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自己的小錢錢支援給紀寒聲之後, 林晚就沉浸在了自己美好高尚的情操之中。

哦,世界上還有她這樣的好人,要不是這個好人就是她自己, 她也一定願意和自己做朋友。

她按捺不住地偷偷觀察著紀寒聲的臉色, 試圖從中發現那麽一絲傲嬌小可憐壓抑著的激動。

然而並不,紀寒聲不愧是個熟練的死傲嬌, 明明被自己感動得不得了了,說不定敏感缺愛的內心已經感動開心到要暈古七了, 卻還故意做出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

不過林晚是個貼心的小師妹, 所以她並沒有揭穿紀寒聲,而是給了紀寒聲平息自己內心激動的空間, 自己默默溜到一邊吃青團去了。

哦,這個青團好軟好糯好甜好好吃哦, 香香甜甜的花生糖餡外麵裹一層青團草和糯米揉成的皮,植物的清苦中和了花生糖的甜膩,糯米的勁道填平了糖餡的綿軟,真的好爽口(≧ω≦)

既然紀寒聲現在很感動, 那自己還是不要用甜食去打擾他的感情升華了吧。反正死傲嬌每次吃零食都裝模作樣要她勸,被她勸完之後又不知道矜持, 每次都比她吃得還猛,她都搶不過QAQ

林晚一口氣把自己存下來準備路上和紀寒聲一起吃的青團吃了個光。

這期間,紀寒聲也注意到了林晚暗戳戳的偷食行為。

他想起自己不知道從哪裏聽來的一個說法, 說是心情苦悶的小姑娘呢, 吃了甜食就會心情變好。

紀寒聲這話覺得很有些道理, 畢竟小孩子吃糖的時候都會很開心。

他默許了林晚的小心機,專注地琢磨起了自己的交易。

他一直觀察著船艙外在甲板走動的幾夥大客商,像這種敢在幾個洲之間做生意, 還是帶著一幫人坐船的,背後基本都是有大門派做背景的,所以他並不擔心自己的貨賣不出去。

他需要擔心的事和那位龜縮在神木鎮緩慢擴大勢力的魔主一樣,那就是防止這些背景深厚的客商從他手裏拿到貨之後企圖探究他手裏東西的來路。

他背靠飲雪山莊,當然不像神木鎮魔主一樣害怕東西被搶走或是惹來殺身之禍,隻是到時候門派必

然也要找他查問一番,這樣,他這一趟收獲不菲的事情就瞞不住了。

紀寒聲的行事準則正如他的攻擊方式,是習慣了在暗處埋伏做好一切準備一擊必殺的。

把自己暴露在陽光下可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所以選擇一位謹慎可靠,並且目光長遠的商人是很有必要的。

紀寒聲的手指在桌上一下下輕點著,這時,暗戳戳吃完所有青團被撐到打嗝的林晚心虛地捂著嘴,背著紀寒聲支吾道:“師兄,船艙裏怪無聊的,我自己出去轉轉。”

紀寒聲這才從思考中回過神,隨意“嗯”了一聲。

不過想到林晚至今不肯放棄對自己的情意,紀寒聲覺得自己作為師兄應該多做些稱職的行為,提醒一下林晚自己和她的身份。

凡人中有長兄如父之說,修仙者們大多親情淡薄,更注重同門師承,故而修仙界說一句師兄如父也不為過。

早早讓林晚明白,自己作為年長她許多年的師兄不可能喜歡幼稚的她,讓她早點把心思放到正道上,是很有必要的。

故而他又故意端出自己的師兄架子,老成持重地交代道:“出去小心點,注意安全,不要惹事。”

