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王府。

徽王妃同樣收到了宮中的消息,老皇帝下令召徽王入朝。

徽王妃麵上鎮定,不露馬腳,讓府上人快些準備車馬,這才去找徽王。

一進屋院,徽王圓潤的身體就竄出來,衝上前抱住她胳膊:“王妃,眼下是何情況?”

徽王臉上寫滿了‘怕死’兩字。

徽王妃比他鎮定多了,試圖將他的豬蹄扒拉開,無果後,也就不掙紮了,快速道:

“胡人使臣突至,陛下召你入朝,其餘的什麽也沒說。”

“今日來的傳旨太監態度委實恭敬的有些過分,留下旨意後便走了,王爺你莫耽擱,快些入宮才是。”

“不行,我不行!我怕!”徽王瘋狂搖頭:“什麽情況都不知曉,我入宮幹嘛啊!胡人使臣又怎麽進京了?”

“再說,父皇那是召我入宮嗎!他召的是那個要奪舍我的妖魔鬼怪!”

徽王妃心力交瘁,攤上這樣一個廢物男人,她也是沒轍了。

“有厭王留下的影子護衛在,你怕什麽!關鍵時候,也用不著你動腦子,它自會接管你的身體。”

徽王還在搖頭,現在那皇宮就是虎狼窩啊,那什麽影子到底靠不靠譜,誰說得準。

萬一露餡,他去了也就徹底沒了!

忽然,徽王的身體支棱不動了。

徽王妃察覺到了什麽,就見男人的身影突兀出現。

雖不是第一次見蕭沉硯這樣‘神出鬼沒’,但徽王妃還是禁不住心髒砰砰直跳。

旁邊的徽王身體也弓了起來,發出一聲‘喵’,顯然是影貓上身了。

“事出緊急,王叔須得立刻入宮。”

蕭沉硯聲音平靜,“四嬸一切照舊,快些送四叔出門吧。”

徽王妃趕緊點頭,瞧見蕭沉硯來了,她懸著的心也放下一半了。

蕭沉硯看向影子徽王:“入宮之後,莫要露出馬腳。”

影子徽王:“主人放心吧喵~”

徽王妃聽到那聲貓叫,放下的心又懸起來了。

這影子貓貓,真的靠譜嗎?

對大雍的文武百官來說,胡人使臣入京的消息,無疑也如驚雷一般。

文武百官都被急召入朝,卿天殿上,朝臣們看到高坐在龍椅上的老皇帝時,都有些恍惚。

五品以上的官員才能入卿天殿內,說來可笑的是,有不少近些年拔擢上來的官員,今日才是第一次麵見天顏。

而對老臣來說,今日見到老皇帝後,受到的震撼同是不小。

許多老臣對老皇帝的印象都停留在那個鶴發雞皮卻威嚴難當的老者形象,可老皇帝久違露麵,一頭白發化為青絲。

雖皮膚仍有鬆垮,但瞧著至少年輕了十歲。

有不少人交換了眼神。

之前朝臣們都覺得老皇帝閉關求長生簡直無稽之談,眼下看來,竟是真的修出點東西了?

卿天殿中暗流湧動,老皇帝高坐廟宇一言不發,將文武百官的神情盡數收入眼底,眼底卻是一片漠然。

在看過另一個世界,見識過神鬼之力後,凡世間的權力之爭,何其索然無味。

所謂人間權臣,人世帝王,在鬼神偉力麵前,也不過是螻蟻芥子。

老皇帝眼底的平靜,在徽王入殿後,終於生出波瀾。

看著自己四兒子那圓潤的身體,老皇帝眼底閃過一抹妒忌。

如此不修邊幅之貌,愚蠢如豬之子,偏偏得到了巫彭大人的青眼,在血脈傳承上勝過了他,成為巫彭大人的容器。

老皇帝是真的嫉妒。

但他也明白,現在走來的已不是他那蠢豬兒子蕭嗣,而是巫彭。

故而老皇帝很快就將眼中的妒色掩過,又變回那副清心寡欲看透世間權力的樣子。

“今日召愛卿們入朝,隻為宣布四件事。”

“其一,胡人使臣入京,欲與我大雍修百年之好,從此之後,兩族化幹戈為玉帛。”

此言一出,朝臣們便沸騰起來。

尤其是武將一方,麵露嘲色,有人忍不住小聲道:“胡人早被厭王打廢了,我大雍犯得著與他們修好?”

