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萍洲地處西疆, 血魔域影響,常年天氣炎熱幹燥,但也因此孕育出一批飽含著甜蜜汁水的甘甜瓜果。

玉生閣在青萍洲的首府平城之外三千裏, 不過一偏僻小宗, 不然也不能為了生計閣主弟子全部出動。藍玉師貌似也有些自知宗門鄙陋的意思,進了青萍洲也不談回宗, 先指路帶著一行人進了平城。

既然要進城,又沒有要暴露身份的意思, 所以還隔著三百裏, 柳韻如便收了靈舟,幾人一起騰空飛過這一段路。

藍玉師熟門熟路地在前引導, 靠近平城時,臉色也紅潤激動起來, 自豪地介紹著這一座名字平平,內裏卻絕不平平的大城。

“這平城是我青萍洲第一大宗淩雲宗的領地,宗主府就在城內,是以吸引了南北東西不少英豪前來, 這平城也是匯聚了整個西疆人氣的繁華之處,可以說, 找遍整個西疆,也再找不出一座比平城更熱鬧宏偉的城市了,來西疆可不能不進城一觀。”

“諸位請。”

林晚進了城內, 見街麵上來往客商如雲, 平民百姓個個臉色紅潤麵帶富足之色, 各色修仙人士也絕不少見,便隻藍玉師並沒有誇大,這裏的確是匯聚了整個西疆的人傑地靈之處。

來西疆自然是要吃瓜, 還得吃最大最甜的蜜瓜,所以林晚一進城就奔著城門口那賣瓜的攤子去了。

紀寒聲一臉嫌棄地跟在林晚身後,卻既不出聲,也不阻止,隻在看到有人要往她身邊擠去時冷冷的眸光一掃,讓人頓時大夏天遍體生寒,悻悻地避開他去。

所以城門口這麽多人,林晚還是很快就擠到賣瓜的攤子前,抱著那一個個飽滿青綠的蜜瓜熟練地邦邦敲,和老板問起了價。

藍玉師不妨自己交入門費時和城衛稍稍問了幾句城裏的大事,那兩位祖宗就跑得人都不見了。

等在蜜瓜攤子前看見林晚快活地蹲在地上挑瓜,而那位看起來冷漠孤僻的紀小道友,竟然也一臉自然地站在旁邊當門神,把周圍想湊過來買瓜的路人嚇得不敢過來,藍玉師頓時哭笑不得。

“林小友,林小友,快起來,這城門口賣的瓜是賣給那些普通百姓的,價賤得很,

味道也不佳,城裏還有更好的瓜呐,快起來吧,你把人家老百姓家的孩子嚇得地不敢來買瓜啦。”

林晚一愣,一回頭,果然看到幾個衣著普通布衣的小孩局促地躲在一邊的牛車旁,眨著黑葡萄似的眼睛忽閃忽閃地盯著她,不,是盯著她身前的瓜看。

林晚自然不會以為這是人家謙讓她,才故意要等她挑完再過來,再一抬頭,果然就看到紀寒聲背著弓,跟個寒麵閻王似的杵在那裏,頓時扶額。

她拿出一枚靈幣遞給瓜攤老板,剛剛這點時間她已經憑借自己熟練的殺價能力和老板問好了價,五十個錢一個瓜,任她挑,當然,現在她就不敢確定到底是因為她殺價厲害還是因為站在她身後的家夥厲害了。

“一個靈幣,應該夠買你著攤子上這一車的瓜了吧?”她眨著清淩淩的眼睛脆生問。

小老板被這麽多人盯著,哪裏敢占她的小便宜,連忙擦擦額頭上的汗,賠笑著道:“哪裏用得著這許多,就是十車百車也夠了,小姐要是想吃,小的這一車就送小姐嚐嚐鮮了,咱這瓜是賤了些,配不上小姐的身份,但是包甜,小姐就當嚐個鮮,賞小的麵子了。”

林晚再次愣住,這次卻不是因為她身後的人,而是她看著這老板的冷汗岑岑,不自覺的在她麵前卑躬屈膝,諂媚討好,像是在對待什麽高高在上的神靈……

她想起自己剛剛的想法,她是見這小販被自己耽誤了生意,又見後麵的小孩被自己耽誤了吃瓜,才有意用一枚靈幣買下這一車瓜,送給那群孩子吃,這樣既補償了老板,也補償了小孩。

但是這樣的想法……她什麽時候開始,也變得高高在上了?打擾了別人的生活卻理所當然地覺得用錢就可以補償一切?此時此刻,對老板和這群孩子來說,錢當然是可以補償的,然而林晚自己卻被自己這樣的反應驚出了一身汗。

她已經……要徹底忘記自己是什麽人了嗎?

