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寒聲趁著巨蟒失去視野以最快的速度趕回靈舟上, 結果隻見靈舟空空,那姐弟倆都不見了人影,隻覺心頭一沉, 像是被一塊巨石砸中, 整個人都被砸懵了。

緊隨而來的就是巨大的怒火。

程雪意竟然連她也動!

該死!這些人全部該死!

死死盯著空****的靈舟,紀寒聲眼裏風雲變幻, 額角的青筋暴出,腳下的船麵都不知不覺被他踩出一個坑來。

但是他到底還不是會被怒火衝昏頭腦的人, 憤怒過後, 他還是先第一時間冷靜下來把船艙檢查一遍,結果就發現了被綁成小豬的林晚……

看著被綁的嚴嚴實實然後塞進了角落裏的林晚, 紀寒聲一時不知該是氣是笑。

讓你巴巴地上去花大價錢救人,該!

心裏罵歸罵, 但是剛剛那股欲要與人拚命的瘋狂卻一下子消失了,紀寒聲探了探林晚鼻息,確認她隻是不知為何暈過去了,並沒有受什麽傷, 這才將人拎起來,收了船就朝著秘境出口飛速趕去。

沒走幾步, 紀寒聲便聽到那隻巨蟒的身影在前方不遠的地方支起,那巨大的身影起伏間宛若一個個小山坡,死死占住了秘境出口的方向, 身體緩緩遊走間, 看似悠閑, 卻把出口守得死死的,不給任何人通過的機會。

紀寒聲心裏一沉,心知最壞的結果來了。

這畜生竟然懂得守住出口。

這金池秘境長滿金池花, 除了秘境內天生以金池花為食的妖獸,其餘人/獸植物都無法在這裏長期生存,經過前人的總結,總歸不能超過三個月。

一旦在這裏呆了超過三個月,這秘境內的金池花對人的毒性便會驟然攀升至一個可怕的程度,連花香也會變得有毒,尋常人不過多呆半日就會化成膿水做了花肥,即使是像林晚這樣一身強大裝備的人,除非她一直不呼吸,不然也難逃一死。

而他帶著林晚在這秘境,也已經呆了兩個月有餘,本來還留出十幾天的時間是綽綽有餘,但是如今被那畜生堵住門,自己又無法破防,再多這十幾天又能怎樣。

紀寒聲看了一眼被自己背在背上人事不知的林晚,心裏歎了口氣:是他連累了她。

他後悔

了。

不該因為當時那一刻的晦暗之心把她拉下水。

隻是因為不甘,隻是因為嫉妒,便由著她和自己來闖這死地。

她隻是飽懷著一顆澄澈天真的愛慕之心,一心想幫助跟隨自己罷了,她不懂程雪意這些手段背後的陰霾,他難道還不懂嗎?

他明明知道,程雪意是一定要置自己於死地的。

這世上唯一一個用赤誠真心毫無保留地對他好的人,就這樣被他晦暗的心拖入了絕境。

紀寒聲,你真是賤!

紀寒聲看著肩上不省人事的少女,閉了閉眼,暗暗下了決斷。

這一次,他認命了,但是林晚決不可以死在這裏。

他用特殊的藥粉消去自身的氣味行跡,然後帶著林晚從另一邊靠近了秘境出口處的一個小山峰。

他在山峰背麵挖出一個山洞將林晚藏進去,自己則每日隱匿身形觀察著那巨蟒每日的動作。

等到三個月的最後期限到來那天,金池秘境內起了濃霧。

紀寒聲用乾坤囊內自帶的清水簡單梳洗完,又替林晚擦了擦臉,然後將林晚靠在山洞內,自己坐在山洞口,借著一點熹微的晨光拿出自己珍藏的箭矢一支一支地擦過。

他的動作很慢,擦的很仔細,幾乎不放過箭矢上每一個細微處,把那幾十支昂貴的特製箭矢擦得潔淨如新,一個個折射出高級礦石的珠光寶氣。

這就是他所有的存貨了。

擦完箭矢,又開始擦弓,這次紀寒聲拿出了寒鐵陰水,將那寒鐵陰水倒在特製的布上浸濕,然後一點點塗抹在弓上。

寒鐵陰水本應是在煉器時加入,對練出的兵器材料有著卓著的加成效果,此時直接塗在已經打造好的兵器上,簡直是暴殄天物,要是哪個煉器大師見了,非得一口老血吐出活活氣死。

但是紀寒聲心知自己再也沒有使用這些寒鐵陰水打造別的兵器的機會,他空守著一個巨大的寶藏,卻再也不能讓它們為自己所用,隻恨自己現在還用得少了,恨不得全部倒在自己這兵器上才好。

