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銘默的眸子是漆黑的,平時看著很亮,很明朗,似乎總是帶著笑意,但當他深深地看著心愛的時候,心愛會覺得它們深不可測,有著迷人的漩渦。
她像蘇媽媽一樣,別開了臉。
楚銘默眸子突然一暗,過了一會兒,他重新恢複平靜,溫和地對心愛說:“是還在為Echo的事情生氣嗎?還是那天……”
心愛不答。
“心愛,對不起。”他低低地向她道歉,“我不應該和任何其他女人在一起,以後永遠不了,我隻有你,世界上唯一的你。”
這句話,心愛在什麽時候什麽地方聽過。
對,在天宜私立醫院,她得了破傷風,差點沒命,而他在那個時候,如同英雄般將她拯救,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了對她的追求。
有一次,他就對她說過:我隻愛你,你是世界上,唯一的你。
那個時候,他並沒有認為自己是默默,那麽,那一刻的表白到底意味著什麽呢?
今天的這句話,大概也是因為他終於找到了自己的默默吧?
如果,她不是默默,那麽她算他的什麽?
心愛轉過臉來,與他對視著,在楚銘默的眼裏,她的琥珀色大眼睛,還像小時候一樣澄澈,但是,神色卻有了很大的不同。
小時候,她對他是全身心的依賴,是毫無保留的信任,是本能的愛。
但現在,她看著他,眼睛裏很公平,他就是他,不是更多。
“我不是默默。說過了。”她轉頭離開,向蘇媽媽走去,然後和她一起,安撫著那個嚇破膽的孩子。
當然,她們不會知道,這孩子以後不用擔心了。
需要擔心的,是那幾個大孩子。
他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
他的經驗,可是經曆了太多拳頭得來的,便宜這小子了。
想著心愛剛才的回答,他微微一笑,並不著急。
像心愛這麽大的女孩,他不知道拿捏過多少,他知道她們的心理,幾乎能完全掌控——除了那個Echo用錢找來的女人,不過,就算是那個女人,離開的時候也是戀戀不舍,隻怕心裏也帶了一道傷。
他走了過去,將瘦弱的孩子抗在肩頭,然後對蘇媽媽說:“孩子心情這麽不安,還是給他放半天假吧,要不,坐在教室裏也沒法專心念書。要不就隨我們出去轉轉吧?”
孩子一聽,臉上立即笑開了花,一邊又轉頭去看蘇媽媽。
蘇媽媽看了看心愛,心愛忙幫著求情說:“要不跟老師說一聲?”
蘇媽媽同意了。
就這樣,回來的時候,變成了四個人,但是因為有了一個不用上學的孩子,氣氛竟然變得歡快起來。這孩子名字叫蘇澤,心愛聽了笑說:“竟然跟蘇東坡一個名字。”
蘇澤大聲反駁她:“不是蘇轍,是蘇澤!”
心愛有些驚訝,蘇澤這麽點大,就知道蘇轍了?
她笑道:“好好好,蘇澤,蘇澤!我帶你去玩吧?”
蘇澤一掃剛才的黴氣,此刻竟然揚眉吐氣起來,對她說:“不是你帶我,是我帶你去玩,我們去那邊山穀吧,那裏才有好玩的!”
蘇媽媽趕緊止住:“那邊有什麽好玩的,又遠,又有野豬,還有獵人的陷阱,碰上可怎麽辦?”
蘇澤立即噤聲,不再說起。
不過,快到院子裏的時候,楚銘默從兜裏掏出一遝什麽給蘇媽媽,讓她去買菜準備晚飯,然後說帶蘇澤出去玩一玩。蘇媽媽接過之後,笑眯眯地問他們想吃什麽,至於楚銘默要帶蘇澤去哪裏玩,就什麽也沒問了。
這一幕蘇澤和心愛都看到了,眨巴眨巴眼睛,他們似乎明白了什麽。
然後三個人就高高興興地向外麵走去了。
不過,山穀確實太遠,來回就到晚上了,所以蘇澤帶他們去了鏡雲溪邊。
現在是遊溪會時期,因此遊人比較多,他們有的乘坐著小舟,慢慢從上流隨波逐流下去,看著兩岸的風景,說不出的美好。也有的,就在度假村裏閑著,打牌聊天吃東西或者什麽都不幹。當然也有很多野餐嬉戲的遊人,在小溪邊,三五成群。還有就是來拍結婚照的,新郎新娘都擺出最幸福的姿勢來。
楚銘默看著眼前的一切,說:“這麽多年了,也沒怎麽變。”
蘇澤聽了,便問:“大哥哥,你以前來過這裏?”
“經常。”楚銘默一邊說著,一邊帶他們向溪邊走去。
雖然遊人很多,但是楚銘默竟找到一帶曲折幽僻的溪水,這是一帶旁支。
蘇澤高興地說:“大哥哥,你也知道這裏?太好了,我們最喜歡到這裏來了,而且今天隻有我一個人放假!”
