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傑說這個陷阱設置得非常好,可要是下雨了怎麽辦呢?維尼又撓了撓鼻子,說自己倒沒有想到這個。突然他又高興起來,說要是下雨天,長鼻怪就會仰頭看著天空,心裏想著會不會馬上放晴,那他就不會注意到那個深坑,掉進坑裏時他才意識到自己中計了,這時已經太晚了。
皮傑說這樣解釋很有道理,這個陷阱確實設置得很好。
聽了這話,維尼感到非常自豪,就好像長鼻怪已經被抓住了一樣,但是還有一件事情需要考慮,這個深坑應該挖在哪兒呢?
皮傑說最好到長鼻怪的附近去挖,就在他往前踏一步就能掉進坑裏的地方。
“但要是那樣,我們挖坑他就會發現我們。”維尼說。
“他看著天空就不會發現我們了。”
“他會懷疑的,”維尼說道,“如果他碰巧往下看的話。”維尼想了好長時間,沮喪地補充道,“事情並不像我想象的那麽簡單,我現在終於知道長鼻怪為什麽這麽難抓了。”
“這是肯定的。”皮傑說。
他們歎了口氣,站起來,把身上的荊豆刺弄下來,然後又坐了下去。維尼一直在自言自語:“如果我能想出點辦法就好了!”因為他相信,聰明的腦袋一定能抓住長鼻怪,要是他知道怎麽正確下手就好了。
“如果,”維尼對皮傑說,“你想抓住我的話,你會怎麽做?”
“嗯,”皮傑說,“我會這麽做:我先設一個陷阱,然後在陷阱裏放一罐蜂蜜,你聞到蜂蜜就會跑過來,然後——”
“我會衝著蜂蜜跑過來,”維尼激動地說,“我會小心翼翼地接近那罐蜂蜜,首先我會把蜜罐邊的蜂蜜舔光,假裝罐子裏已經沒有蜂蜜了,然後,我走開一點點,思考一小會兒,待會兒我會再回來,開始舔罐子裏的蜂蜜,然後——”
“嗯,先不管你在哪兒,我會在你吃蜂蜜的地方把你抓住的。現在先要考慮的是長鼻怪喜歡什麽?我覺得應該是橡實吧,你覺得呢?我的意思是說,我們應該弄很多——醒醒,維尼!”
維尼剛剛做了一個美夢,現在醒過來了,他覺得蜂蜜比橡實更有吸引力。而皮傑卻不這麽認為,他們剛要開始爭論,皮傑突然想起來,如果要在陷阱裏放橡實,那他還得去找,如果他們放蜂蜜進去,維尼就得把自己家裏的蜂蜜貢獻出來,於是,皮傑說:“好吧,那就放蜂蜜吧。”這時,維尼也想到了這一點,他剛想說:“好吧,那就放橡實吧。”但是他晚了一步。
“蜂蜜。”皮傑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語道,就好像這個問題已經確定下來了一樣。
“我去挖坑,你回家取蜂蜜。”
“好。”維尼說完動身回家。
一到家,維尼徑直向食物櫃走去。他站在椅子上,從架子頂端取下來一大罐蜂蜜,上麵寫著“峰密”。為了確定這是蜂蜜,他把上麵的紙蓋揭下來,往罐子裏看了兩眼,看起來像是蜂蜜。“但是你永遠也琢磨不透這些事,我記得叔叔說過,他看到過這種顏色的奶酪。”他把舌頭伸進去,舔了一大口。“是的,”他說,“毫無疑問,這是蜂蜜。罐子底的也是蜂蜜,我得說,當然了,”他說,“除非有人開玩笑在罐子底放了些奶酪。或許我應該再好好嚐嚐……為了防止萬一……萬一長鼻怪不喜歡奶酪呢……就像我一樣……啊!”他長長地舒了口氣,“我是對的。罐子底也是蜂蜜。”
確定了罐子裏裝的都是蜂蜜後,維尼把罐子帶給了小豬皮傑。皮傑從深坑裏抬頭往上看,問:“帶來了嗎?”維尼說:“帶來了,可不是一整罐。”他把罐子扔給皮傑。皮傑說:“確實不是一整罐。這是你所有的蜂蜜嗎?”維尼說:“是啊。”維尼家確實就剩這麽多了。皮傑把蜜罐放在陷阱底下,從坑裏爬了出來。他們一起回家了。
“那麽,晚安,維尼。”走到維尼家門口時,皮傑說道,“明天早上六點鍾在鬆樹那兒碰頭吧,看看有多少隻長鼻怪掉到我們的陷阱裏了。”
“六點鍾,好的,皮傑,你有繩子嗎?”
