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和紀寒聲跟在守衛身後下了城樓, 焚城占地極大,那些天魔龐大的身體都在城市深處,城門這一片隻餘下被巨物碾壓過後的斷壁殘垣, 安靜得可怕。

守衛領著他們走到一條小巷, 掀開巷子深處一口井的井蓋,露出一條直通地底的樓梯走道來。

看著那黑黝黝的入口,林晚麵露猶豫, 有些害怕地問守衛:“這是要去哪裏?怎麽這麽黑?”

守衛道:“下麵是我們一些活下來的普通人躲藏的地方,大人,您不知道, 那些怪物, 雖然有些不把我們放在眼裏,可有些啊,是吃人的, 就算不吃人,那些家夥在城裏隨意跑動, 一不小心就撞倒了房子壓死人,咱們隻有躲在這地下才能活下來。”

林晚這才裝作放心的樣子, 乖乖跟著他下去了。

井下的通道出人意料的四通八達, 而且並不逼仄, 守衛領著他們在井下的地道裏走了一段時間, 漸漸來到一處寬闊如小房間的處所, 處所裏點著燈, 裏麵有兩名婦女模樣的人坐在桌前, 麵前放著兩本厚厚的簿子,見守衛來了,麵無表情地和他點點頭, 問他:“這是新找到的幸存者?”

守衛搖搖頭,說:“這是外麵來救咱們的大人,你們快領他們進去見主管吧。”

一個婦女便站起來,對林晚兩人鞠了一躬,麵無表情道:“兩位請跟我來。”

林晚看了一眼守衛,守衛對她點點頭,她便順從地跟在了婦女身後。

等那婦女領著林晚兩人消失在地道深處,那守衛臉上的老實瑟縮忽然消失了,他站在原地不動,嘴裏卻忽然吐出一條細細長長的舌頭一把把婦女麵前的簿子卷起來,嘴巴一瞬間裂開,將比人臉還大的簿子吞入肚子裏。

過了會兒,他哇的一口將帶著黏液的簿子吐出來,皺眉:“就這麽幾個新人?”

婦女有些害怕地站起來:“那些人類都躲起來了。”

“那就去找!去高處找,去各個地窖水缸井裏找。”

婦女低著頭應是,說話的時候不自覺從裙子底下甩出來一條濕漉漉的

尾巴,尾巴擺動,露出下麵白花花的大腿。

守衛一把抓起她的尾巴拍在桌子上:“給我收起來!我是怎麽教你的!還有,褲子為什麽不穿!”

婦女有些委屈道:“這樣舒服些,人類女人穿的褲子未免太束縛了些……”

“她”的聲音隨著守衛的視線漸漸弱了下去,老老實實把尾巴收了起來。

“我回去就穿。”

守衛的臉色這才變好了一些:“這才對。將軍派我們來這裏當人而不是讓我們去當那些妖獸,就是對我們賦予了眾望,我們自然要好好表現才對得起將軍的厚望。”

“我們既然來了這裏,就要好好捉摸怎麽做人,即使現在這裏都是我們自己人,但是我讓你們輪流在這裏接待是為了什麽?不是為了讓你們盡快練習熟練怎麽扮演人類嗎?我們本就不如那些初代有漫長的孵化期去吸收學習這些人類的生活習慣,若是還態度散漫,到時候怎麽和那些初代比?又騙得過那些人類?”

婦女聽了精神一震,漸漸坐直了身體,仿照著吞噬來的記憶裏婦女端莊的樣子坐好了,將裙擺理了理。

守衛更滿意了些,又接著訓斥道:“還有,你好好學學怎麽做人類的表情,下回再來人不許麵無表情,要溫柔,要樸實,要熱情,懂了嗎?”