“抱歉。”她忽然彎下腰,在老板和後麵一群人不敢置信的目光中羞愧地對老板鞠了一躬,然後從乾坤囊裏翻找出差不多和這一車瓜價格相等的錢放到車上。

“不好意思打擾你們了。這一車瓜我買了,

錢在這裏,瓜是我請這些孩子吃的,麻煩老板替我分給他們好嗎?謝謝謝謝。”

說完這些,林晚就扯過紀寒聲的袖子,逃也似地躲入了人群中。

柳韻如等人在原地愣了幾刻,看了也同樣愣住的瓜攤老板一眼,沒弄懂林晚這是什麽意思。

不過看著林晚已經走遠,他們也匆匆跟了上去。

藍玉師額頭上滿是豆大的汗,艱難地追上林晚,小心道:“不知那老板哪裏惹林小友不快,老道……”

“不必。”林晚有些激動地打斷他,見柳韻如眼裏閃過驚訝,才微微吸了一口氣,控製住自己澎湃的心情,努力做出回憶傷懷的樣子,眼睛微紅道:

“在遇到師父前,我曾被一對凡人夫妻收養,那對夫婦也是如今日的老伯般,辛苦勞作,艱難生存,卻也不得什麽餘錢,我每每望著那些賣糕點的鋪子,都隻敢暗暗咽口水,可惜後來養父母不幸死去,我也顛沛流離……今日觸景生情,讓大家見笑了。”

她如此這般解釋一番,眾人就都懂了,個個露出理解之色,怕她再想起前事傷心,趕緊說起了其他事。

唯有紀寒聲目光微微一閃,他分明看得清楚,林晚當時眼裏的悲天憫人之色。

什麽觸景生情,分明隻是見到老百姓生活艱難,觸動心靈,起了善心,隻可惜,她這樣簡單卻純質的心思,旁人是無法理解的……

藍玉師一邊撥開擁擠的人群,領著林晚等人往城西而去,一邊轉移話題道:“我平城的蜜瓜的確是天下一絕,林小友之前看的瓜隻是凡瓜,適合我等仙人的瓜,待老道帶你們今日去個好地方。”

說著,他“嘿嘿”笑兩聲,道:“今日也是趕巧,怕是借了幾位小友的運氣,正好淩雲宗宗主今日給女兒攬芳姬結親,在城西的莊子裏開流水宴請天下英豪觀禮呢。”

“那攬芳姬乃是我西疆第一美人,也是我西疆最大的寶貝之一,平城的明珠,老道此生也未得一見呢,哎呀,幾位今日有眼福啦。”

他一路領著人走就一路絮叨,把那攬芳姬誇得天上有地上無,柔情似水,傾國傾城,沉魚落雁,閉月羞花,讚美她是天上的明月遺落凡塵,恰恰好眷顧了

西疆這一方苦旱之地,好來安慰這一方水土的苦旱炎熱。

說了許多,藍玉師的嘴裏都幹了起來,趁他拿出水壺喝水的空隙,柳韻如不由好奇:“你不是說你沒見過那攬芳姬,怎麽又知道她這般美麗?”

藍玉師便笑道:“未曾得見,可這麽多年來,平城處處流傳著攬芳姬的美名,即使那美貌沒有話裏的十分,也該有八分了。”

“況且今日淩雲宗宗主大宴賓客,他既然敢叫我們去,那攬芳姬若沒有八分九分的美貌,又怎敢借著美貌之名出來招搖呢?”