“沒有啊,要繩子幹什麽?”
“牽著長鼻怪回家啊。”
“噢……我覺得隻要你吹個口哨,長鼻怪就跟著你走了。”
“有些會跟著我走,有些不會。你永遠也琢磨不透這些長鼻怪。那麽,晚安了!”
“晚安!”
皮傑向自己的家——入侵者·W. 走去,這時,維尼已經在鋪床準備睡覺了。
幾個小時後,夜晚正悄悄地溜走,維尼猛地心一沉,突然醒過來。他以前也曾有過這種感覺,這意味著他餓了,於是,他向食物櫃走去。維尼站在椅子上,把手伸向架子頂,但什麽也沒摸到。
“真奇怪,”他想,“我記得這裏有一罐蜂蜜的啊。滿滿的一罐,蜂蜜都快到罐口了。上麵還寫著‘峰密’兩個字,這樣我好認出來那是蜂蜜。真是太奇怪了。”他開始走來走去,想著蜜罐到底放哪兒了,嘴裏還嘟噥著:
奇怪奇怪真奇怪,
我記得我有罐蜂蜜的啊,
罐子上還有一個標簽,
上麵寫著“峰密”。
甜甜的一大罐蜂蜜,
我不知道它去了哪裏,
不,我不知道它去了哪裏,
哎,奇怪奇怪真奇怪。
他唱歌似的嘟噥了三次,之後突然想起來,他把那罐蜂蜜放到陷阱裏抓長鼻怪用了。
“真煩!”維尼說,“都是因為得對長鼻怪好點兒。”他又回到了**。
但是他怎麽也睡不著。他越想入睡,就越睡不著。他試著開始數綿羊,這是一種很好的催眠方法,但現在並不奏效。他又開始數長鼻怪,這下更糟了,他數過的每隻長鼻怪都直奔向那罐蜂蜜,把蜂蜜都吃光了。他在那兒痛苦地躺了幾分鍾,當第587隻長鼻怪舔著自己的下巴,說著“多好的蜂蜜啊,我從來沒吃過這麽好的蜂蜜”時,維尼再也忍不住了。他從**跳下來,跑出家門,直奔向那六棵鬆樹。
太陽公公還沒起床呢,但百畝森林的天際已經出現了一絲光亮,仿佛太陽公公正在醒來,不久之後就會把籠罩在森林上空的黑暗趕走似的。在這半亮的天光中,鬆樹顯得冷落孤獨,那個深坑看起來比實際深多了,維尼那罐放在坑底的蜂蜜顯得如此神秘,隻能看見一絲輪廓,別的什麽也看不清楚。當維尼靠近時,他的鼻子告訴他那確實是蜂蜜。維尼伸出舌頭,把嘴唇舔得發亮,準備開始享用。
“真煩!”維尼把自己的鼻子伸進罐子裏,說道,“長鼻怪已經吃過蜂蜜了!”他又想了一小會兒,“哦,不,是我吃的。我剛才忘了。”
實際上,他之前已經把大部分蜂蜜都吃掉了,隻在罐子底剩了一點兒。他把頭伸進去,開始舔起來……
小豬漸漸醒過來。他一醒過來就自言自語道:“啊!”他給自己打氣:“好的。”接著,他勇氣十足地說道:“正是如此。”但他感覺自己還是不夠勇敢,因為“長鼻怪”三個字一直在他腦海裏閃爍。
長鼻怪長什麽樣呢?
他很凶嗎?
你一吹口哨他就會來嗎?他怎麽來呢?