“這回也就是那兩個人傻了吧唧的,不然看出破綻,我們又得少兩個殼子。”

婦女諾諾應是,總算有了點人類凡人女子的模樣。

守衛點點頭,滿意地出去了。

另一邊,林晚跟在那名婦女身後,越走越裏麵,足足走了快半個時辰,才再次來到一處點了燈的大廳,大廳裏坐著不少人,男女老少都有,這些人一個個臉色蒼白,神情冷漠,眼神麻木,像是受了巨大的驚嚇,一時間都忘了怎麽做正常的表情了。

婦女將他們送到這裏便離開了,留林晚兩人麵對這一室的人。

見到他們到來,兩個坐在角落目光稍微靈活些的人站起來,其中一個對他們點點頭,走進大廳一側的某扇門,另一個在大廳一側打開一個櫃子,端了茶水出來:“你們是外麵新來的吧?辛苦了,我等

會領你們去自己的房間。”

林晚便道:“你們誤會了,我們不是城裏的人,我們是外麵來的,是來救大家的。你帶我去見你們主管吧。”

這人愣了一下,臉上的表情僵了一下,像是忽然觸電不良短路的機器故障了一樣,但是很快這人就恢複了正常的表情,微微笑道:“原來如此,想不到是外麵來的大人,既然如此,兩位大人待會兒便隨我去見主管,我們盼著您這樣的大人來已經很久了。”

林晚笑笑,客氣道:“應該的,不必客氣。”

那人又將茶水往前推,道:“兩位大人辛苦,先喝口茶。主管現在在忙,兩位大人在這裏歇息一會兒,等會兒我就帶二位去見大人。”

林晚皺眉推開茶水,做出十足的年輕氣盛的少年人模樣:“我們是為了救焚城百姓的大事而來,你們那主管有什麽大事要做,比得上我們救焚城?”

說著,她又對這廳裏的人道:“你們難道不想早點得見天日嗎?躲在下麵過的是什麽鬼日子,萬一再被城裏的怪物發現,豈不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快快將你們主管叫出來,與我們商談救人救焚城事宜,也好早點救你們去安全地方。”

廳裏的人不知是打擊過大,一個個聽著林晚慷慨激昂的話,臉色也一絲情緒都沒有,不僅沒有期望,連悲傷恐懼都沒有,仿佛長了一張臉天生就是為了做個木偶人似的。

麵前那人勸道:“大人莫急,我們大人許是有急事去了,我們已經有人去請了,大人等等吧。”

林晚不理會他,自顧自對著這一廳麻木的人道:“喂,你們都不怕死的嗎?怎麽沒一個應我的?”

林晚麵前那人臉上抽搐幾下,大廳裏一臉麻木的人便稀稀拉拉站起幾個人,頂著一張麵無表情的臉,對著林晚點點頭:“怕。”

其餘人也慢慢站起來,幾百張臉神情一致,目光空洞地對林晚道:“怕。”

“怕就和我一起出去。”林晚仿佛看不到這些人神情的異常,自顧自打算道,“我和師兄都是有修為在身的人,現在城門口沒什麽人,你們跟著我們跑出城去,我們再帶著你們乘船離

開,怎麽樣?這樣至少你們能活下來了。”

幾百人的臉整整齊齊地看向了林晚麵前的人,目光直愣愣地盯著對方。

被這樣的目光盯著,那人仿佛感受不到恐懼,麵色自然地對林晚訕笑:“大人,他們不敢,萬一外麵有危險怎麽辦?”

林晚沉吟了一下,問那些人:“你們都不敢嗎?”

“不——敢。”回答聲整齊一致。

林晚的心沉到了底。

她又問自己麵前的“人”:“來這裏躲避的人都在這裏了嗎?我想看看這裏有多少人,要是人多的話,我就留在這裏先保護你們,要是隻有這點人,我就隻能先離開看看外麵還有沒有別的人需要幫助了,畢竟外麵肯定還有人比你們這裏更危險。”

這人連忙拉住林晚求道:“大人可千萬不要拋棄我們,求您留下來保護我們吧。”

其餘臉色僵硬的人這會仿佛也忽然活了過來,扭過一張張像鬼一樣蒼白的臉,嘴巴同時蠕動,整齊一致道:“求求你,留下來,保護我們,吧。”

林晚看著這些“人”,心裏已經有了沉吟。

如果他們還暗地裏藏了別的“人”,大概就會拿出來“留”自己了,現在隻這麽“求”自己,看來幾乎所有人都在這裏了。

她和紀寒聲對視一眼,點了點頭:“那好吧。既然如此,先帶我去見你們主管。”