柳韻如便豪氣地一拊掌:“如此,便叫我們也見見這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的大美人。”

淩雲宗不愧是西疆這一片最大的宗門,雖然比不上身在中洲的飲雪山莊,但在這西疆也是一代霸主,淩雲宗宗主辦起宴來,也是豪放大氣,東方如有客來,但凡是脫了凡胎的修仙者,皆可以入莊得一坐席飲酒做客。

林晚這一行人自然沒什麽好被為難的,光是紀寒聲等人周身的氣派打扮,那看守的管事便驗也不驗,就滿臉諂媚地自己特意上門來,引著他們這一行人找好位置坐了。

那管事帶著他們去的是水邊一方幽靜精致的小亭,隔著一道水,對麵就是主人家的席,四周則有花木做屏障,既和其他來客隔開,又不遮掩視線,的確是很好的一處客席。

林晚暗道這家管事眼光毒辣,不過這和她倒是沒什麽關係,她反正隻是來看個熱鬧,吃吃玩玩的。

走了這一路,看出來藍玉師故意說話引她忘卻不好回憶,她也不是什麽喜歡沉溺負麵情緒的自哀自怨之輩,在回過神後,自我反省過一番,也就走出來了。

聽了藍玉師這一路的讚歎吹捧,說真的,她也很期待這攬芳姬到底長什麽神仙樣了。

美人總是讓人心情愉悅的,何況是這樣的驚天大美人啊,誰不喜歡呢。

客席的招待很快就上來了,蜜瓜蜜果,烤餅肘子,各色青萍洲的特產擺了滿滿一桌,一個個泛著蜜色,散發著濃鬱的甜蜜香氣,看得人食指大動。

林晚聽藍玉師的,先嚐了一口那所謂修仙之人才配吃到的蜜瓜,隻覺得有一股什麽冰冰涼涼,軟軟甜甜

的東西在嘴巴裏一過,不知不覺就滑進喉嚨裏去了,等回過神來,倒跟豬八戒吃人參果似的,滿腦子隻記得好吃,卻什麽都不記得了。

林晚暗歎一聲這蜜瓜果然不俗,仔細又嚐了一塊,品味一番,接著連忙又嚐起了其他美食。

沒過多久,對麵忽然傳來巨大的轟然聲,林晚通過隱約的花木看到附近的賓客全部都站了起來,正想是不是發生了什麽,就聽藍玉師一個白胡子老頭也跟個二八少年似的,忽然拍著桌子激動地大聲道:

“出來了出來了,攬芳姬出來了!”

桌上其他人都站起來朝對岸看去。

玉生閣那幾個年輕弟子臉上露出癡迷讚歎之色,小聲和同伴讚歎道:“世間竟有這般嬌美的女子……”

柳韻如則是一本正經地品評:“的確是個百般嬌媚我見猶憐的大美人,單憑容貌可以和管玉珂一較高下,不過我個人還是比較喜歡管玉珂那種的……”

柳旭炳在一邊老老實實地當著他的複讀機,不停說著“姐姐說得對”。

至於紀寒聲,林晚看了他一眼,果然還是麵無表情地冷著臉,看不出任何喜好或偏向。

也許龍傲天都必須有一個在大美人麵前保持淡定的心吧,這樣才能抱得一眾美人歸。

林晚一邊想著這個大美人到底是誰啊為什麽她好像沒什麽印象,一邊也努力往對岸看去,然而任憑她把眼睛地瞪成個銅鈴,也隻看到了對麵一個模模糊糊的紅色影子一閃而過……

林晚:QAQ

什麽我們凡人竟然沒有資格看到美人長什麽樣嗎?!!

紀寒聲這時已經瞥完了一眼那個讓他完全不感興趣的所謂西疆第一美人,畢竟在他的心裏,人是以有用或無用,強大或弱小來區分,美貌或醜陋在他這裏都沒有什麽太大意義,他要看攬芳姬一眼也不是為了要看看大美人有多好看,而是為了在自己心裏可能派上用場的人的名單上多填一張臉。

很明顯,出身於普通小宗門資質平平光有一張臉的管玉珂不是這張名單上的人,而作為淩雲宗宗主之女的攬芳姬是。

記住了攬芳姬的長相,紀寒聲想起還隻是個凡人之身的某人,一轉過來就看到林晚眼巴巴地往對麵

望,但是好像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也沒能看清大美人長什麽樣。

他立即湊過去,惡毒地在林晚耳邊低語:“現在知道不好好修煉的下場了吧?淩雲宗這個觀看美人的距離根本就不是給凡人準備的。”