他迅速脫掉身上的衣服,然後踢掉鞋子,迅速向溪邊跑去,也不管心愛在後麵大叫,便一個猛子紮了下去。
楚銘默朝心愛安撫地一笑,當著她的麵,將鞋子踢掉,迅速把上衣脫了下來,露出一身結實而白皙的肌肉來,那八塊腹肌漂亮地陳列著。
心愛的臉迅速紅了起來。
楚銘默情不自禁地揉了揉她的頭發,然後向溪邊跑去,像蘇澤一樣,一個猛子紮了下去。
心愛忙跑過去盯著,之間水麵上波動不已,一圈圈水紋向外擴散。
過了一會兒,水麵上突然冒出了一個人頭,楚銘默伸出左手,向她比了一個勝利的手勢。
“蘇澤呢?”心愛焦急地喊。
楚銘默哈哈大笑,右手拎起了一個水淋淋的孩子,他手舞足蹈地掙紮著,卻怎麽也逃不了楚銘默的控製。
看著蘇澤如同小螃蟹一般張牙舞爪的,心愛也忍不住笑了。
楚銘默看在眼裏,將蘇澤一步步拎上來,一直拎到淺水的地方,才將他放下來。
蘇澤一下了地,立即從水中撈起一碰水,就像楚銘默潑來。
楚銘默猝不及防,中了一臉的水,他也笑哈哈地將水潑回去。
互相潑了一會兒,蘇澤見潑不過楚銘默,轉臉看見心愛站在岸邊,便一把將她潑濕。
“啊!”心愛向後退了一步,看看自己的T恤,已經濕了半身,她惱怒地看著蘇澤,也將鞋子踢掉,然後衝到水裏去,回潑蘇澤。
蘇澤嘻嘻哈哈地躲避,就在這個時候,心愛隻覺得有一隻手將她拉住,然後往水裏一推,她毫無防備地掉進了水裏。
不過,對於心愛來說,這清澈的溪水就如同她的故鄉一般,她像小人魚一般自如地遊著,小時候苦練出來的本領,此刻發揮得淋漓盡致。
她用自由泳的姿勢,迅速向對岸的上遊遊去,她的雙腿拍出均勻的水花,雙臂一起一落,如同世界冠軍一般標準。
這個速度,讓蘇澤驚得目瞪口呆,連楚銘默也是第一次看到,他愣了愣,也跟著遊了過去。不過要逆流而上,還是很費勁的,等他終於遊到心愛上岸的位置時,發現心愛已經將濕衣服在身上擰幹,就站在大太陽地下曬衣服。
她渾身濕透,海藻般的長發時刻耷拉下來,如同小人魚般漂亮,濕透了的衣服雖然擰幹了,但還是貼在身上,隱隱能看到內衣的輪廓。
知道她會尷尬,楚銘默垂下眼去,不盯著她看,卻一不小心看到她白皙的腳掌,十個腳趾頭如同花瓣一般粉嫩。
我長大了的女孩呀!
楚銘默無法控製心中的一股熱流彌漫,此刻他隻想靠近她,再靠近一點。
“默默,還記得我送給你的項鏈嗎?”楚銘默問她。
“我是心愛。”心愛回答。
“還記得嗎?”楚銘默靠近她,額頭抵住她的額頭,“還記得那個童話嗎?現在,讓我給你一個頂針?”
心愛驚得向後退去,卻被他按住肩頭。
看到她驚恐的樣子,他溫和地嘲笑她說:“不就是給你一個頂針嗎?用來做針線活的,你至於嚇成這個樣子?”
心愛臉上一紅,還是退了兩步。
楚銘默看著她臉紅的樣子,想起多年前,她在他麵前,可是一點都不害羞的。還瞪著眼睛問他:“什麽是吻?”
什麽是吻?
他想起了那夜的煙花之下的吻。
那個吻是屬於心愛的,不是給默默的,現在,默默就在眼前,他可以告訴她,什麽是吻了。
他再次走近一步,溫和地逼近心愛。
“默默,你不是問我,什麽是……”他走近她,聲音輕得如同耳語,“我現在來告訴你,好嗎?”
心愛臉色變得蒼白:“我不是默默,我真的不是默默,我是喬心愛!”
楚銘默又走近一步,這時,卻聽得身邊水聲大作,原來是蘇澤也遊了上來。他像個水猴子一般,笑嘻嘻地跑了過來。
楚銘默看了看他,又看著眼前這個略微有些衝動的女孩,在心裏歎息了一聲。
看來一時半會兒的,是不能給她上這一課了。
“你會想起來的。”他說。
他想起了林嘯天給他發的信息。
心愛的真實身份是蘇默默,這一點毋庸置疑,但是,她顯然自己都忘記了。
蘇默默竟然還活著!
這個奇跡讓他再次對生活產生了希望。
心愛一定會想起來的,等到她記起自己是蘇默默的時候,他就帶她去科爾馬小鎮,在那裏度過一生。
她一定願意,因為她是蘇默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