隻可惜寒鐵陰水的效果實在太強,他的弓材料也隻是一般,承受不了太多。

等到他手裏的弓發出一聲“噌”的震鳴,一道冷色的鐵光從弓身上一閃而

過,紀寒聲知道,這是他的弓又提升了一個等級的意思。

但是他也知道,就他手上這把弓所用的材料,能被硬生生提升到這個等級已經是極限,再用寒鐵陰水就會崩潰。

紀寒聲收了寒鐵陰水和擦弓的濕布,將弓掛到肩上,站了起來。

這秘境之內也有一輪假日,仿照著外界有日出日落,使人不至於忘卻時間。

旭日東升,到了他該出發的時間了。

紀寒聲將林晚用繩子綁在背上,手在山壁上一撐,便飛上了山峰頂上。

不遠處的秘境出口,那條大蟒蛇正緩緩滑動著身體,巨大的血色眼睛也緩慢移動,隨時掃視著附近可能出現的生物。

紀寒聲知道,那是在尋他。

不過他隱匿功夫一向了得,躲在這近百裏之外,巨蟒根本發現不了他的蹤跡。

當然,他也知道這巨蟒的打算,對方根本不需要發現他的蹤跡,它隻需要守死了出口,到時候他自然會死在這漫山遍野的花香裏。

花海埋骨,死做花泥,倒也不失為一種浪漫的死法。

吃下一顆金池草,紀寒聲瞄準遠處巨蟒被厚厚眼瞼保護起來的瞳孔,緩緩拉緊了弓弦。

隨著空氣的一聲輕響,金箭離弦,紀寒聲像是被上好程序的精密機器一般飛快地又射出了第二箭,然後是第三箭,第四箭……從弓弦上射出的箭矢一箭比一箭快,後來的箭矢像是被什麽牽引著一樣每一支都精準地射中第一支的尾翼,將最開始射出的那支箭推向更高的速度然後掉落,然後又是下一支,下下支……

在射出第二十支箭的時候紀寒聲輕咳一聲,嘴角緩緩流出了殷紅色的血跡,然而他連擦拭也來不及,就接著射出第二十一支,第二十二支……

隨著射出的箭矢數量越來越多,最初被射出的那一支裂金箭的速度已經被推到了可怕的速度,箭矢所過之處,空氣像是成形的豆腐一般被破開,形成了一個傘狀的真空帶。

第三十三,第三十四……紀寒聲在心裏默默數著,嘴角的鮮血不斷留下,他仿佛感受不到來自全身上下撕心裂肺的痛楚,手臂穩穩持著弓,心裏飛快計算著風向速度,鎮定地射出一箭又一箭。

……第四十九!最

後一箭射出,紀寒聲忍不住噴出一大口血,那血染紅了他心愛的金弓,但是這一刻,他卻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他看著風馳電掣般衝向巨蟒的那一支裂金箭,強撐著直起身來,背著林晚朝著巨蟒的方向而去。

他知道即使自己吃下金池草,集中了所有的力量射出的一箭也無法殺死那隻巨蟒,甚至無法重傷對方,但是他要救林晚出去,卻也隻需要巨蟒受傷失守的那一瞬間罷了。

隻要有那一瞬間,他就能將林晚推出去……

紀寒聲揭開繩子,拎起林晚,計算著角度和距離靠近了巨蟒。

巨蟒的身體緩慢移動著,在某一刻,它忽然感受到了來自某個方向的動靜,來自野獸的本能讓它迅速朝那個方向看去,然而這時一個身影卻搶先一步躍入它的眼簾。

巨蟒不自主地被紀寒聲的身影分去了注意力,下一刻,一道微風擦過巨蟒的鱗片表層,為它帶來些許令人舒適的涼意,然而等不及它心裏生出舒適的感歎,就有更快的東西刺入了它身體最薄弱的地方。

“嘶——”碩大的山穀平原之間響起一聲尖銳至極的嘶鳴,巨蟒龐大的身體拍打在開滿金池花的巨大平原上,濺起無數金池花的汁液和碎片。

紀寒聲就在這個間隙,飛快地從巨蟒的身後穿過,來到了秘境出口處。

“嘶吼——”巨蟒憤怒的嘶吼在後麵響起,它龐大身軀拍打得平原大地都在震動,看到那個弄痛了自己還趁機穿過自己防線的小生物,巨蟒憤怒得無以複加,肌肉一縮,長長的尾巴就迅猛無比地朝著紀寒聲的方向抽打過去。

這一抽的速度之快,直將附近的空氣都抽幹,所過之處,空間發出不堪承受的尖嘯聲,眼見著巨蟒的尾巴就要抽中紀寒聲的後背,紀寒聲卻轉身對那巨蟒扯扯嘴角,露出一個笑來。

這點時間,已經足夠了。

他單手對著出口露出金匙,一個閃著金色光忙的出口正在緩緩成形。

隻待他將林晚往裏一扔……

“師兄小心!”林晚猛地睜開眼,看到那淩空而來的一抽,心頭一跳,毫不猶豫地轉身擋在了紀寒聲身前。

作者有話要說:林晚:哪裏有危險,哪裏就有我刷好感小能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