說到一半,她像是才想起什麽似的,理所當然地吩咐那人道:“對了,帶我們來的是城門上的守衛,我來的時候沒怎麽記住他長什麽樣子,既然準備留下,我想先認認人,也好商量接下來怎麽辦。你讓人去把他叫回來吧,還有外麵那兩位婦人,也一並叫回來。”

那人看著他們兩人一臉高傲尊貴的樣子,猶豫了一下,應了是。

過了一會兒之前在林晚他們進來時就推門離開的人重新回到了大廳,這人便讓他們去外麵叫人。

那兩人微微一愣,便照做了。

接著這人又帶他們去見主管。

“主管要管我們這些人的衣食住行,忙得很,所以之前才沒有見你們,兩位大人一定要見諒啊。”這人林晚兩人前

麵一邊領路一邊絮叨。

林晚認真聽著他說話,紀寒聲則是從頭到尾都做出一個高冷的模樣。

等往前走了幾十步,幾人又來到一個房間,裏麵布置著一些桌椅,看起來是個辦公的地方,裏麵坐著一個衣著富貴,有些發福的中年人,見了林晚兩人來,這人立馬站起來戰戰兢兢地和林晚兩人見禮:“見過兩位大人。”

看起來比帶他們來的這人懂規矩多了——也熟練多了。

林晚不動聲色地把這間房觀察了一邊,眼角一掃就看到房間角落還有一扇暗門。

這位主管主動讓出自己的位子給林晚坐,又自己搬過來一把椅子給紀寒聲,最後恭恭敬敬奉上兩杯香茶,道:“地方簡陋,茶水簡單,讓兩位大人見笑了。”

林晚不動茶水,臉色不耐道:“我們準備留下來保護你們,但是總呆在這裏也不是個辦法,還是要逃出去才行。我們早點商量個章程出來,早點出去才好。城裏還有其他百姓等著我們救呢。”

“對了,把這城裏的怪物和我們說說吧。”

這主管臉上閃過一絲詫異:“大人不知道那是什麽嗎?”

林晚理所當然道:“我們年紀小,沒見過一些怪物妖獸有什麽奇怪的嗎?”

這人道:“當然沒有,正常正常。”

他又將茶水往林晚兩人麵前推了推:“兩位大人可是嫌我這茶水無法入口?”

林晚故意無視那一杯茶,不耐煩道:“我和你說正事,你總是盯著這點子細枝末節幹什麽?”

她又不耐煩地往外看了一眼,道:“我讓那個凡人去把守衛帶回來,現在也該回來了,既然你們這裏隻有這些人,那便一起出去,我好好安排一下你們怎麽逃出去。出去之後你好好管著那些膽小怕事的凡人,不要到處亂跑,等我們去把城裏其餘人也救出來,消滅了怪物再接你們回來。”

“對了,外麵那些人膽小怕事,你記得好好說服一下他們,知道了?”

“好,好,大人說的是。”這人把謙恭的姿態做了十成十,等林晚說完,才又把茶水往前遞了遞:“小的這裏好東西不多,這茶泡都泡好了,放在這裏

未免浪費,大人要是不嫌棄……”

他一臉期盼地望著林晚。

林晚立刻跋扈道:“凡人的東西我當然嫌棄,我從不喝靈茶之外的茶。”

主管的臉色變了變,沒說什麽,自己把兩杯茶都端起來一口氣喝光了。

林晚微微眯起眼,看著這人把一個小氣節省的細節演得足足的,心裏閃過憂慮。

主管眨眼間就喝光了兩大杯冒著熱氣的茶水,林晚收回思緒,示意主管和帶他們來的人走在前麵。

四人來到大廳裏,那幾百個臉色蒼白神情麻木的人又一瞬間整齊一致地看了過來。

有人輕咳一聲,這些人又將臉轉開了。

林晚順著聲音看去,發現果然是那名守衛回來了,身後還跟著那兩名婦女。

“都在這裏了嗎?”林晚掃視一眼,沉聲道。

主管走到林晚跟前,諂媚道:“大人,按照你說的,都在這裏了。”

林晚便讓他把這些人聚在一起坐好,說自己等會兒要統計一下人。

主管和他的幾個幫手都乖乖照做了。

林晚滿意地點點頭,問:“很好,你叫什麽名字?”

