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十二點的時候,飛羽飯店走進來兩個人。

一男一女,看著都二十來歲,男的豐神玉麵、女的姿容月貌,都有一股超然氣質,不是一般人。

兩人都是古裝打扮,男的白衣如雪、女的淡綠嬌嫩,身側都帶著劍,好像電視劇裏行俠仗義的古代俠客走了出來。

可惜黃英對古裝沒什麽研究,不知道他們穿的是哪個朝代的衣服;她對劍也沒什麽研究,不知道他們帶的劍是真的還是假的,是哪個工廠生產出來的。

還好她知道現在的年輕人都喜歡玩那個什麽cosplay,穿古裝漢服、jk洛麗塔的並不罕見,不是什麽稀奇的事,她也沒有太過驚奇。

隻是,那兩人進店後,直接霸占了一張桌子,冷著一張臉,生人勿近,讓她不喜歡。

因為現在是中午飯點,吃飯的人不少,拚桌是很正常的事,這兩人卻絕不可讓旁人近來,叫店裏少了不少生意。

而不喜歡拚桌也是正常的事,她卻也不好說什麽。

直到這兩人坐了將近三十分鍾,也沒有點菜的意思。她多次過去詢問,兩人都是麵無表情,眼帶嫌棄,高高在上的不說話。

又占著位置,又不吃飯,實在氣人。

而且她感覺這兩人看人的樣子比官老爺和地主老爺看人的樣子還令人厭惡,好像,他們不想說話,是覺得她不配跟他們說話。

又等了十幾分鍾,黃英實在忍不了了,將張弘毅這個光頭叫了出來。

她與張弘毅簡單說明情況後,張弘毅點點頭,帶上笑容,上前去,與兩人問道:“兩位吃點什麽?

“小店有麵條,有飯菜,飯菜是家常菜,雞鴨魚肉、時令蔬菜,都應有盡有。要是不喜歡菜單上的,一般的益州菜我也會一點。”

隻是,他一靠近過來,兩人更是過分,皺起眉來,在鼻間扇了扇味道,似乎嫌棄他身上的油煙味。

終於在店裏坐了將近一個小時後,那男的出聲問道:“張子羽,可住此地?”

找自家兒砸的,張弘毅與黃英對視一眼,心裏也皺眉,子羽怎麽會認識這種人的?

但他還是笑著問道:“你們找子羽?

“是子羽的朋友?”

朋友?

那男的再厭惡的瞥一眼張弘毅,回道:“不是!”

不是朋友?

張弘毅放下心來,心道自家兒子果然不會交這樣的朋友。

他再陪笑道:“那你們找子羽有什麽事?”

那男的不拿眼睛看他,雖然坐著,但還是那鼻孔對著,冷聲道:“不該你問的,不要問!”

像是影視劇裏的皇宮大院一般,需要謹言慎行,不然就會有殺頭的大罪!

可是……

大佬,大清都亡了幾百年了,這裏老夫的飯店啊!

更何況,你們要找的是我兒子,我兒子有什麽事是我不該問的?

張弘毅被一句話懟得心裏有氣,還好他年近半百,脾氣好了許多,還是麵帶笑容地問道:“是你們公司的機密要事嗎?”

那男的回道:“讓你別多問!要是知道張子羽去哪裏了,趕緊差人去喊他回來。”

“子羽去哪裏了,我也不知道。”張弘毅再道,“他早上出去的,沒有說去哪裏,也沒有說什麽時候回來。

“你們要不要吃點東西,或者上樓去泡杯茶,慢慢等?”

“既然你什麽都不知道,那就別在這裏,離我遠一點,該做什麽就做什麽!”那男的說道。

“我是說……”

“聒噪!”

張弘毅正要繼續說,那女的忽然低聲罵了一句,將他打斷。

他看過去,那女的往廣袖裏掏了掏,掏出兩張紙幣扔在桌子上,冷冷地看著他,說道:“不就是覺得我們占了位置,耽誤了你們的生意嗎?凡人就這點芝麻綠豆大的心思。卻不知道本座坐這裏,是給你麵子,是你祖上積福。

“且拿去,莫要再來打擾!”

這女人說話比那男的還難聽,張弘毅皺起眉頭,低頭去看桌子上的錢,看了一眼後,他心裏怒氣忽然消失了,伸手將錢撿了起來。

那女的見他什麽都不說的撿錢,臉上神色更為鄙夷,凡人都是這般低賤貨色,見錢眼開,為了那柴米油鹽奔波一生,不知所謂。

張弘毅將她的錢拿在眼前看了兩眼,又給身後的黃英示意,黃英看了一眼,也不由得將錢接過去,拿在手裏翻覆地研究。

“咳!”張弘毅看了看那女人,又出聲,“兩位客……兩位同誌,敢問你們是哪一年生人?”

“與你何幹?”那女的橫眉冷豎,冷聲道。

還想打探本仙女的跟腳?

沒門!

