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杉杉心中一動,難道她被綁架一事,另有隱情?
她的心,猛地下沉。
但看著江意如一副“你求我啊,你求我,我就告訴你”的神情,她淡淡瞥她一眼,紅唇輕吐:“不想知道。”
江意如氣結:“你?!你就不好奇?”
“從你的嘴巴裏,我從來沒聽過什麽好事。既然不是好事,那我還是不知道為好。你大約不知道,老夫人是不回國了,沒人會給你的‘訂婚’做主了。”
江意如受不得激,腦子一發懵,嘴巴就像潘多拉魔盒,打開了。
“嗬嗬,江杉杉啊江杉杉,你那天跑去參加傅奶奶的壽宴舞會,是想去跟傅奶奶道謝吧?
可是,你知道麽?
你就是個大傻子!
你就是天下最大的笑話!
傅奶奶一點也不想要你的感激,甚至不願意看見你。
因為!
你被綁架的那天,阿沉明明準備好了錢,我親眼看著保鏢們拎著一箱子又一箱子的錢放在後車廂,傅博聞要一億美金,白戈他也一分不少地湊齊了!
可是,傅奶奶卻不想救你,因為你不是她要的孫媳婦,卻死活不肯跟阿沉分手!她就告訴傅博聞,錢沒準備好,需要時間籌錢,跟傅博聞討價還價。
傅博聞一氣之下,就廢了你的手!”
江杉杉的心,慢慢地沉進了又冷又黑的深淵,半晌,艱難張口:“我不信!你說謊!老夫人不可能不救我,她必須救我!”
老夫人不知道傅星沉的失眠症已經痊愈了,否則早就將她踢出傅家大門,她肯定會救她,甚至比傅星沉更著急救她。
江意如死死壓抑著笑聲,咧開的嘴笑得像個神經病:“這件事,所有人都知道,獨獨瞞著你!你如果不相信我,你可以去跟阿沉對質!去跟白戈對質!去跟傅奶奶、霍阿姨、曾夫人,跟所有人對質!江杉杉,人家傅奶奶都恨不得你去死了,你到底為什麽非要賴在阿沉身邊?”
一股涼意襲遍江杉杉的全身。
江意如的嘴巴從來沒說過幾句實話,她強迫自己不要相信她,可她又分明知道,江意如說的就是事實。
刹那間,她眼中的神采被拉入了深淵,眼神淡到幾乎透明。
江意如看著她,心頭有些發毛。
“意如姐,既然所有人都不敢來我麵前說,那麽一定是星沉交代了不許你們說。這事,我知道了,而且是從你的嘴巴裏知道的。”
江杉杉的聲音縹緲地傳入江意如的耳朵。
江意如忒兒一聲站起來,汗毛倒豎,拔腿就要跑:“不是我說的,你是聽別人說的!”
“你跑也沒用。”江杉杉指了指亭子的一角。
那裏有個監控器。
不止那裏有,山上很多地方都有。
“啊!不是我說的!不是我說的!”江意如嚇壞了,身後仿佛有鬼追似的,踉踉蹌蹌地朝前跑。
跑到半路,傅星沉迎麵走來,臉色陰沉得仿佛寒冬臘月的北風,陰森駭人。
“阿……阿……阿沉!”江意如臉色發白,抖抖索索的,努力鎮定,“阿沉,杉杉,杉杉不在那邊,杉杉去後山了,她想去撿楓葉,對,楓葉,後山楓葉林那裏,你去找她去!”
傅星沉冷冷盯她一眼。
江意如猶如被寒冰凍住,頓時不敢說話了。
傅星沉大步流星越過她,踩著冰涼的石階直奔石亭而去,隨口吩咐一句:“白戈!”
白戈微低頭:“明白了,傅先生。”
白戈走到江意如麵前。
江意如緊緊貼著山壁,恨不得化身壁虎爬走,色厲內荏喊道:“白戈!你想幹什麽?你別亂來!”
“江意如小姐,你誤會了,我不打女人,你別怕我。”白戈讓開身位,站在江意如的左邊。
墨安站在她的右邊。
江意如正對麵的位置,走上來一位冷麵冷眼的女保鏢。
江意如膽子都快嚇破了,尖叫:“你們幹什麽?放開我!我叫人了!”
“江意如小姐,你叫吧,你可以叫破喉嚨,有人來救你,也無妨。”
白戈說完,眼神示意女保鏢。
女保鏢故技重施,活動活動手腕,在江意如驚駭的注視下,甩了她一個耳光。
這還沒完,啪啪啪,女保鏢連續抽了十個耳光才作罷。
江意如哇哇大哭:“你們竟敢打我!我爸我媽都沒打過我,你們居然敢打我!”
你爸你媽沒教會你做人,所以你要遭受來自社會的毒打。
白戈依然笑微微的,語氣禮貌而又紳士:“江意如小姐,你盡管哭,你也可以做傷情鑒定,所有後續的法律責任,我們全部承擔。但應該連輕傷都算不上。我從來不打女人,所以這個專門請來打女人耳光的女保鏢,手法十分獨特,而且十分有分寸,絕對打不成輕傷。江意如小姐,現在,你可以走了。”
江意如捂住臉,恨恨地瞪了他們幾眼,飛快地跑了。
那個墨安,她記住了。
虧她一直認為他是個好人!
……
山風靜謐,將江意如的慘哭傳遞過來。
同時傳遞過來的,還有一個人熟悉的腳步聲。
江杉杉想做些什麽,心底激不起一絲波瀾,仿佛一灘死水。
她坐著一動不動,仿佛變成一座石雕。
累。
全身累。
心累。
累得她連憤怒、傷心的情緒都提不起來了。
傅星沉微微發抖的雙手扶住她的肩,單膝跪在地上,緊緊將她擁入懷中,喉頭發緊。
“杉杉,你別這樣。奶奶我送走了。傅博聞也快槍斃了。不會再有人傷害你,我保證!”
江杉杉呆呆地看著前方,風吹來,吹起劉海,露出光潔的額頭,額頭下方,一雙漂亮的杏眼中滿是迷茫、恍惚。
“我是不是活在謊言裏,你還瞞著我什麽?都一並告訴我吧,我不想一個個去揭秘了,太累了。”
“沒有,沒有了!”傅星沉心慌,立即回答,脊背緊繃。
為什麽又是這樣?
在他還沒解決好前一個問題的時候,後一個問題猝不及防地冒出來,又把他打了個措手不及。
這些人,就不能緩緩麽?
他不是計算精密的機器,他更不是無所不能,他也會有無措的時候啊!
逼走他的杉杉,他們就能好?
不,他不會讓他們好的!
傅星沉眼裏破碎的光,逐漸被黑暗覆蓋。
他再次扣緊她的肩,力道大得幾乎捏碎她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