“好的好的,師兄我一定乖乖的。”甜甜蜜蜜地敷衍了紀寒聲幾句,林晚已經迫不及待地跑了出去,隻留給紀寒聲一個背影。

出了船艙,林晚再次忍不住地捂著嘴打了個秀氣的嗝兒,揉揉發脹的小肚子,沿著甲板的邊緣欣賞起了沿途的風景。

之前在下等船艙可沒有出來看風景的待遇,這是上等船艙貴客才有的特權。

林晚的一番小動作讓紀寒聲失笑搖頭,不過他並沒有在這上麵關注許多。

在林晚離開後沒多久,紀寒聲終於選定了自己的交易對象,換了身不露身份的裝扮,戴上一隻銀色麵具,從船艙後麵走了出去。

甲板上,林晚一開始還為靈船在雲中飛渡的奇特景色好奇張望,但是看了一會兒就發現因為速度太快,所以其實也看不清什麽沿途的風景,看來看去都是那一個調調。

林晚厭倦了船外的風景,便一隻手搭在一側的船壁上,百無聊賴地沿著船邊走了起來,打算看看

船上有什麽好玩的。

看著看著,船內某個對著甲板大敞著門的大房間引起了林晚的注意力,因為她在那個站了許多人的房間發現了某個看起來很眼熟的身影。

咳咳,那不是……紀寒聲嗎?

怎麽還換了身裝扮,還戴了麵具。

哇哦,還是銀色麵具,之前從來沒有見過的,好酷!林晚有點興奮地看了過去,發現那大概是某個交易場所,裏麵很多人都戴著各色的麵具,在和人互相交換。

這是什麽交易市場嗎?林晚想到自己錢袋裏沒有用的錢還剩挺多的,躍躍欲試地朝那裏走去。

這時,林晚看到紀寒聲掏出某樣東西遞給了那群人裏的某一位衣著打扮很是富貴的人,然後對方就忽然變了臉色。

林晚這時已經到了房間附近,屋裏嘈雜的聲音也清晰地傳到她耳朵裏,連帶紀寒聲和那位和他做交易的人的交談聲,也一並被她聽了個一清二楚。

“七十萬靈幣,不二價。”紀寒聲對麵的人已經探測過瓶子裏的內容了,他死死抓住瓶子,咬牙道。

周圍嘈雜著做交易的人們頓時有些詫異地看了紀寒聲這一對交易的人一眼,喲,又做成大生意了?

不過能上這艘船的商人走南闖北,能在這艘船上做生意的,幾乎個個有背景,做什麽生意的都有,有些靈器宗門的商販和人交易幾件稀有珍寶或是大量資源,一次交易額幾百萬靈幣也是有的。