主管微微愣了一下,才慢一拍地回答道:“梁慕非。”

“以前是幹什麽的?”

這回主管沒有發愣,流暢地回答了林晚的問題:“以前家裏有些田莊,父母還經營一家小酒樓,我幫著管些事。”

林晚繼續問:“你怎麽到這裏來的?”

主管目視前方,繼續流暢地回答林晚的問題,流暢地像是在背什麽考|試|答|案:“怪物來了之後,我帶著家中忠仆躲入密室,密室中有暗道通向別處,後來看到外麵有別的人受難,我便打開井蓋,讓人進來躲著。我家在這裏屯了許多糧食,可以支撐一段時間。”

林晚背著手一邊聽他說,一邊緩緩點著頭,手在背後和紀寒聲打著暗號。

等紀寒聲緩緩走到了她正後方,林晚放在袖子下麵的手裏忽然多出來幾十枚雷爆彈。

那主管還在滔滔不絕地描述自己有多善良多負責,林晚目光在他那張看起來富態白嫩的臉上一掃,心裏閃過悲痛,下一刻,林晚兩人都閃進了

龜甲裏,幾十枚雷爆彈則被一起扔向聚集在一起的“人”。

劇烈的爆炸聲響起,狹窄的空間將巨大的爆炸力量束縛在小小的空間裏,爆炸力加倍,地麵上震動著,地道裏的支撐物轟然倒塌,泥土和石塊來不及四處飛濺就瞬間消融。

小小的龜甲團成一個小球,帶著林晚兩人在這間倒塌的地道裏四處亂撞,林晚一頭抵在龜甲上,咬著唇,淚水從眼角流下來,沾濕了整張臉。

盡管知道這些“人”已經不是真正的“人”了,但是一想到這些軀殼也許不久之前還是鮮活的生命,這些都是他們的身體,她的心裏就難過得要死。

就算是殺了他們,也比讓他們的軀殼被一些不知道有多惡心的鬼東西占據要好。

如果真的有靈魂,那些人看著自己的身體被一群惡心的鬼東西占據,用來去騙自己其他同胞,甚至是親人朋友,要將他們也引入這道暗無天日的深淵,他們該有多難過。

而今天看到的這些,不過是其中一處而已。

如果位麵意識說的沒錯,現在整個位麵,不知道有多少人都已經遭了這樣的毒手。

這些混沌天魔已經遠不止是像原著一樣,隻能讓那些以前參加過仙魔戰的人感染孵化天魔之種了,光看這些表情僵硬的普通凡人就猜得到,他們決計不會是當年去參加仙魔戰感染的天魔之種,他們是新被感染的,甚至剛剛被感染沒幾天。

但是這些人體內的天魔之種根本不需要經曆漫長的孵化,更不需要邪念的激活,他們直接就能感染,並取代人的意識。

林晚現在想弄清楚的是,這種能迅速將人取而代之的天魔之種到底是隻能感染凡人呢,還是連修士也能一並感染?

