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寒聲正在神木鎮內潛行。

這幾天他已經悄無聲息地掌握了整個神木鎮的人事分布和那位魔主的行蹤,唯有昨天潛入魔主的住處時一時不察被對方布置的某件防禦法寶傷到了後背。

當時天色將晚,夜裏客場作戰對他不利,客棧裏又有那個傻白甜小廢物在等自己,擔心回去太遲,紀寒聲才利落走人。

到了今天,也是時候收獲成果了。

紀寒聲將自己的箭一一清點好,隨手處理了一個望風的人,翻身上了神木鎮一處哨塔。

有了昨天傍晚那個小意外,神木鎮的防守又增強不少,然而這對紀寒聲根本造不成威脅。

他不停更換著弓上的箭,幾乎是悄無聲息就滅掉了鎮子上近半的魔主死忠,然後進入了他挑選狙|擊魔主的最佳位置。

躲在瞭望塔裏,紀寒聲一邊眯著眼睛盯著魔主住處的人員走動,一邊漫不經心地拿出一支金色的箭給弓換上,然後對準了某個角度。

魔主的住處,一直不見蹤影的魔主在中午某個時刻終於領著一大幫人馬出現在自己住處,他也自知已經被飲雪山莊盯上,現在危險至極,於是隻能不斷加強身邊的防衛,連行蹤都變得神出鬼沒起來,還安排了好幾個自己的替身為自己做擋箭牌。

但是紀寒聲經過這幾天的調查,早已用特殊的辦法鎖定了他。

等魔主逐漸靠近自己的射程,紀寒聲放慢呼吸,無聲挽弓,繃緊了弦。

大腦飛速轉動,計算著距離和風速,在最合適的那一刻,他的手指一鬆——

空氣裏響起極其輕微的“嗡”的一聲,早已繃緊的箭瞬間離弦,風馳電掣般疾馳向魔主的頭顱。

空氣因為過速的箭矢激**出細細的波浪線,仿佛死神之手仔細描畫出紀寒聲提前為人定好的死亡之路。

站在自己院落裏被無數手下保護起來的魔主不知道為什麽忽然慌亂起來,一邊左右張望一邊手足無措地大聲呼喝著讓手下趕緊把自己圍好,警惕敵人來臨。

然而下一刻,在所有人都未來得及反應過來的時候,魔主的大好頭顱忽然砰地一聲,炸開一朵血色的花。

一切發生地悄

無聲息,唯有血流了一地。

慌張又警惕地圍著魔主的人手不知是誰最先回過頭,注意到魔主的無頭屍體,下方響起驚懼的尖叫,慌亂和驚恐像爆沸的開水下方不斷升起的細小氣泡一樣源源不斷地蔓延開來。

不到幾息的功夫,圍著魔主的人就跑得不見人影了。

等魔主的住處再次安靜下來,紀寒聲從高高的瞭望塔上輕巧地跳下,一邊輕輕撫摸著自己的弓箭,一邊若閑庭信步般徑直走向魔主這些日子一直藏著不準任何人靠近的密室。

紀寒聲從來不做沒有收益的買賣,他之所以這麽積極來對付這位魔主,自然是分析過後覺得對方忽然發跡,背後必然有寶。

以他的實力,之所以還要細細探查這麽久,就是為了悄無聲息地找到魔主的藏寶之地。

嚴令叮囑林晚隻準呆在客棧附近,不準亂跑或者聯係幽蓮城主也是為了這個。

無論是林晚來,還是幽蓮城主來,有多餘的人在現場,他的收獲必然會被分走,紀寒聲可不想一番辛苦為別人做嫁衣。

這也是這些日子紀寒聲對林晚的態度日漸柔和的原因,無論是出於什麽原因,林晚既然懂事地沒有非要跟出來給他搗亂,還乖巧地呆在客棧每日好吃好喝地等著他,昨天更是主動幫忙給他治傷,他心裏對林晚是滿意的。

紀寒聲一步步進入了魔主的密室深處,遇到嚴密的機關時不得不拿出珍貴的特製箭矢破壞機關,這倒是反而讓他比殺死魔主浪費的箭更珍貴些。

正因此,紀寒聲也一點點興奮了起來:連守護的機關都如此珍貴難破,裏麵定然是有重寶的。

等破壞完最後一處機關,紀寒聲手上攜帶的特製箭矢也幾乎消耗一光,他不得不在心中感歎:這麽嚴防死守,到底是什麽重寶!