故而紀寒聲和對麵商人的交易額也隻是讓周圍的人稍稍驚訝了一下,很快又轉過頭專注於自己的事情了。

當然,要是這些人知道,紀寒聲那小小的玉瓶裏裝的僅僅是不足一碗的寒鐵陰水,他們大概又會是另外一種反應了。

畢竟幾千斤幾萬斤的東西加起來賣了幾十萬靈幣,和不到一碗的東西賣了幾十萬靈幣,這完全不一樣。

唯一仍然在盯著紀寒聲兩人看的,是站在房間外的表情炸裂的林晚。

本來在房間裏盤算著怎麽和商人勾心鬥角把價格提到最高的紀寒聲這一刻忽然福至心靈地往外看去,一眼就看到了一臉心碎不解難過的林晚。

不等他開口喊她,林晚就

已經掉頭跑掉了。

對麵的商人還在慢悠悠找話和他套近乎,這也是商人們的老套路了,套好近乎之後,再談起價格和優惠也就更加方便自如。

紀寒聲從來不反感和這些商人打好關係,做生意的總比平常人要更重視人脈的作用,也就更不會輕易和人鬧僵。

隻要不觸犯他們的底線,這些商人是很不介意給自己的“合作夥伴”一些無關緊要的小優惠的,畢竟長久的利益才是商人更看重的。

其餘大宗門的弟子也許看不上這些小恩小惠,但是紀寒聲在意。

他是會為了對方多給自己開幾十靈幣的價慢吞吞和人周旋一天的人。

但是這一次,平生第一次,紀寒聲覺得對方實在太嘮叨了。

紀寒聲打斷了對方繼續談論自己在南賀洲收購某種礦石的意向,直言不諱地談起了寒鐵陰水的價格,隻象征性地和對方爭取了一下高價,最後以七十二萬靈幣的價格匆匆成交。

以寒鐵陰水的稀缺程度和紀寒聲老道的經驗,這一瓶寒鐵陰水他完全可以靠慢慢和對方磨耐心賣到八十萬靈幣左右的。

紀寒聲是幾十兩銀子都不放過的人,何況是八萬靈幣的差值。

可是這次他有更重要的事去辦。

他家那個傻子,剛剛到底看到了什麽,又腦補了什麽?

這麽一副天都塌了傷心欲絕的樣子看著他然後又哭著跑出去是怎麽了?

不會是以為自己在準備把她賣了吧?

不對,這個傻子自己應該也有自知之明吧,她現在也不值這個錢啊。紀寒聲在腦海裏默默把這個愚蠢無比的想法拍飛,腦子裏亂七八糟地猜測著林晚哭著跑出去的原因。

那到底是為什麽!

紀寒聲隻覺得自己腦子裏亂成了一團。

接過對方遞來的乾坤囊,飛快地檢查過靈幣數目,紀寒聲著急忙慌地推開擠在一起的人群追了出去,可惜林晚已經跑不見人影了。

紀寒聲心裏更急了,腳步不停在奔走在船艙外麵,四處尋找林晚的身影。

她到底哭什麽?是上次哭的那個原因嗎?覺得自己對他求而不得實在太慘了?

不對啊,

他剛剛也沒做什麽能引起這種懷疑的事情吧?明明出去的時候還傻乎乎地偷笑呢,怎麽一下子就變了卦。

紀寒聲找遍甲板上每一個方便小姑娘藏起來偷偷哭的地方,偏偏怎麽都找不到人影,心裏也越發著急起來。

到底去了哪裏!

他為了找她可是八萬靈幣都不要——等等,難道是這個嗎?

站在最後一處林晚可能藏身的地方,紀寒聲在失望之餘也腦子裏靈光一閃,猜到了林晚這麽傷心的真正原因。

難道是因為,他剛剛做的那筆交易的原因?

如果他沒記錯,林晚不久之前才暗示自己可以把她當做自己人看,說什麽她的錢就的他的錢,還傻乎乎地真的拿了幾百枚靈幣給他……

他當時是在想什麽來著,哦對了,他打算之後要好好監督林晚的修煉進度,至於靈幣——

他當時被交易的事占了腦子,一回過神來已經接過林晚的東西了,他本來打算再找個合適的機會偷偷把她的靈幣放回去的,但是他還沒有找到機會!

他記得在哪裏聽過有人談論關於在被人愛慕時收別人東西的經驗是怎麽說的來著,收下愛慕者的信物,就是變相告訴對方,你對對方的愛意並不反感。

所以,也許,大概,應該,在林晚的角度看來,就是自己接受了她的隱晦示愛,至少接受了她示愛的信物,那一袋靈幣!默許她繼續喜歡自己!

天哪!紀寒聲絕望地抓了抓自己的頭發,這誤會大了!

林晚肯定是看自己比較窮,所以認為幾百靈幣對自己而言算很貴重的東西可以表達她的心意。

然後剛剛,她親眼看見自己一下子就得了幾十萬靈幣,和幾十萬靈幣比起來,她那幾百靈幣一下子顯得微不足道,所以覺得自己被騙了,並且覺得心意也被糟蹋了!

才那麽傷心,那麽難堪!

年輕小姑娘在心愛的人麵前這麽失了麵子,還以為自己被騙了,這該是多大的打擊啊!

紀寒聲頓時更擔心林晚了。

她不會做傻事吧!人到底去了哪裏!

作者有話要說:大年三十兒帶著三更來拜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