要是感染修士也這麽輕鬆,那位麵就該陷入絕境了。

到時候他們還怎麽打敗敵人?他們連身邊誰是敵誰是友都無法分辨。

等外麵的爆炸被平息,林晚控製著龜甲艱難地在泥裏滾出一條道,過了許久才衝出地麵。

出了地麵,收起龜甲,林晚再次將金蟬殼拿了出來。

從妖獸長廊出來之

後為了方便林晚一直也沒把避靈珠要回去,反正魔界這邊也沒有認得她的人,她也不需要掩飾自己的修為了。

兩人穿著金蟬殼,小心地朝著城內摸索而去。

城門口這一片都沒有人,也沒有天魔,兩人一直朝裏走了半裏才第一次遇見一隻擠在一間房子裏蹭癢的混沌天魔。

林晚在程雪意的記憶裏找了找,沒找到這隻天魔的名字,隻有一閃而過的一點印象,向來是什麽沒特點等級又低的天魔,所以程雪意根本沒放在眼裏。

這隻天魔的身材肥碩,渾身上下像堆在一起的葡萄一樣,一嘟嚕一嘟嚕的,身上的一個個泡泡上麵泛著七彩的顏色,下方隱隱流出一些黏黏的**,一看就是有毒,不大的房子被祂完全擠占,在祂的蹭癢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嘎吱聲,天魔身上的一個個泡泡也在這種蹭癢下時不時被蹭破幾個,裏麵一下子就流出粘稠的透明**,然而建房子的木材被這**觸到的地方都發出被腐蝕的輕嗤聲,變得焦黑一片。

轉眼間這間房子就被這天魔禍害完了,隻留下一堆黑漆漆焦軟的木頭,和地上仍然在腐蝕著地麵往下塌陷的透明**。

林晚拉了拉紀寒聲,紀寒聲便悄無聲息地舉弓搭弦。

紀寒聲也不認得這混沌天魔,大約是什麽不起眼的種族,但是他們這些從小聽著混沌天魔的故事長大的人,知道低級一點的混沌天魔的弱點大約都相同,那就是身體深處的魔核,這個部位一般在眼睛後方。

不過像這種身體巨大等級卻低的混沌天魔,紀寒聲可以直接毀掉對方的軀體。

空氣發出一聲不堪負荷的輕鳴音,那隻天魔仿佛是感受到了點什麽,扭動層層疊疊的脖子往後看了一眼,下一刻,細小的箭支破開它被氣泡堆疊起來的身體,祂頭頂兩顆黑黑圓圓的小眼睛眨了眨,整個身體像一隻被擠爆的西瓜一般轟然炸開。

透明的**四濺,把附近的房子都腐蝕出大大小小的洞。

林晚慶幸紀寒聲的攻擊射程足夠遠,所以腐蝕性的**沾不到他們身上。

射完這一隻混沌天魔,紀寒聲像是沒事人一樣帶著林晚跳上一

間高些的酒樓樓頂,占據了視野最好的地方,開始靜靜狩獵。

林晚倒是有心幫忙對付,但是現在城裏的混沌天魔數量頗多,在地下也就算了,在地麵上使用雷爆彈,太容易打草驚蛇,到時候要是能惹得這些天魔圍攻他們也就罷了,要是打草驚蛇,把一些混沌天魔嚇跑了,那就得不償失了。

所以不遇到紮堆的混沌天魔,林晚就決定乖乖在旁邊當壁花。

反正紀寒聲才是未來對付混沌天魔的主力兼克星,提前練熟了手,到時候不管他願不願意,一看到混沌天魔就容易手癢不是?

兩人從焚城外圍一路往裏殺,紀寒聲作為一個高超的獵手,一路收割著這些混沌天魔的生命,愣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城市外圍的都是一些低級混沌天魔,紀寒聲殺死祂們並不費勁,甚至遇上兩三個紮堆的,他還能雙發,三發,同時解決。

遇到十幾隻紮堆的,他們就一邊殺一邊追上去,一點也不給他們逃走的機會。

就這麽一路清理,兩人來到接近內城和外城交界的地方,外城生活的都是凡人,內城則是超級有錢人和修士的地盤,所以外城隻有窄窄的一段距離,內城的麵積則足有外城的十倍以上。

在這裏,林晚聽到內城深處傳來轟然爆炸聲,不知道是混沌天魔自己在內鬥,還是內城有修士在負隅頑抗。不過這時他們都沒有將多餘的目光放到內城深處,而是放到了麵前這隻身體巨大,肌肉虯結,渾身上下都像是塗了一層油一樣油光發亮的混沌天魔身上——燭魔。