他到底喜不喜歡豬呢?
如果他喜歡豬,對不同的豬,他的態度會一樣嗎?
如果他對豬很凶,那對一頭祖父叫做“入侵者·W.”的豬,他也會那麽凶嗎?
這些問題,他一個也回答不上來……大概一個小時以後,他就會看到長鼻怪了,這將是他平生第一次看到長鼻怪。
當然,維尼會和他一起去,兩個人去就好多了。但如果長鼻怪看見豬和熊也非常凶怎麽辦呢?
要是他謊稱頭疼,那早上就不用起床去六棵鬆樹那兒了,這個主意是不是更好?但要是天氣很好,長鼻怪沒掉到陷阱裏,那他就要白白地在**躺一早上,什麽事情也幹不了。他到底該怎麽辦呢?
沒過多久,他想出來一個好主意:現在悄悄地跑到六棵鬆樹那兒,小心地往陷阱裏瞧一瞧,看看裏麵到底有沒有長鼻怪,如果有,那他就回家到**躺著,如果沒有,那他就不用裝病了。
於是,他出發了。起初他覺得陷阱裏不會有長鼻怪,可又覺得會有,當他越來越靠近時,他確定陷阱裏有長鼻怪,因為他好像聽見有東西在低吼。
“哦,天哪,哦,天哪!”皮傑喊道。他想要跑開,但既然已經靠這麽近了,無論如何都應該看看長鼻怪到底長什麽樣。於是,他匍匐著爬到陷阱邊上,往裏麵看了一眼。
維尼試著把自己的頭從蜜罐裏拔出來。可越是想出來,他的頭卡得越緊。“真討厭!”蜜罐裏傳來維尼的聲音,“哦,救命!”他又喊道,“哎喲!”他試著撞碎罐子,但又看不清自己應該朝什麽地方撞,這個方法不管用;他又試著從坑裏爬出來,但除了蜜罐,他什麽也看不見,根本找不到爬出去的路。最後,他抬起頭,發出一聲沮喪而絕望的咆哮……這時,皮傑正好朝下看了一眼。
“救命啊,救命啊!”皮傑喊道,“一隻長鼻怪,一隻長——長鼻怪!”他飛快地跑開了,嘴裏大聲喊著,“救命啊,救命啊,長鼻怪啊!長——長——長鼻怪啊!”他一直跑到克裏斯托夫·羅賓的房子前才停下來。
“發生了什麽事,皮傑?”克裏斯托夫·羅賓剛剛起床。
“長——”皮傑上氣不接下氣,“長鼻——長鼻怪!”
“在哪兒?”
“就在那兒。”皮傑揮著爪子說道。
“它長什麽樣啊?”
“就像——就像——那是我見過的最大的頭,克裏斯托夫·羅賓。一個很大的東西,就像——就像——說不上像什麽。很大很大——就像一個——我不知道那是什麽——就像一個很大的什麽東西,就像一個罐子。”
“好吧,”克裏斯托夫·羅賓一邊穿鞋子一邊說道,“我去看看,來吧。”
克裏斯托夫·羅賓和他一起去,皮傑就不害怕了。於是,他們出發了……
“我聽見它的聲音了,你能聽見嗎?”他們靠近陷阱時,皮傑焦急地問道。
“我聽見了一點兒。”克裏斯托夫·羅賓說。
是維尼用頭撞樹根的聲音。
“在那裏!”皮傑說,“太嚇人了,不是嗎?”皮傑緊緊地抓著克裏斯托夫·羅賓的手。
克裏斯托夫·羅賓突然笑起來……他笑啊笑啊……他還在笑的時候,“長鼻怪”的頭撞在樹根上,蜜罐被撞得粉碎,維尼的頭露了出來……
皮傑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是多麽愚蠢,他羞愧得直接跑回了家,佯裝頭痛,躺在**。而克裏斯托夫·羅賓則和維尼一起回家吃早飯了。
“哦,小熊啊!”克裏斯托夫·羅賓說道,“我是多麽愛你呀!”
“我也愛你。”維尼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