已經被不能看美人打擊得風中淩亂的林晚頓時再中一箭。

而紀寒聲還在繼續惡魔低語:“你要是再不肯好好修煉,以後還有很多今天的例子可以證明給你看,在修仙界,不學無術隻會寸步難行。”

林晚默默流淚:是她想不學無術的嗎!是位麵不允許她有學有術啊!tvt

被迫不學無術的林晚隻能悲憤地低下了頭,拿起桌上的食物化悲憤為食欲。

“哼,不看就不看,不學無術肯定不會影響我吃飯!”

紀寒聲看著她天真幼稚的樣子,卻不知道怎麽怪她,隻是更加痛恨起程雪意。

林晚年紀還小,心性純潔,又對母親充滿期待,如果不是程雪意作孽,林晚又怎麽會……紀寒聲握拳:他一定,一定要除掉這個禍害,不僅是為了他自己,也是為了不讓她繼續毒害林晚。

攬芳姬的出現引起了府內客人的熱烈反響,但是很快,攬芳姬的芳姿就消失於人前,像是美麗的曇花隻有一現,短暫得讓人懷疑這份美麗是否真的存在過。

藍玉師等人意猶未盡地坐回來,藍玉師見林晚已經鬥誌昂揚地吃上了,不禁覺得好笑,但也甚是驕傲:“看來我們青萍洲的食物很是對林小友的胃口啊。”

紀寒聲麵無表情地補充:“所有好吃的東西都很對她的胃口。”

藍玉師頓時訕訕。

盡管攬芳姬已經離開,但是對岸和客桌附近的客人都還停留在剛剛的驚鴻一瞥中,興致勃勃地議論著剛剛那一瞬的動人芳姿,藍玉師也興致勃勃地和桌上的人說起了他特意從城門口守衛那裏打聽來的八卦。

“攬芳姬國色天香,幾位小友可知她今日結親,結的是和誰的親?”

“和誰?”林晚放下手裏的肘子,見眾人都已經對桌上的美食不感興趣了,頓時輕咳一聲開口,表示自己也是關心別的事情的。

藍玉師故作深沉地搖搖頭,等吊足了林晚等人的好奇心,才一臉惋惜道:“是

和鎏金城的城主,流金照那個糟老頭子啊。”

林晚驚訝地睜大了眼睛,修仙界的人結親並不怎麽在意年齡,差個幾百歲壓根不是問題,能讓藍玉師叫一聲糟老頭子,那得多老啊?

藍玉師見眾人都麵露不解,便幽幽然解釋來給大家聽:“流照金今年六百七十八歲,說年輕不年輕,要說老,單看年齡好像也不算老,可這也要看壽命修為,比如我們程師,今年已經活了一千五百歲,可程師修為通天,再活個幾千年都不是問題,一千五百歲自然隻算正當壯年。”

“可那流照金糟老頭子,修為一般,總共也活不了幾年了,據說已經老得臉上的雞皮都能夾死蚊子了,還年年納新娘,像他這樣厚顏無恥,老不知羞的糟老頭子,怎麽配得上我們平城明珠啊。”

“唉,”他拍著大腿連連歎氣,“鎏金城盛產金礦,又地處交通要道,整個西疆九成商路要途徑他鎏金城的地盤,那流照金號稱擁有半個西疆的財富,富得流油,也不知他給淩雲宗宗主送了多少財寶,才能把我們平城明珠給娶走。”

聽著藍玉師的唉聲歎氣,酒席上忽然一片沉默。

林晚想的是即使出身仙門,女子的婚事仍然如此不受自己控製,柳韻如卻不由得想到了自己。

連民風剽悍粗獷的西疆,宗主之女都得用來出賣自己為家人換取利益,那她呢?