燭魔作為一種五級天魔,已經初初踏入了中級天魔的門檻,之前紀寒聲對付的最強的天魔也不過是一隻四級天魔亮魔,更多的是二級三級不入流的低級天魔。

那隻亮魔讓紀寒聲不得不全力以赴,才悄無聲息地一箭解決了,但是遇到燭魔,就不是全力以赴就可以一箭解決的了。

想不到在內外城交界就能遇到燭魔。

紀寒聲用手肘在林晚手臂輕輕磕了一下,林晚領會了他的意思,悄悄把雷爆彈抓在了手裏。

在雷爆彈麵前,管你燭魔蠟魔,隻要湊

夠了數量都能一把送你上天。

紀寒聲磕林晚這一下的意思就是讓林晚做好準備,如果他短時間拿不下,就讓她直接扔雷爆彈。

前麵還有這麽多混沌天魔,燭魔又是出了名的皮糙肉厚難打死,他們必須要速戰速決的話,再讓紀寒聲在這裏和燭魔拖著就沒意思了。

紀寒聲在高處站定,瞄準,悄無聲息地發了一箭,又眼都不眨地發出第二箭。

一息之間,紀寒聲就連發六箭,這顯然對他消耗不小,不得不停下來,微微長出一口氣,凝神盯著不遠處的燭魔,林晚也死死捏著雷爆彈,盯緊了燭魔。

第一箭轉瞬即至,接著是第二支,第三支……直至第六隻。

忽然而來的攻擊把本來慢悠悠在街道上走著的燭魔打蒙了,一支箭直直紮向祂的眼皮處,被祂躲過,那箭擦著祂的眼眶疾馳而過,將祂的耳朵和臉上一塊肉一起帶走。

然而祂來不及憤怒,就接著飛出來第二支第三支箭,雖然因為祂的偏頭,沒能準確紮入祂眼眶,卻直直紮在了祂額頭上,將祂巨大的身體帶倒,燭魔轟然倒地,第四支箭落空,第五支和第六支都像是預料好了一樣,直直射向地上的燭魔脖頸下巴的脆弱處。

燭魔在千鈞一發之際用手擋去一箭,代價是祂那隻手也一起消失,但是另一隻箭還是直接順著祂下巴的柔弱處直接紮入祂顱內。

燭魔發出一聲痛苦的怒吼,餘下的一隻手捶打著地麵,讓地麵轟然作響,裂開一道道縫隙。

紀寒聲帶著林晚跳到另一處高樓,眼睛死死盯著燭魔。

祂被射中了,但是祂還是沒死。

紀寒聲試圖再搭箭,燭魔已經一錘地麵,像炮彈一樣彈跳起來,直衝像紀寒聲這裏。

雖然不知道對方是靠什麽辨別出他們的方位,但是林晚不再猶豫,在燭魔像炮彈一樣彈射過來時,抓緊手裏的雷爆彈,在燭魔距離自己隻有不到百米的時候,將雷爆彈扔了出去。

巨大的爆響聲傳開,林晚和紀寒聲已經頭也不回地飛向了內城。

片刻後,煙塵落下,原地什麽都沒留下。

等離開爆炸出幾裏,林晚心有餘悸

地回望了一眼,擔憂道:“不知道會不會把一些混沌天魔驚走了,要是祂們離開這裏又去別處作亂……”

“別瞎想。”紀寒聲打斷她,“沒有這些,也會有別的,不必把所有責任都擔在自己身上,盡你所能就夠了。”

“好吧。”林晚想了想,也釋然了。

接下來遇到的混沌天魔就全部都是四級和四級以上的了,最弱的也有四級,即使兩人很想悄無聲息,但是在遇到難纏,短時間內又打不死的混沌天魔時,還是不得不用了雷爆彈。

這樣雖然驚得一些遠處的混沌天魔也主動出來對方他們,但是也加快了兩人殺魔的速度。

而且越是靠近內城深處,林晚心中的期望也就越大,因為內城深處的動靜他們已經漸漸看清了,那不是混沌天魔在打架,而是確確實實有修士在對抗。

等林晚兩人一路殺到內城中心,一下子就被這裏前所未有密集的混沌天魔驚呆了。

這裏至少也有一百多頭六級以上的混沌天魔,竟然全部擠在這裏,圍攻——圍攻一個人?

