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嫵興致勃勃的選著要送給謝疏的‘探病禮’,穆英陪她挑選著,見蕭沉硯過來後,她笑而不語的悄悄退出房門。

與蕭沉硯擦身而過時,給了蕭沉硯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那眼神頗有點長輩叮囑頑劣晚輩的意味。

蕭沉硯心思微轉,忽然垂眸,自嘲的笑了笑。

怕是這府上第一個認出小豆丁身份的,就是穆夫人了吧。

不同於他的猶豫不決和反複自我否定,穆英卻是從未懷疑過,從一開始就認準了青嫵就是自己的小表妹。

想到穆英先前瞪自己的那一眼,蕭沉硯摸了摸鼻子,也明白過來為什麽自己要挨這眼刀子了。

畢竟,他少年時是怎麽捉弄小豆丁的,穆英這位表姐堪稱全程目睹。

蕭沉硯懷著複雜的心情站到青嫵身後,見她挑選的起勁,抿唇問了句:

“選好了嗎?”

“好了好了。”

青嫵扭頭,頭上的步搖流蘇唰得朝蕭沉硯抽來。

蕭沉硯後仰一躲,後退兩步,遠離她那滿頭凶器,瞳孔都放大了一瞬。

青嫵回頭見他避的遠遠的,拿起靈芝的手,遲疑的放下:“要不……我少送點?”

蕭沉硯倒沒注意她給謝疏選了些什麽,厭王府有可能缺錢缺糧草,但最不缺的就是臻品草藥之類的。

小山靈隔三差五往這邊送,庫房內早就裝不下啊,司徒鏡每天都要抽空將一部分做成丹丸藥粉送回軍中。

他看著她那一臉‘五彩繽紛’的妝容,以及滿頭的凶器,沉默幾息後,還是善意提醒:

“既要去別人府上拜訪探望,不如還是打扮的樸素些?”

青嫵握緊靈芝,不解:“咱們是去探望,又不是去奔喪,作甚要打扮的那麽樸素?”

蕭沉硯沉默了,諱莫如深盯著她。

“你真要這樣去定國公府?”

青嫵與他對視了會兒,想到他小時候就愛和謝疏‘爭風吃醋’,心裏忽起促狹。

她手背在身後,上前兩步,一臉狡黠:“怎麽?怕我太美迷人眼了?”

蕭沉硯謹慎的將身體後仰了些許,躲過她頭上凶器的襲擊。

青嫵今天梳的乃是飛天髻,那發髻吧……的確很飛天,加之插滿了朱釵,遠遠瞧著宛如頭頂一個珠光寶氣的狼牙棒。

“嗯,怕的很。”蕭沉硯幽幽道。

他怕謝疏沒被儺麵男人弄死,反而被她頭上的狼牙棒給創亖。

青嫵嬌哼了一聲,橫他一眼,自覺媚眼如絲,“就是要讓你擔驚受怕,哼~”

蕭沉硯忽然抿緊唇,丟下一句“隨你”,竟是轉身就走。

青嫵見他疾步離去,眨了下眼,原地一跺腳:“果然男人都是狗東西,吃到嘴裏就長脾氣了是吧!”

昨夜才說好的,隨便她恃寵生嬌呢?!

這才多久,就甩臉子走人了?

蕭沉硯快步走出庫房後,終是沒忍住笑出了聲。

他難得笑成這樣失態的樣子,想到剛剛自家小女鬼宛如眼抽筋般的拋媚眼,他真是用盡了渾身力氣,才撐住沒在她麵前笑場。

過去她是美而不自知,昨夜似是開竅了,結果卻糟蹋起自己那張臉來了。

蕭沉硯並不想笑話她,旁人瞧她那樣兒覺得嚇人,他隻覺得可愛有趣到不行。

當然,的確有些滑稽就是了。

隻是按照她那脾氣,若真當麵笑出了聲,定是與他沒完的。

她平時不是個愛打扮的,今天卻打扮的花枝招展,想把所有好看漂亮的東西都攬上身。

蕭沉硯不想自大的覺得她是為了他,為了那句女為悅己者容,卻又私心的希望,她這點改變真是為了自己。

若是為了他,他又怎能笑話她。

影貓冒了個腦袋出來,不解的喵了一聲。

蕭沉硯聽出影貓的意思,臉色沉了下去,聲音冰冷:“王妃哪裏不好看了?”

影貓:喵喵?好看?主人你確定?

“有眼無珠的東西。”

影貓挨了罵,委屈的鑽回影子裏。

它就是個影子,當然沒眼也沒珠了,可主子你那眼睛是真有點問題!

半炷香後。

青嫵備好禮物,與蕭沉硯一起前往定國公府。

出行在外,厭王殿下自然還是以幻術偽裝成侍衛樣子。

等到了定國公府後,她要下馬時,卻見蕭沉硯一動不動站在馬車下,壓根沒有來扶她的意思。

青嫵磨牙,越發覺得這男人是在耍小性子了。

她哼了聲,臉上神情也不大好看。

定國公府的下人聽說厭王妃到訪,自然熱忱來迎,謝韞今日不在府上,謝疏倒是稱病歇著。

老管家來迎時,瞧見青嫵狠狠愣住,有片刻竟不敢上前,聲音都遲疑了。

“厭、厭王妃?”

青嫵記得這位老管家,她衝對方笑了笑,很是豪邁道:

“聽說謝小公爺身體抱恙,我替我家王爺來慰問慰問。”

老管家僵硬的頷首,比了個請的手勢。

“王妃裏麵請。”

老管家見慣了大場麵,可這會兒仍控製不住多看了青嫵一眼,最後目不忍睹的低下頭。

青嫵扶了扶滿頭簪子,昂著下巴大步朝內走,經過蕭沉硯身邊時,頓了下,小聲哼道:

“沒眼力見的臭弟弟,還不扶著點姐姐我?要是摔著我了,今夜沒你好果子吃。”

手握‘墨石弟弟’這一劇本的厭王殿下無奈看了她一眼,抬手攙住她,促狹道:“王妃別低頭,金簪會掉。”

“那不能~”青嫵一臉小驕傲。

蕭沉硯暗自吸了口氣,忍住笑。

兩人剛進定國公府,還沒走出幾步,就有一人出來,老管家心叫不好。

今日厭王妃突然登門,還來不及通知府內其他人,偏這時候正是這位爺出門遛鳥的時間。

“我恁個親哥嘞,鬼!鬼啊!!”

謝閑謝二爺今兒出門沒看黃曆,迎頭與青嫵撞上,他嚇得一聲尖叫,手裏的鳥籠子都丟了。

後退了好幾步差點摔倒,還是身邊的仆從眼疾手快攙住了他。

青嫵的蚯蚓眉一挑,鼻子裏哼出聲氣兒:“喲,這不是二舅舅嗎?”

謝閑起初是真沒認出青嫵來,一聽那聲‘二舅舅‘,死去的記憶又開始攻擊他了,上一回青嫵把他丟進冰窖,然後又吊起來抽的回憶曆曆在目。

他隻覺身上的皮肉又開始痛了。

腳下發軟,謝二爺扭頭就跑。

鬼啊!!

真的是惡鬼登門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