這時柳旭炳忽然麵色一變,拿出通訊令牌看了看,迅速靠近柳韻如密語了幾句,柳韻如的臉色也跟著變了。

“抱歉。”柳韻如忽然站了起來,不安地蹙著眉,“家裏忽然有點急事,父親召喚我和弟弟速歸,我和弟弟不得不先行一步了。”

她抱歉看向林晚:“抱歉,小師妹,你們是現在就和我們一起走,還是……”

林晚連忙擺擺手道:“沒事沒事,我和師兄已經完成了任務,接下來就是玩了,你們有正事趕緊回去吧,不用管我們。”

紀寒聲也道:“我們到時候自己回去。”

“既然如此,”柳韻如拿起放在桌邊的靈劍,朝桌上的人抱了抱拳:“那我們就先行一步了,諸位有緣再見。”

“再會。”藍玉師和他的弟子也趕緊抱拳回禮。

晚看著她安慰地點點頭。

柳韻如朝她微微一笑,帶著弟弟轉身離開了。

林晚看著柳韻如的背影離開,稍稍有點可惜:“還想和柳師姐一起去玉生閣看看呢。”

藍玉師撫著胡子嗬嗬笑道:“兩位柳小友想必有更重要的正事要去辦,少這一次又何妨。倒是我玉生閣少了兩位貴客啦,兩位小友可不要嫌棄蓬門寒酸啊。”

林晚撓頭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們是來玩的,客隨主便,又有什麽好嫌棄的,你們不要嫌棄我才對。”

藍玉師大笑起來:“怎敢怎敢。”

另外幾個年輕弟子也笑著道:“咱們舍命陪君子,一定讓林師妹玩個痛快。”

“哈哈好啊。”

紀寒聲在一旁聽著,心裏有一絲不太舒服的感覺升了起來。

不過讓小師妹出門多交朋友本就是他的打算,一來讓小師妹忘卻程雪意,二來也是為了讓小師妹忘卻對他的……幽思之情,紀寒聲努力咽下這股自家種大的瓜被人偷了的奇怪感覺,端著他師兄的架子,麵無表情地旁觀了一路。

從平城出來,林晚便高高興興地去玉生閣做客了。

藍玉師為了招待她和紀寒聲的到來,也是誠意滿滿,不僅把自己的閣主住處讓出來給他們住,還給閣裏的弟子放了大假,就為了讓他們陪她和紀寒聲兩位客人。

不過玉生閣的弟子自己也很願意和這兩位來自傳說中的飲雪山莊的貴客打交道,不說別的,能稍稍聽到點頂級宗門的消息,對他們而言都會有莫大的收獲。

整個修仙界並不如外人想的那樣全是仙氣飄飄超然物外的神仙,修仙者也要吃飯享受,也需要資源,而任何時候,資源都是有限的。

而在個人實力相差更大的修仙界,弱肉強食更為明顯,全修仙界超過百分之九十的高級資源全都掌握在那些頂級宗門手裏,像血魔域,飲雪山莊的程雪意說封就封,而像金池秘境這種東西,玉生閣更是想都不要想,他們甚至不會有知道的機會。