林晚這才發現內城中心這裏在對抗混沌天魔的竟然隻有一個人。

而且對方好像還抗住了?啊,不對,林晚定睛一看,就發現那人不僅是抗住了圍攻,還出於上風,在不斷殺死這些圍攻他的混沌天魔。

不過雖然處於上風,在這麽多混沌天魔的圍攻下對方也是纏得手腳都不夠用了,即使林晚兩人主動顯露出自己的到來,他也一點多餘的功夫都分不出來招呼他們。

這些混沌天魔似乎是瞄準了這名修士一定要殺死,一邊圍攻,一邊還在不斷召喚遠處的天魔加入自己,那些新來的混沌天魔在路過特意顯露身形想替對方分擔一點攻勢的林晚和紀寒聲身邊時,竟然停都不停一下。

好家夥,這是看不起誰呢!

不用對方招呼,林晚兩人立馬加入了殺天魔的行列。

因為這些混沌天魔體積龐大,占地麵積特別廣,所以林晚扔起雷爆彈來毫無壓力,瞅著哪裏混沌天魔密度高,她就往哪裏扔——也不擔心把剩餘的混沌天魔嚇走了,人家自己都朝這裏聚呢。

紀寒聲也跳到一處製高點,悄無聲息地舉起了弓。

兩人一個聲勢浩大,一個悄無聲息,但是共同點就是殺起混沌天魔來一點不含糊。

這裏的混沌天魔密度夠大,幾乎所有混沌天魔都往中間擠著想殺死中間那名修士,所有紀寒聲都不用擔心準頭問題。

很快,兩人就各有建樹。

林晚在外圍使勁扔雷爆彈,減輕外圍壓力,紀寒聲則是瞄準了修士身邊的混沌天魔,時不時替修士補刀或者將修士來不及照顧到的混沌天魔截下,替修士直接分擔內圍壓力。

沒過多久,這些混沌天魔終於被這倆搞騷擾的給惹怒了,頓時開始分出一部分對付兩人。

見這些混沌天魔終於肯正視自己的存在了,林晚兩人卻不再主動顯露行跡了,而是再次穿上金蟬殼,四處遊走,時不時放暗箭,把一些智慧程度較高的混沌天魔氣得跳腳,但是偏偏又找不著人。

即使有了林晚紀寒聲兩人的幫助,在混沌天魔源源不斷地湧來下,那名修士也戰得越來越吃力,但是一刻也沒有停歇過。

林晚紀寒聲也殺敵未停,不管是林晚還是紀寒聲,在此時都忘記了疲憊,像是無知無覺一般努力在混沌天魔外圍遊走,不斷騷擾著這些混沌天魔,為內圍的修士減少著壓力,內外配合著一起殺滅這些天魔。

這場圍攻和殺戮足足持續了一天一夜,等到最後混沌天魔被殺得隻剩幾十隻,連外圍的低級天魔也圍上來湊熱鬧,三人的壓力終於大大減輕,盡管身體已經疲憊得隨時都能睡過去,但是三人精神都很振奮。

即使是凡人身體的林晚,此刻腎上腺素瘋狂分泌,也覺得自己精神得像是喝了一百瓶紅牛似的,兩隻眼睛閃閃發光。

是啊,她怎麽能不興奮。

這些可都是混沌天魔,但凡放出去那一隻,都能毀滅一個村莊,一座小城,讓成千上萬條生命慘遭毒手。

一想到自己每殺死一隻混沌天魔,就有一大群人能夠活下來,林晚就覺得她一點都不累,她還能殺一百個!

此刻,林晚也終於理解了那些在戰亂時刻,為了保護國家鼓起勇氣奮不顧身的人們,在這種時

刻,人是沒有那些世俗的欲望的,一切的懦弱,一切的膽怯,自私,退縮不前,在巨大的精神振奮和自我激勵中全部消失,心中隻剩下一個想法:堅持,我還能堅持,我要救更多人,更多人!

