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幾天這樣,傅星沉早上醒來後,已經不會到處找她了,而是淡定地坐在餐桌前喝粥。
會吃醋,會擔心他,但不願意跟他正麵交流。
趨利避害是生命體的本能,他沒有把握,她現在的不舍在將來某一天會不會僅僅隻剩下責任感。
他若有所思,要不要找個時間,再喝醉一次?
又有些猶豫。
如果記憶沒有欺騙他,醉酒後的他十分丟人現眼。
可,走投無路的時候……臉是個什麽東西?
手機鈴聲在這個時候突兀地響起來。
傅星沉微起波瀾的臉,恢複淡定從容,接起:“……”
“星沉,是我!”張紹冼歡脫飛揚的聲音傳了過來,“兄dei,為了你的終身幸福,哥哥我嘔心瀝血,鞠躬盡瘁,特意策劃了一次旅行……”
“沒興趣!”傅星沉淡淡地說道。
“別忙著拒絕呀,我跟你說,這次旅行我謀劃了好久,接下來我會邀請杉杉,你真的不去嗎?”
傅星沉心中一動,手中的文件無意識地被撥拉到一邊去:“你說說看。”
“嘿嘿,我想說的時候你不願意聽,現在你想聽了,我不願意說了。你求我呀?喂?喂?喂……”
張紹冼喂了好一會兒,才明白,不是信號差,是傅星沉掛斷了。
“我去!活脫脫現實版的塑料兄dei情啊!要不是因為我隨口一句,祝你們分手,你們就真的分手了,誰愛管你們的閑事兒似的!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用得著我來折騰嗎?我就是太有良心了啊!”
單身狗張紹冼跳腳,語氣酸溜溜的,碎碎念抱怨了好一會兒。
“哼,不理我是吧?有本事你別來求我!我小張爺也是有脾氣的!”
他打電話告訴了張若彤自己的計劃。
張若彤一口應下:“都包在我身上,我現在就給杉杉打電話。”
結果她的電話打過去,卻提示占線。
江杉杉正跟爸爸江國泰通電話。
江國泰詢問她生活學習上有沒有什麽地方需要幫助,寒暄了一陣子,才切入正題。
“杉杉, 你和星沉複合了嗎?”
江杉杉眸色微沉:“沒有。”
江國泰焦急:“怎麽還沒有呢?這都過去多少天了,你鬧別扭也該有個限度。”
江杉杉沒有接話,也不知道該怎麽接話,臉色麻木。
江國泰意識到自己的語氣太嚴厲了,立刻放緩語氣,溫聲勸誡:“杉杉,不管從哪方麵看,星沉都是配得上你的。
爸爸就是偏心自家孩子,也知道他配你,綽綽有餘。
你鬧一陣子,發泄一陣子鬱悶,就夠了。再鬧騰下去,星沉徹底寒了心,你就沒有挽回的餘地了。
杉杉,爸爸是男人,了解男人的心思,男人也是有自尊心的,經不起幾回磋磨。
旁觀者清。我觀察你的樣子,分手後,你就沒有一天開心過,你心裏還是有星沉的,為什麽不彼此放過自己?
我勸你和星沉和好,也不全是為你姐姐,也是為了你著想,你再想找一個像星沉一樣全心全意對你好的男人,幾乎不可能。
忠言逆耳,聽爸爸的,爸爸不會害你。”
江國泰的話入情入理,可不知怎麽,江杉杉聽著就是不順耳。
她仿佛掉進了黑洞,不斷地下沉,下沉……
江杉杉艱難地喘了兩口氣,極力克製心頭翻滾的情緒:“爸爸,我和星沉分手後,我會努力工作,努力照顧他。如果真有那麽一天……我去求他,他一定不會推辭幫姐姐。”
江國泰呼吸聲粗重,似在壓製怒氣。
江杉杉緊張,很怕爸爸發火。
從小到大,爸爸從沒打過她,在女兒們麵前從不大小聲,有脾氣也是發給媽媽了。
半晌,江國泰歎了口氣:“算了,是爸爸急功近利了,爸爸說的越多,你心裏越別扭。
感情勉強不來,你覺得壓力大,就和傅少分手吧。
爸爸沒有大本事,但至少能讓你和你姐姐有吃的,有穿的,不比普通女孩子們差。
既然決定分手了,你和傅家還是遠著點吧,你一直跟著傅少,現在還好,再大一點,有什麽難聽的流言傳出來,對你名聲不好。”
江杉杉心頭一酸。
她爸強按頭讓她和傅星沉複合,她有逆反心理,覺得委屈了傅星沉,委屈了自己。
這會兒爸爸勸她遠著傅星沉,她心裏也別扭,也有逆反心理,也委屈。
就好像她和傅星沉的感情太淺薄,是可以說扔就扔的。
江杉杉苦笑。
她是怎麽了?
青春叛逆期到了麽?
“那,我姐的事,您不會怪我麽?”
剛說完,她就咬住了唇。
怎麽可能不怪她?
江恬恬是爸媽心頭寶,她出點什麽事,她這個小女兒就是路邊草。
她從小就一直暗示自己,不要跟姐姐比,否則傷心的隻有自己。
她要跟很多不幸的小朋友比,她依然會是特別幸福的那一類孩子。
江國泰又歎一口氣,聲音蕭索:“你姐的病是胎裏帶的,不怪你,怪你媽和我害了她。將來萬一……是她的命,也是我和你媽的命。”
江杉杉急忙反駁說:“我姐不會有事的!現在醫學發展很快,我姐總有一天會像健康人一樣生活。”
“希望有那一天吧。”江國泰頓了頓,仍是說,“知道你不愛聽,但我是你父親,還是要提醒你一句,你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做什麽選擇,最後的結果都是你自己要承擔的。”
“爸,我知道。”江杉杉明白,爸爸還是對她失望了。
兩人結束通話,她捧著一本心理學的書坐在那兒發呆。
她知道自己的最終選擇是什麽。
這一刻之前,爸爸的話壓在心上,化作一道坎兒,她始終邁不過去,沒有勇氣麵對傅星沉。
這一刻,爸爸不逼她了,她卻依然沒有心頭大石落下的輕鬆感。
如今,這塊石頭,是她自己放上去的,因為隻要她靠近傅星沉,就會提醒自己,她靠近他是在利用他。
以後的日子,她每天都會有羞恥感,都會良心不安。
江杉杉敲敲自己的腦袋。
“我是小妖怪……”
江杉杉收拾好心情,看了眼來顯,接通電話:“彤彤?”
“怎麽,幾天不見,連姐都不叫了?”張若彤調侃地問。
“你要是我親姐,我要短壽好幾年。”江杉杉翻了個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