很多時候,知道消息就已經是一種機會了。

林晚沒有特意暴露飲雪山莊的信息的意思,但是一些不涉及機密的東西,她並不吝嗇於講給這些熱情好客的西

疆弟子聽,對她對飲雪山莊而言沒有用的東西對玉生閣的人卻不一定,所以她在玉生閣呆了一段日子,倒是混得風生水起,凜然成了玉生閣小霸王,到哪裏都追著一眾小尾巴。

而紀寒聲就是那墜在尾巴最後的一個不甚美好的風景,因為任何時候任何地點,他的臉上都是雪花飄飄北風蕭蕭,看起來像是誰都欠他幾枚靈幣。

林晚還悄悄和他說過,要是嫌煩可以不跟著她到處亂轉。

然而第二天他又悄無聲息地跟上來,臉上還是那副冷漠麵具。

林晚就在心裏嗬嗬了:想來就想來,裝什麽裝,死傲嬌。

林晚在玉生閣玩了八天,到底不好打擾人家太久,所以第九天早上,林晚就和紀寒聲與玉生閣的人告辭了。

從玉生閣出來,林晚先和紀寒聲又回了一趟平城,畢竟西疆和中洲是千萬裏之遙,還沒有直達的洲際靈船來往,沒有靈舟實在不方便。

林晚去去平城最大的靈器鋪麵買了一艘售價頗高的靈船。

可惜這裏畢竟屬於偏僻之地,厲害的煉器師少,即使已經花了比林晚之前那艘靈船更高的價錢,但是買到的靈船質量卻比之前那艘差很多,速度防禦都大大的不如。

不過出門在外,到底不比在家,想來人家精心製作的靈船和飲雪山莊一樣,都是專門供給宗門高層的,才不會拿出來賣給路人,林晚也沒什麽好抱怨的,有的買就謝天謝地了。

買完靈船被那靈氣鋪老板千恩萬謝地送出來,林晚兩人正打算直接出城,結果竟然萬萬不巧地碰上平城封城。

城門口原來和善好說話的守衛不知道為什麽忽然變得凶神惡煞,鐵槍往前一插就擋住了林晚的去路,那碎土飛濺在林晚裙上也不管:“回去回去,現在封城,任何人不準出入。”

林晚倒是好脾氣,也不仗勢欺人,當然主要是人在別人地界上也欺不了,老老實實地就打算和紀寒聲回去等一等。

然而她準備轉身,卻被紀寒聲拉住了。

紀寒聲這段時間貌似一直處於某種奇特的低氣壓之中,要按林晚的解法那就是他傲嬌病犯了,要按科學的解法那就是他大姨夫來了,總之脾氣不是很好,林晚覺得自己已經算

是天底下第一乖巧人了,也時不時要被他刺兩句,所以這時候,一看紀寒聲的臉色,林晚就知道,哦豁,死傲嬌要發威了。

林晚趕緊往紀寒聲身後一站,小手往腰上一插,老老實實就準備狐假虎威。

果不其然,紀寒聲的臉色唰得冷了下來,他上前一步,身上高深莫測的氣壓朝著很是不客氣地攔住他們的守衛攝去:“你確定?”

那對著林晚很不客氣的守衛腳一下子軟了下來,他拄著鐵槍不敢抬頭,臉上冷汗直下,但是卻不敢放鬆:“大人饒命,小的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了大人和姑娘,小的該死。可是這封城令是城主所下,城主說了任何人不準離開,放走了人就要小的陪葬,小的實在不敢放啊。”

紀寒聲倒也不是有意鬧事,所以見他認錯了也沒有為難,便道:“到底是何事忽然封城?”

守衛摸摸頭上的頭盔,左右看了看,見也沒多少人,便小聲道:“這,小的也是聽上頭的人說的,大人聽過也就算了,聽說……聽說是攬芳姬逃婚了,淩雲宗宗主正大發雷霆滿城追捕呢,封城令也是他老人家下的,所以小的這才……”

他朝紀寒聲使了個“你懂得”的眼色,然後就緊張地看著紀寒聲。

這個消息是上頭故意透露給他的,就是為了讓他在遇到紀寒聲這樣不好惹的人的時候放出來,好讓對方看著淩雲宗宗主的麵子上不要為難他。

紀寒聲點點頭,果然沒再為難他,帶著林晚回去了之前那個靈器鋪,打算暫時在這裏等等。

靈器鋪老板剛剛做成他們這一樁大生意,正高興呢,他本就是淩雲宗的人,見他們回轉也知道懂得是怎麽回事,便客客氣氣地請他們在店裏包廂坐了,過了一會兒還親自過來送上茶水點心安撫。

“兩位客人不必擔心,宗主對你等貴客絕對沒有惡意,等此間事了,定會速速放行的。”

