏變成刻意為夏子晴狡辯。
徐俊傑拉過徐澤語，「吃飽了吧，我們先回去了。」
肥牛才下鍋，徐澤語就等著這一口，徐俊傑突然拉他走，張口就要說話，一個眼神瞪了回去，立馬老老實實跟在後麵穿鞋。
「徐老師，你的鍋。」
「夏子晴和夏明昊還沒吃完，正好你也回來了，就一起吃吧。」
來不及拒絕，徐俊傑和徐澤語已經出門了。
屋裏一時剩下她們三人，氣氛冷淡得可怕。
「我吃飽了。」
夏子晴放下碗筷，獨自拉開抽屜找出感冒藥，按照上麵的吃法吃完，準備回臥室裏躺著。
從始至終都沒和周璐說一句話。
母女倆的關係降到冰點。
周璐皺皺眉，拿起桌子上的藥盒反複看了看，確實是感冒藥，還有消炎藥。
難不成這會是真感冒了嗎？
反正已經吃過藥了，周璐放心坐下吃飯。夏明昊吃得也差不多了，他拿了雙筷子給周璐，「吃…吃…」
周璐想笑，上次去醫院檢查，醫生說夏明昊的智力現在達到了小學生階段，堅持康複訓練，智力水平會逐漸恢複正常狀態。
最後那句話聽著明顯是安慰。即使是安慰，周璐聽著也高興。
堅持這麽久，從三四歲的智力到現在小學生水平，看似一兩句話就能講清楚，可那數不清的夜晚，沒有希望，沒有光亮，隻有自己知道多難熬。
能到現在這樣，周璐已經覺得是奇跡，根本不敢再往前想。
走一步算一步吧，隻要人在就好。
譬如說，夏明昊這會完全能聽懂周璐跟他說的話。早上周璐走得早，跟他交代夏子晴起來吃飯，黃色卡通碗是夏子晴的，白色瓷碗是夏明昊的，連著囑咐好幾遍，就能看到夏明昊不耐煩的皺眉，特別滑稽。
還有一次，她故意試探夏明昊，拿著兩雙不一樣的筷子，讓他區分哪個是夏子晴的，哪個是自己的，他都能很好地區分開，甚至周璐逗他說選錯了，口齒不清反駁，又把筷子按照他的思路重新分配。
看，努力換來了好的結果。
每當夜深人靜時，周璐就無比慶幸，自己堅持下來是對的。
睡得正做夢呢，忽然客廳淅淅索索的聲音驚醒周璐。借著手機亮光，摸索著到門口。
門口後麵放著一根撐衣杆，攥在手裏心提到嗓子眼。
這麽晚了，能是誰？
家裏隻有她，夏明昊，夏子晴。夏明昊呼嚕聲震天響，夏子晴嗎？
她小心翼翼打開門，手指在牆壁上摸索到開關，有一道人影出現在飲水機方向…
啪——客廳霎時燈火通明。
夏子晴被晃了下眼睛，下意識用手背擋住。
「怎麽是你！」
看清是誰後，周璐收回架勢，將撐衣杆放到一邊，「你大半夜不睡覺出來幹什麽！」
嗓子幹澀疼痛，喝口水都咽不下去，聲音嘶啞難聽，「喝水…」
「你嗓子怎麽了？」
聽到聲音不對，周璐快步走到跟前，手心覆蓋在額頭，感受到觸手的溫度，拽著她坐到沙發上，「我去拿體溫計，你在這等著。」
夏子晴老老實實待著。
體溫表拿出來，放在燈光下，看到裏麵水銀停在39度那裏。
「這麽高，得趕緊吃退燒藥。」
翻找出退燒藥，周璐忙去燒開水。衝好藥遞到夏子晴跟前，「有點熱，你小心點喝…」
夏子晴看都不看一仰而盡。
乖巧溫順的模樣終於讓周璐察覺到哪裏不對勁。
「子晴，你還有哪裏不舒服嗎？」
夏子晴搖頭，「我回去睡覺了。」
甚至一句多餘的話都賴得跟她說，「子晴，你不想跟我說會話嗎？」
「不想。」
門毫不猶豫關上，周璐在門口徘徊一會兒，想說點好話哄哄夏子晴，畢竟這個小孩生病纏人的要命，尤其生病的時候，都是撒嬌哄著吃藥，哪像今晚…
回頭看了眼杯子裏的藥漬，周璐難免拿來和以前對比。
或許真的是想多了。
臥室裏麵聽不到一點聲響，周璐猜測夏子晴睡著了。
關上燈後，周璐很快就睡著了。
次日一早，外麵天還沒亮，周璐摸著黑起床，和往常一樣做好飯後，停在夏子晴臥室門口，「子晴，子晴？」
沒聽到什麽聲音。
奇怪？往常這個時候夏子晴都起來了。
推開門進去，**鼓著一個小山包，周璐繞到床前，掀開被子一角，立刻意識到情況不對。
「子晴？子晴？」
夏子晴迷迷糊糊，聽到有人喊她，想睜開眼，眼皮跟灌了鉛一樣睜不開。
取出胳膊窩裏的溫度計，周璐坐不住了。
40度！！
她忙從衣櫃裏拿出衣服，拉開被子給夏子晴套上，「子晴，走，媽媽帶你去醫院。」
拿上醫保卡，回頭看夏明昊站在身後，雖然有點打擾，周璐還是給方老師打去電話。
片刻，徐俊傑過來。
交代過後，周璐抱著夏子晴就出了家門，在門口攔了輛出租車，催促司機開快點。
到了醫院一頓檢查，醫生拿著片子劈頭蓋臉訓斥，「怎麽做家長的！趕緊住院打針，孩子都燒成肺炎了。」
周璐抱著住上院，護士來給打上吊瓶，冰涼的**滴進血管裏，夏子晴臉上紅暈慢慢消退，呼吸穩定下來。
還好，這次終於趕得及。
剛稍稍鬆口氣，雇主打來電話，「你上哪去了！還幹不幹活了！」
周璐趕忙解釋。
對方才不管這些，「你要請假那今天錢就直接作廢，我讓你來是幹活的，不幹活還想問我要錢，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