有此看法的不在少數,有武將剛想站出來諫言,老皇帝卻看也不看,繼續道:

“此事,朕已應允。”

文武百官齊刷刷震驚,一個個臉色比吃了屎還難看?

這就應允了?有沒有搞錯!

就算要同意,也不能這樣輕描淡寫,啥條件都不提吧!

文武百官嘩然,便是那些不待見蕭沉硯的文臣,這會兒都恨的心發慌,厭王怎就不在京城!!

老皇帝繼續自說自話:“其二,胡人使臣此番前來,還道明了一事。”

說到這裏時,老皇帝一頓,臉色也陰沉了下去。

“十年前,北野一戰,鎮國侯並未通敵賣國,乃是太子勾結罪臣雲後行,向胡人王庭出賣消息,構陷鎮國侯,使我大雍十萬將士慘死北境!”

這消息一出,宛如驚雷,在朝堂上炸響。

群臣隻覺腦中暈乎乎的一片,連老皇帝後麵說的什麽都聽不清了。

直到老皇帝提起,鎮國侯府僅存遺孤青嫵郡主在胡人王庭為質,此番胡人王庭欲與大雍修好,準備將郡主送回大雍。

換做以前,太子黨的官員怕是早就出來進言,替主子叫屈。

可現在,原太子黨早就樹倒猢猻散了,太子這會兒都還在東宮躺著,吊著一口氣罷了。

再者,當初雲後行、王生等人罪行曝光時,就有不少人懷疑當年鎮國侯府的冤案與太子有關。

故而,整個殿內鴉雀無聲,一時竟無一人替太子說話。

老皇帝說出最後一件事:

“其三,太子勾結外族,殘害社稷,實不配為儲君,廢太子即日起打入大理寺,由大理寺少卿謝疏查辦其一幹黨羽。”

“其四,徽王代儲君之職,暫理朝政,全權接待來使。”

一道道聖旨落下,如驚雷接二連三,炸的滿朝文武應接不暇。

老皇帝卻如局外人般,專製獨裁的落下聖旨後,就宣布退朝,隻讓徽王單獨覲見。

滿朝文武胸口都憋了一團鬱氣,心裏都隻有‘荒唐’二字。

這種荒唐感,自先太子自焚,老皇帝開始尋仙問道不理朝政後就有了,至今日達到了巔峰。

退朝後,有老臣大笑離開,那笑似瘋似癲,聲音似泣似述:

“家國之事如兒戲,如兒戲啊,我等都是那台上醜角兒,陪同唱這出戲罷了,哈哈哈!兒戲,好一出兒戲!!”

“這戲老朽是唱不下去了!”

那老臣說著,竟將官帽一拂,脫下官服,徑直離開。

霍毅一言不發的上前,撿起那位老大人的官帽,也走了。

謝疏立在殿中,神色冷漠,旁邊的同僚們都在長籲短歎,有人問他:

“少卿素來直言敢諫,今日為何不言不語?”

謝疏沒應,似有些神遊天外。

如今這朝堂,還有直言敢諫的必要嗎?

高坐廟堂者,無心社稷,那位陛下,視蒼生為螻蟻草芥,似朝堂為一盤閑棋,滿朝文武隻是他眼中的玩物罷了。

君非君,人非人,他們皆是魚肉罷了。

隻是,老皇帝既讓他查辦廢太子通敵賣國之事,他豈有不查之理。

謝疏朝空****的龍椅看去,垂眸間,掩下眸中冷意。

他知道自己能為蕭沉硯做些什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