紀寒聲不出聲,默默喝著茶,林晚倒是覺得他送上來的點心怪香的,又要了一碟打算帶回去和大號分享。

紀寒聲好笑地看了她一眼,見她貌似完全沒有把自己剛剛被一介城衛冒犯的事放在心上,也就放了心。

也就是

她了……隻記得吃。

看來是又打算帶上東西在路上吃了。紀寒聲想起上次路上貢獻出來的吃的,搖頭笑起來。

林晚才不知道紀寒聲已經在打自己口糧的主意了,她隻是挺為那位攬芳姬高興的。

敢於反對父權爭取自己的婚姻幸福的女孩都值得敬佩,之前她還為她不得不嫁給糟老頭子難過呢,現在,她由衷為她感到高興。

林晚默默小口啃著人家淩雲宗的人送上來的點心,一邊毫無“良心”地默默祈禱淩雲宗千萬不要抓到攬芳姬。

封城也隻封了半天,畢竟平城盡是淩雲宗的天下,想把整個城翻過來也花不了多少功夫,想在淩雲宗的追捕下在平城藏個人可比登天還難。

然而林晚出城的時候也沒得到準確的消息說攬芳姬到底是被找到了還是沒被找到。

不過根據林晚的猜測,既然沒說,那應該就是沒找到了。

林晚出了城城仍能聽到同行的人兩眼放光地熱情探討淩雲宗宗主有多憤怒:“據說當場就把流照金送他的一個大金爐子拍成粉了呢,這親事眼看怕是結不成了,也不知流照金那老奴要不要他賠,哈哈哈!”

“兩個老不要臉的老家夥撕到一起,到時候豈不是狗咬狗一嘴毛?哈哈哈!”

林晚嘴角**,努力保持自己的端莊矜持,直到奔出去三千裏,上了靈舟,才敢笑出聲。

“師兄,你說攬芳姬逃出去了嗎?”靈舟緩緩加速的路上,林晚忍不住問了一嘴紀寒聲的看法。

她到現在也沒能在原著裏想起攬芳姬這個人物,所以她猜她可能是被炮灰了的,就是不確定到底是哪種炮灰法。

到底是被淩雲宗宗主抓回去嫁給半截身子入土的老頭子了呢,還是自己想辦法逃出去,最後因為什麽原因死在了哪裏呢?

不知為何,她總想聽聽紀寒聲這位主角的看法。

都說龍傲天是位麵之子了,說不定他的意見更能接近真相。

紀寒聲懶洋洋地掀了掀眼皮,冷淡地看了她一眼,道:“你為什麽總對除了自己以外的人這麽感興趣?”

林晚一時沒聽懂:“?”

紀寒聲想也知道她聽不懂,不緊不慢地繼續道:“但凡你肯把你用在關心別人,或者

吃吃喝喝的心思花一半在修煉上呢?”

林晚頓時灰溜溜地躲到一邊畫圈圈去了。

紀寒聲卻不準備放過她:“過來,繼續學基礎劍法。”

林晚怨念地抬起頭,目光幽怨,卻苦於無法說出真相解釋給他聽:學個屁劍法啊,她又不能修煉,沒靈力有什麽用!她還不如趕緊跑呢。

紀寒聲把這理解為對自己的抗拒,他走過去,語重心長地勸告:“學劍法已經是最容易學,又最快能有效果的了,學其他的東西,不說十年八年,根本不能用,林晚你乖一點,師兄不是逼你,你總要有點自保的能力才行啊。”

林晚每次聽到他這個樣子就沒有辦法。

她最不能,也最不敢辜負的,就是對她好。

林晚慢吞吞地站了起來。

她扁著嘴,說話也有些不情不願:“那今天學什麽?”

紀寒聲欣慰地舒展了眉頭。

改變總要一步一步來,肯學就好。

林晚的痛苦之旅又開始了,和一個天才學東西的過程注定是慘烈的,特別是你每天都要當場看著他匆忙又隨意地第一次翻劍譜,然後第二天就能像一個純熟的用劍老手一樣來教自己。

隨著劍招越學越多,也越來越難,林晚恨不得抱著劍嚶嚶哭泣:為什麽要給她這麽慘烈的對照組嚶嚶嚶!

這麽多劍招她學了也沒用,沒用啊!辣雞劍修沒事搞這麽多亂七八糟的劍招幹什麽!

