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兩人在海灘上慢慢走著。

方濘也有穿鞋一米八二的身高,也不算瘦弱,站在接近一米九的封允轍旁邊竟然顯得嬌小。

被人壓一頭的感覺讓方濘心裏有些不爽。

偏南方的島城人身材大多矮小,從小到大他的身高一直是同齡人中的天花板。

直到去了首都雲城,和他差不多身高的很多,但一米九的也少見。

混血就是先天條件好。

方濘輕瞥了一眼,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胸口那抹蜜色皮膚上。

皮膚的顏色也健康地讓人羨慕,今年剛剛□□概還能長高吧。

羨慕和妒忌在發酵,在方濘心裏透出絲絲酸味。

不過想他也是島城數一數二的猛1,挺直腰身微微揚著頭。

封允轍偷偷瞄了一眼方濘,剛好能看到方濘的羽睫,在海風中簌簌,撩撥著他的心弦。

沿著臉頰如美玉般精雕細琢的弧線往下便是如柔軟的唇瓣。

晚上氣溫有些低,又或是光線昏暗,方濘的唇色不如白天明豔。

此時淡如櫻花。

不知道是什麽味道……

封允轍想起了春天櫻餅,又想起了醃漬櫻花茶。

應該是甜的吧。

又或者是鹹的?

封允轍頓時腦子裏有些混亂。

穿過礁石群,往北的海岸線都很平整。

沒走十幾分鍾便能看到一個小坡上隱隱有一座白色的塔。

“這裏是礁石群,往前便是老燈塔。”方濘抬手指著前方,那燈塔建於三十年前,曾經是島城的標誌。

港口搬到了北邊,燈塔早已廢棄。

常年沒有人維護,白色的塔身變得灰蒙蒙的,牆壁斑駁,一副搖搖欲墜的樣子。

幾個月前就聽說要拆除,當時外麵拉起了黃色線。

不知什麽原因工程又停滯了。

如果可以,方濘希望能買下這個小塔,再好好翻修一下,但不是用方家的錢。

那是他小時候的回憶,那時候外公還會經常帶著他登上塔樓看日出。

外公摸著他的小腦袋:“濘濘,這個瞭望塔是你外公我年輕的時候和朋友一起設計的。”

說著看了一眼旁邊年紀差不多的男人,這是外公的朋友,燈塔的守塔人之一。

方濘乖巧地點點頭,趴在欄杆上,被眼前美麗的藍色迷住了。

藍色的盡頭,一個小紅點探出頭。

不多久散發出光線,與給藍色鍍上了一層金色。

就像童話書裏的一樣,幼小的方濘睜大眼睛,那邊肯定是神仙的世界。

外公嚴肅的說道:“當然燈塔不是為了看風景,是給通過的船隻指路,深夜也不會在大海上迷失方向。”

後來建立新港口,燈塔廢棄。

這裏也不再需要守塔人。

不過外公的朋友一直堅持守在這裏,直到五六年前身體不好才徹底退休。

燈塔不再點明光亮。

曾經默默護航的燈塔就這樣孤獨的消失在無聲無息之中。

高中時的周毓用手機給方濘排了一組不露臉的燈塔照片。

放在網絡上,又加了泰戈爾的詩句‘愛是亙古長明的燈塔,它定晴望著風暴卻兀不為動,愛就是充實了的生命,正如盛滿了酒的酒杯。’

一時間燈塔又成為了當地熱門的打卡點。

不過隻持續了一年不到,隨著方濘去雲城念書,戀人們的熱情也褪去。

燈塔徹底廢棄。

平時也隻有三三兩兩的本地人過來散步。

冷冷清清的燈塔,依然在風雨中屹立。

遠處傳來陣陣細微的爆裂聲響。

方濘走近了一些,看到些許光亮。

可能是因為周末,又或者是旅遊季節,豪華遊輪的巨大吸引力。

燈塔今天一掃陰霾,上麵亮著點點微弱的光。

小坡

幾個年輕人則蹲在一旁在地上放著旋轉球和小噴筒。

一束束花火五顏六色,不過一米多高,在黑夜中綻放。

不過風有點大了,火樹銀花被吹得一歪。

燃燒帶來的煙霧也消散得很快。

燈塔的警戒線早已不知所蹤,一個大叔蹲在坡下,麵前放著一張不大的桌子。

上麵擺滿了各式各樣的小煙花,以噴花和小禮花為主。

這裏難得有塊水泥地,又通著馬路。

地方空曠自然是放煙花的好地方。

豪華遊輪到來,大叔瞄準了商機,可惜擺了幾日隻有附近幾個小孩和年輕人來玩玩。

方濘興趣平平,他想帶著封允轍繼續往北走走,那邊還有一個小海灣。

每年夏天開始的時候,運氣好能看到海豚,不過晚上大概不可能。

“老板,這個多少錢?”

方濘回過神,就看到本來站在身旁的封允轍已經興衝衝地跑到了煙花攤。

藍眼睛變得亮晶晶地。

真想不到……

好孩子氣……

方濘無力吐槽,表麵卻不動聲色。

“我家鄉沒有煙花,不準燃放。”封允轍一邊挑選煙花一邊說道,“破壞環境,汙染空氣。”

從小經常在電視和網絡上看到,讓封允轍羨慕得不得了。

他怎麽知道我喜歡煙花。

還特意帶我來玩。

封允轍偷偷瞥了方濘一眼。

我好感動。

他雖然表麵冷淡,心裏肯定還是在意我的。

“這個十塊,這個二十塊。”

煙花攤大叔看到了大客戶,熱情地推銷著,都快十點,小孩子也要回家,收攤前能不能大賺一筆就看現在。

“這個要,這個也要。”