這時候,那名修士終於能夠分出精力詢問他們的來曆。

林晚和紀寒聲都沒有說出自己的真實身份,而是給自己編了一個小家族的兄妹倆出門曆練,偶然遇到混沌天魔便仗義出手的背景。

這是他們早就說好的,作為前飲雪山莊的弟子,他們流落魔界,不可能報出自己的真實身份,既然如此,披馬甲就是理所當然的了。

魔界和仙界在修士勢力這方麵都是一樣的,也有無數的大小修士家族或宗門,不過林晚出手就是奇貴無比的雷爆彈,說自己是小家族背景,他是不太信的。

好在大家出門在外,各有各的難處,披個馬甲再正常不過,修士又不是查戶口,是以也默認了林晚的小謊言。

林晚兩人自報家門完畢,也問起了這名修士的來曆。

那修士沉吟了一會兒,也和紀寒聲兩人一樣沒有報上真實身份,隻說自己出門遊曆,恰巧路過這裏,發現混沌天魔出現,幾近屠城,便出手了。

這時,最後一隻中級天魔都被殺死了,隻餘下一堆低級的混沌天魔被他們困在中間,對他們發出憤怒的嘶吼。

林晚表示自己手裏的雷爆彈足夠,那修士便跳出來,讓林晚扔了雷爆彈一口氣將這一堆上百隻混沌天魔一起解決了。

看著煙塵緩緩落下,修士整整有些狼狽的衣服,走到林晚兩人麵前,給兩人道了謝:“多謝二位小道友出手相助了。”

紀寒聲一如既往地裝高冷,這種時候也隻能林晚出頭了。

她斷定這修士強成這樣,肯定不是普通的魔界人,說不定就是那什麽魔尊身邊的高手,和這人打好關係,說不定什麽時候就遇到魔尊了,到時候她正好把紀寒聲送給對方,這樣她的任務也就算完成了。

所以林晚也客氣道:“不必謝,混沌天魔是我位麵之敵,殺天魔是我等的本分,又何來謝字。倒是您威武不凡,堪稱一代豪傑義士,這

滿城的混沌天魔,幾乎都是您殺死的,晚輩敬服。”

修士爽朗大笑,粗糙的大手在林晚肩上拍了拍,豪放道:“扯這些虛禮,咱們能在這裏相逢,就都是義士。若是那些膽小如鼠之人,遠遠見了這裏黑雲壓成,邪氣滔天,怕是早就望風而逃了,你們兩個年輕人能迎難而上,也是年輕豪傑。”

“不必學仙界那些虛偽的家夥搞些文縐縐的說法,我姓吳,大名一個凡字,你們若是願意,稱我一聲凡叔。”

林晚連忙也報上自己和紀寒聲的馬甲名:“在下程林,這是我兄長程深。”

“姓程啊。”吳凡皺了皺眉,不過很快又舒展了,大手一揮道:“你們別介意,我以前和一個姓程的打過一架,結了點仇,所以聽到姓程有些反應大。不過像你們這樣的年輕小義士,自然不是和那廝一個樣。”

“我最喜結交年輕英豪,你們兩位既然是出門曆練,我這一段時間也要繼續在這附近走走,看看有沒有更多混沌天魔作亂的跡象,你們要是不介意,就和我一起如何?”

林晚心中大喜,連忙答應下來。

“我們也正有此意,榮幸之至。”

等兩方定好同行的決定,林晚想起自己之前在城門口的見聞,不由憂心忡忡地和吳凡說起這件事。

“普通凡人怎麽可能生這種異狀,我看他們一舉一動,都生硬無比,偶爾和他們當中一些人對視,甚至有自己在和什麽死去的鬼魂對視一般,心頭發寒。”

“那些人少數幾人,剩下的一舉一動,都不似活人,如同傀儡一般,全然要那幾名靈活些的‘人’暗暗差遣才能有反應。”

“我猜測這些人,都已經被混沌天魔用什麽法子控製了,成了行屍走肉般的傀儡,沒有辦法,隻能全部殺死。”

“不過那名所謂的管事一直催我飲茶,我料定水裏有問題,已經偷偷收取了一些,凡叔要是有時間,便替我們看看那茶水裏有什麽異狀。”

林晚說著,將自己悄悄取的一點茶水用瓶子裝了,遞給吳凡。

作者有話要說:遲了一步,我吐血而亡。

我不該白天摸魚,我不該晚上煮螺螄粉吃,更不該吃完螺螄粉覺得更餓了又連啃三隻鴨脖T^T

現在就是後悔,相當後悔.jpg

三更合一萬字大章送上,寶貝們我們下周末見(淚眼婆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