怒摔(╯‵□′)╯︵┻━┻

新買的靈舟還在慢吞吞慢吞吞地走,不得不說,不是私人定製的靈舟性能真的和私人定製的差好多,他們已經朝前飛了四天多,靈舟才剛剛飛出西疆。

照這速度,林晚懷疑他們要飛回去,至少得花半個多月。

一想到自己還要被折磨至少十天,林晚就格外想念自己那隻可愛的小舟。

甚至忍不住作詩一首:啊,小舟飛得快,是多麽可愛。

作完押韻正確的一首詩,林晚迫不及待地讓大號先去替自己下了一單訂單,她要訂一隻,不,十隻靈舟。

訂單下完,林晚鬆了口氣,但是轉頭就看到紀寒聲又在朝自己微笑——

林晚由衷地認為,這是惡魔的微笑。

紀寒聲勾著一個自認為慈祥的笑容走過來:“

林晚,該學——”

他的話頓在那裏。

下一刻,紀寒聲臉色劇變,彎下腰猛地咳出一手的血來。

紀寒聲不敢相信地看著自己滿手的血,和林晚一樣有點被嚇了一跳。

不過林晚很快就反應過來,這是紀寒聲的魔脈開始覺醒了。

原著中的紀寒聲是因為和血魔浴血奮戰,吸收了血魔之血才覺醒的,這次紀寒聲因為有林晚在場,沒能像原著那樣和血魔近距離拚殺,也沒怎麽浴血。

不過林晚已經在事後憂心忡忡地問過了位麵意識,得知因為死的血魔實在太多,他吸收進去的血魔之血一點也不比原著少,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紀寒聲身體裏的凡血已經排盡,好處是不會再有什麽凡血影響魔脈蘇醒需要放血的流程了,。

但是壞處是,因為沒了做緩衝的凡血,所以紀寒聲體內現在全是和魔脈互相排斥的仙脈,所以他體內開始直接內鬥打架了。

這就導致,紀寒聲現在沒法用他原來的仙脈了,當然更不要說用新覺醒的魔脈——也就是說,在他找到辦法把自己體內的魔脈約束起來不和仙脈打架以前,他基本是個和林晚差不多的廢人了。

不,準確地說,他會比林晚還廢,畢竟林晚身上穿著烏龜套裝,乾坤囊裏配著無數雷爆彈,並且身體健康,走走跑跑不是問題,而紀寒聲,可憐見的,他會當一段日子的花瓶病美人了。

所以,他會比之前獲得仙脈虛弱的那段時間更慘。

一想到接下來的劇情,林晚忍不住為小可憐紀寒聲捏一把同情淚。

可憐的孩子,你還不知道你將要遭遇可怕的事情呢,一場圍繞著你的陰謀已經將要鋪開啦。

林晚這邊帶著上帝視角展開同情,那邊的紀寒聲卻真的慌了。

一直以來,實力就是他唯一的倚仗,忽然失去引以為傲的實力,對他的打擊是巨大的。

這比虛弱或受重傷都更讓他痛苦萬分。

見紀寒聲臉色蒼白,搖搖欲墜,林晚趕緊上前把他扶進船艙,掏出大把大把的療傷丹藥塞進他嘴裏。

雖然隻能治標不能治本,但是好歹能讓他好受些。

林晚的船又往前行了兩天,然後就被人打了下來。

當靈舟真

的哐當一聲掉到地上那一刻,林晚都懵逼了。

說好了質量不會太好,但也不用這麽不好吧?她可是花了比她原來那隻靈舟還多的錢買的啊!!

不過等不及林晚跳腳,林晚就發現,她和紀寒聲被人包圍了。

一群戴著黑色兜帽的黑衣人手上拿著彎刀目光不善地盯著他們,手裏的彎刀似乎不是凡物,反射著令人心寒的冷光。

而在他們前方不遠的地方,一群衣服質量更好的黑衣人抬著一隻四麵都被紅紗擋住的肩輦緩緩朝他們這邊走來。

肩輦最後在林晚和紀寒聲麵前停下,一個有些沙啞口音也有點怪的嫵媚聲音從紅紗裏傳來:

“哎呀哎呀,仙界就是人傑地靈,看我不小心路過一下,都撿到多少寶貝呀,嘖嘖嘖,這是哪裏來的可憐小美人,這是生了什麽病,小臉慘白慘白的,過來讓姐姐給你治治呀!我最會治病了嘻嘻……”

林晚抬頭,看見一隻雪白的玉手掀開紅紗,然後她看到了——

???艸?

作者有話要說:您的日萬禮包送達,請給予勤勞日萬的作者一個好評的麽麽噠。輦上的是位熟人。猜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