張弘毅把錢從黃英手裏拿過來,遞回給那女的,說道:“你這錢,是第二套紙幣,國內已經很多年沒流通了。”

“什麽?”那女的愣了一下。

見女的不接,張弘毅直接把錢放回她麵前的桌子上,回道:“你們在這裏坐一會,我給子羽打電話,讓他回來。”

說著,他從衣兜裏取出手機,找到張子羽的電話,打了出去。

按他的想法,這兩人,要麽是精神病院出來的,要麽是六十年代被父母帶出國,現在才回來。打電話給張子羽確認一下,方便報警。

……說不定就是行走的五十萬。

“電話……”

這兩人見到張弘毅從兜裏掏出手機,對視一眼,眼裏有些驚奇。

他們當年,電話都屬於上流社會、有錢人家。

張子羽接到電話的時候,還在翠坪山半山腰,等他上了翠坪山,又下來,與燕層兩人把文蘭送回家,燕層再把他送回家時,已經是下午四點鍾了。

他走進店裏,一眼就看見了那兩個穿著漢服的顯眼包。

黃英走過來,與他悄聲道:“你那兩個朋友,已經等了你一下午了。”

“嗯。”張子羽應一聲,壓著聲音回道,“你去忙,我來處理。”

漢服,帶劍,周身縈繞靈氣,六十年代的紙幣,很明顯就是從修行界回來的修仙者。

隻是要看是不是蜀山的人了。

“兩位?”他與那兩人往店外示意,“出去走走?”

他感覺不是蜀山的人,但又害怕是。因為如果是蜀山的人,是來抓他的,那在父母麵前被抓,多少有點不體麵……也會讓父母擔憂。

那兩人倒也給他麵子,聞言起身,帶著劍,跟他走出了店麵。

“我一會就回來。”張子羽回頭,與老爸老媽笑著招呼了一聲。

……希望能回來,他心裏道。

出了店門,到清水河邊,張子羽帶著兩人沿河岸逆流往上。

他見這兩人沒有直接按他的意思,放心不少,出聲問道:“二位,怎麽稱呼?”

到底有求於人,雖然還是看不起張子羽這種低階的、靠關係的散修,但有時候折節下交也是有必要的。

那男的便與張子羽敷衍的抱了個拳,自我介紹道:“青雲劍宗,陳德順,這是我師妹,劉翠。”

聽著這兩個年代感十足的名字,張子羽不由得先打量了他們一眼。

甚至沒有問青雲劍宗這件事,而是問道:“師兄貴庚?”

陳德順的臉黑了一下,還是回道:“八十有六。”

“哦……”張子羽點點頭。

果然是上世紀五六十年代的靈詩劍,從人間被帶到修仙界。

“師兄這個青雲劍宗……”他這時才問道,“找我有什麽事?”

其實,在聽到這兩人是青雲劍宗門人而不是蜀山門人時,他心裏就再輕鬆幾分。

因為按靈詩劍的說法,蜀山是修仙界五大宗門之一,而江州、至少在修仙層麵上,歸蜀山管轄。要有人因為李家的事來抓他,那也應該是蜀山的人來,而不是青雲劍宗的人來。

最主要的是,修仙界五大宗門並沒有一個叫青雲劍宗的宗門。於是很顯然,青雲劍宗不如蜀山,不可能越過蜀山來處置他。

那陳德順聞言,冷笑一聲,道:“你就要大禍臨頭,還尚不知情!”

“嗯……”張子羽沉吟了一下。

當年看《三國演義》的時候,那些謀士勸降的第一句話,都是“你可知你就要大禍臨頭了”,跟謀士獻策時,以“主公莫慌,我有一計,可破曹賊”開頭差不多。

他問道:“什麽禍?”

其實他大約知道,陳德順要說的就是李家那事,他隻是想知道,這個所謂的青雲劍宗,能說點什麽有意思的。

來招他入魔的魔教中人前腳剛走,後腳又來了個青雲劍宗。

似乎他幹了李家那件事之後,生活就變得不一樣了起來。

“莫非你以為你殺了李家一百多口這件事,做得天衣無縫嗎?沒有人知道嗎?”陳德順冷聲道,“果然是人間土著,見識匱乏,目光短淺!

“你可知道,蜀山劍仙神鬼莫測,早就知道了你幹的好事。

“你又知道,若是蜀山來人,你將會麵臨什麽懲罰嗎?你不會輕易死去,而是被關進鎖妖塔,永世折磨。肉身死亡,靈魂也不得解脫!”

還是恐嚇他……

“啊!”張子羽臉上露出驚慌的表情來,連忙問道,“那該怎麽辦呢?”

陳德順冷哼一聲:“眾妙門的大魔頭出世,也不過如此!你幹出如此喪盡天良的事,已惹得天怒人怨,正道人士人人得而誅之。

“隻有我青雲劍宗,看在你年齡尚小,還有回頭的機會,願給你一個機會。”

張子羽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他問道:“青雲劍宗,青雲劍宗,我要怎麽做才能活下來?”

陳德順轉身,看著清水河緩緩流淌,神秘高深地問道:“靈詩劍,你可認識?”

“認識!”張子羽連連點頭。

“你是否能活,就要看她了!”陳德順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