按下最後一個機關,厚重的玄鐵門無聲地滑開,密室最深處的美景終於在紀寒聲麵前掀開了麵紗。

在看到密室深處裏到底有什麽時,紀寒聲的呼吸都凝滯了一下。

那是……一整池寒鐵陰水。

寒鐵陰水,煉器極品材料,普通法器但凡加上一滴,品質就能往上翻幾倍,而高等法器更是每件都少不了要使用寒鐵陰水,傳聞中上古混沌神使用

的神器,每件都必須用寒鐵陰水淬煉而成,所以才擁有毀天滅地的威力。

寒鐵陰水的珍貴性和重要性可想而知,然而寒鐵陰水的形成條件極其苛刻,向來是可遇不可求,所以在外麵是向來是各大煉器大師們爭相追求的珍貴材料,有一滴千金之說。

看到如此重寶,饒是紀寒聲來自飲雪山莊,也不得不有些激動地呼吸地粗重不少。

他之前還覺得那所謂魔主太過猖狂,區區一個小鎮的強者,竟然敢和天下第一仙宗的飲雪山莊作對,現在想想,這位魔主竟然是個謹慎到不能再謹慎的人了。

有這樣可怕的財富,他就是要從飲雪山莊那裏買一座城,撈個名正言順的城主當,飲雪山莊也絕無不可啊。

畢竟九洲四海,飲雪山莊控製下的城池何止上萬,寒鐵陰水卻可遇不可求。

想來對方也是怕被世人追究他的巨大財富是從何而來,才隻敢在區區一鎮作威作福,緩慢擴張勢力。

不過,人都死了,紀寒聲是沒有那個道德水準去追究對方的可怕機遇是從何而來的。

他又不是仙宗宗主,隻是個被師父當做仆人來替小師妹做任務的普通弟子而已。

紀寒聲特意找出一隻專門盛放這類重寶的精致玉瓶,小心翼翼地將全部的寒鐵陰水收了起來。

密室裏還零星散落著一些應該是用寒鐵陰水換來普通的法寶和靈藥,紀寒聲也毫不嫌棄地全部收了起來。

從密室裏出來,紀寒聲的腳步都輕快不少。

從接到程雪意命令開始就陰鬱沉重的眉頭這時也總算舒展開來,雨過天晴了。

從神木鎮出來,紀寒聲回望著已經陷入死寂的神木鎮,想起程雪意一次次置他於死地的惡毒心腸,嘴角慢慢勾了起來:

程雪意啊程雪意,你從未對我有過一天的好,可你怎麽知道,每一次你送我去死,每一次逼我去險地,我大難之後,必有所得呢。

即使是被你當做工具和仆人護送你心愛的小徒弟下山做任務,我也能從中得益,不知道你得知了真相,會是什麽表情呢?

*****

回到幽蓮城的時間太早,林晚小廢物正在外麵忙著積極覓食,好吃好玩。

紀寒聲坐在客棧裏等了半刻,因為心情實在太好

,決定屈尊主動出去找找她。

紀寒聲找到林晚的時候,林晚正蹲在一個老爺爺身邊看他用糖漿做糖葫蘆,一邊看一邊沒出息地流著口味問老爺爺:“這個冰糖葫蘆什麽時候可以吃啊?”

“我做完這一批,馬上就好。”老人手法熟練地給紅豔豔的山楂裹上一層棕黃色的糖衣,然後輕巧地插到草紮上。

等這一紮糖葫蘆做好,林晚和圍在老人身邊的小屁孩爭先恐後地掏出銅板買糖葫蘆。

紀寒聲遠遠地看到她這沒出息和小孩子搶食的樣子,皺了皺眉頭。

林晚買完一串糖葫蘆,迫不及待地咬掉最上麵一顆裹了厚厚糖衣的山楂,嘴裏發出“哢嚓”一聲,酸酸甜甜的味道頓時融滿口腔,讓她滿足地眯起了眼睛。

然後她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皺著眉頭的紀寒聲。

“師兄~~”林晚連忙三口兩口嚼掉嘴裏的山楂,笑眯眯地朝紀寒聲打著招呼,朝他跑了過去。

“師兄你怎麽會在這裏?”林晚好奇,難道魔主這麽快就解決了?

紀寒聲嫌棄地瞥了她手裏的糖葫蘆一眼,沒回答。

林晚卻誤以為他看上了自己這串挑了好久,好不容易買到的新鮮出爐的,糖衣裹得最厚的糖葫蘆。

在護食和刷龍傲天好感之間,她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選擇忍痛割愛,大義滅親,義不容辭地堅定道:“師兄你想吃的話,我重新給你買一串吧。”

紀寒聲默默黑了臉。

“冰糖葫蘆這麽好吃?”紀寒聲眯著眼看著遠處大得幾乎天水相接的蓮池,眼裏有些嫌棄又有些愉悅,情緒像水底的野草一般自由散漫地浮動著,不等林晚拚命點頭準備安利,就忽然氣定神閑地攏了攏袖子,矜持道:

“看在你前幾天這麽懂事,又給我送吃的又給我送藥的份上,請你去吃南賀洲真正的好東西。”

“誒?”林晚驚訝萬分地瞪大了眼睛。

然而紀寒聲已經臭屁地轉過了身,朝某個方向走去,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

林晚在心裏默默罵了一句死傲嬌,但是心裏的好奇心還是讓她迫不及待地跟了上去。

難得啊,一路上都在折騰報複她的紀寒聲,竟然準備請她吃好吃的,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還是……林晚想了想,忽然笑了笑:嘿嘿,看來這次任務的收獲很不錯嘛~

不愧是她精心挑選的肥羊天魔之種——羊毛就是厚!

看得出紀寒聲的心情很好了,走路都比平時輕快許多,林晚搖頭晃腦地看了一會兒,也心情很好地樂顛顛跟上去。

她已經在幽蓮城轉了六天了,倒要看看還有什麽好吃的是她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