封允轍跟個小孩子一樣,兩眼放著精光,興奮地著拿起煙花看了又看。

看上去都很好玩,好難選擇。

封允轍裏美滋滋的,餘光時不時偷看方濘。

不知道他喜歡什麽樣子的煙花。

“都很好玩的。”大叔拿出了殺手鐧,“如果你全要,可以算便宜點,我要收攤了,打火機也送你一個。”

“其實我們島城也不能隨意燃放煙花,有季節限製……”

方濘還來不及阻止。

隻見封允轍手裏已經提著兩大袋煙花,一臉興奮地看著他。

那邊大叔怕封允轍和方濘退貨,已經速度收拾好折疊桌,扛著桌子背好包,一聲不吭地沿著水泥路跑了。

隻留下遠處的背影。

“什麽?不行?”封允轍聽到有限製,失望眼睛裏溢出。

方濘隻好轉口:“這個季節可以。也隻有六到十月的旅遊季可以。”

封允轍鬆了一口氣。

看了一眼手裏兩大袋煙花,心裏樂開了花。

旁邊幾個小孩手上的煙花快放完了,年輕人見賣煙花大叔走離開,也跟著離去。

“哥哥,你們放不放呀。”小孩們眼巴巴地蹲在兩米開外的地方。

“馬上。”

封允轍示意方濘往後退一些,從袋子裏掏出一個最大的放在地上。

那是小孩子們最饞的那個‘大孔雀’,囊中羞澀隻能買些仙女棒。

孩子們的眼睛亮晶晶地,一口一個‘哥哥’催促著封允轍趕快。

第一次放煙花有些緊張,封允轍斜倪了方濘一眼,慢吞吞地摸出打火機。

老板貼心地給的防風款。

封允轍點燃上麵的紅色紙,連忙退到方濘身邊。

一束白光噴出,慢慢升起,變成綠色,又變成紫色、黃色、紅色。

火花越來越大,如同孔雀開屏一般旋轉噴射著。

孩子們興奮起來,歡呼著,跳著,圍著煙花手舞足蹈。

接著封允轍開始燃放煙花。

一個接著一個。

有些還擺了個陣對,一次性全點上,有如一排發光的小樹。

方濘在一邊看著,絢麗的煙花像一個瑰麗的夢境,美麗又短暫。

燦爛隻是一瞬間。

方濘凝視著封允轍的臉,恍然間覺得自己好像回到了母親還世時。

那是第一次看煙花。

父親在白鷺公館的後院裏親自放煙花。

而自己又興奮又害怕地抓住了母親的手。

放煙花的細節已經記不清了,唯有與母親的對話他還記得。

方濘:媽媽,漂亮的煙花一下子就沒了。

母親:濘濘,煙花就是為了讓你記住他才那麽漂亮,即使他以後不在了。

現在方濘想起來。

母親可能已經知道父親在外麵的事情,那曾經燦爛過的煙花,可能在指她自己。

自從母親過世後,方濘再也無心欣賞煙花,他感受不到煙花盛開的愉悅和驚喜,隻覺得遺憾和惆悵。

“煙花,不好看嗎……”封允轍點燃了最後一個大煙花,站在方濘旁邊。

雖然方濘臉上一直掛著淡淡的笑意,他卻感覺到了從眼中流出的哀傷。

怎麽突然不高興了。

封允轍百思不得其解。

“沒有,都挺好的。”

方濘聲音很低,融在了劈裏啪啦的煙火聲中,卻落在封允轍的心上。

最後一個是‘大桃子’。

噴出的火花是粉色,火光忽明忽暗,忽大忽小,就如同傲嬌女生在刷小脾氣。

最後一聲銳利劃破天空,閃亮的粉色光球升到空中,炸成一個個粉紅桃心。

封允轍咬咬嘴唇,想握住旁邊距離不足十厘米距離的手。手指小心翼翼地想碰觸,卻又怕太突兀嚇到方濘。

幾個孩子興奮到了極點,都抬著頭長大了嘴巴。

拿著半根沒點著仙女棒的女孩子想看得請參考,往後退了幾步撞到方濘身上。

女孩很輕,方濘扶住她。

右腳感覺一陣痛,又被踩了一腳,還是同一個位置。

幾秒鍾煙花就放完了。

女孩終於發現了自己還踩在方濘的鞋上。

“沒事吧。”封允轍注意到了方濘,把女孩輕輕一拎,放到旁邊。

“對不起,哥哥。”女孩子癟癟嘴快哭出來,剛剛全神貫注看煙花,完全沒有注意到踩到別人的腳。

方濘搖搖頭。

白皮鞋上留下一個淡淡的鞋印。

其實也談不上很痛,不過一晚上連續被踩到同一個地方,有些難受。

封允轍扶著他在旁邊找了一塊礁石坐下。

“我沒事。”方濘淡淡說道,“你把剩下的送給他們玩吧。”

袋子裏剩下的煙花不多。

裏麵還有一些仙女棒。

封允轍頷首,轉身把袋裏剩下的仙女棒分發給孩子們。

女孩破涕為笑,封允轍偷偷多塞了幾根紅色的給她。

馬路那邊有大人在叫著名字。

到了該回家的時間,幾個孩子得了仙女棒快快樂樂地朝馬路跑去,不忘回頭給封允轍揮手告別。

沙灘上恢複了平靜,隻剩下方濘和封允轍,還有水泥地上放過的煙花筒,還有掉落的黑灰。

散發著陣陣硝煙味道。

方濘休息了一陣,覺得右腳隱隱作痛,不覺微微蹙眉。

可能腫了。

腳背皮膚有點燙。

要不去邊上用海水泡一泡。

方濘還在猶豫中。

猝不及防。

封允轍已蹲下身,脫掉他右腳的皮鞋和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