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壽殿。

‘徽王’入殿後,臉上的恭敬之色便是一收。

老皇帝也瞬間變了態度,前倨後恭的彎下脊梁,“巫彭大人。”

‘徽王’冷冷盯著他,一言不發。

老皇帝瞬間緊張了起來,渾身繃緊。

“此事你們辦的不錯。”‘徽王’聲音幽冷:“那青嫵郡主還有多久可抵京?”

老皇帝不疑有他,恭聲道:“儺奴親自去的草原,將那女子送去的胡人王庭,此番巫真大人將親自將此女送來。”

巫真?

又是十巫之一?

‘徽王’不動聲色的嗯了聲,貓貓腦子快速轉動,他有心想多了解點那‘冒牌貨’的事情,但又怕問多錯多。

“儺奴呢?”

它料想名字裏帶著個‘儺’字,指的莫非是那個傷了主子的壞蛋儺麵?

‘徽王’聲音剛落下,儺麵男人就悄無聲息的出現,他麵具下那雙眼看著‘徽王’,忽然動了動。

‘徽王’被他盯著,身上的汗毛都豎起來,但麵上不動聲色,神情反而越發倨傲,他一聲冷哼。

“你近來的表現,本尊很不滿意!”

老皇帝心頭一凜,也朝儺麵男人瞪去。

麵具下,雲錚神色不變,他隻是靜靜看著‘徽王’,緩慢的低下頭,聲音古井無波:“請尊者賜罰。”

影貓‘徽王’倒是想趁機收拾對方,替自家主子報仇,但又怕露出馬腳。

所以隻是冷哼了聲。

“罷了,待巫真到後,由它慢慢處置你便是!”

“本尊與這具肉身還需再融合融合,過些天,本尊再來找你們算賬!”

‘徽王’說完,拂袖離開,得知十巫之一的巫真會跟著那冒牌貨一起入京,這趟便沒白來。

從這消息也能推論出,胡人王庭恐怕,已徹底淪入巫族手掌。

老皇帝鬆了口氣,卻並未懷疑,主要他與巫彭的接觸並不多,十巫之中,他唯一見過的,隻有巫真這位聖女。

老皇帝回頭,看到如木樁子般立在原地的雲崢,冷嗤一聲,帶著幾分看好戲的玩味:

“據說巫彭大人對於自己的造物曆來愛惜,縱然懲處,也不會傷筋動骨。”

“但他竟將你交給巫真大人處置,看來此番是真惱了你。”

“巫真大人若下手,怕是有你好果子吃了……嗬嗬……”

雲錚神色毫無波動,巫彭可以控製自己的造物,想要他死也隻需一個念頭。

可同樣的,巫彭的造物對其也有感應。

雲錚能感覺到‘徽王’體內的巫彭,可是……這個巫彭,與過去似有些不同。

但雲錚什麽都沒說,也沒提醒老皇帝。

畢竟他在乎執著的,隻有他的妹妹。

……

厭王府。

穆英不小心打翻了茶盞,“你說誰還活著?”

小玉郎興衝衝的跑進來,滿臉激動:“青嫵小姨母啊!府上都傳遍了,紅蕊姐姐和綠翹姐姐都哭成淚人了!”

“小姨母還活著,娘!你不是一直都惦記她嗎!她還活著哦!”

穆英幾乎脫口而出:這不可能!

她壓下沸騰的情緒,滿腹疑雲的起身,小玉郎發現她情緒不對,不解道:

“娘?你怎麽了?怎麽還不高興了?”

穆英深吸一口氣,牽強的扯了扯嘴角,問道:“你姨母和厭王姨父呢?”

“姨父不在,姨母好像在睡覺。”小玉郎剛從鳶尾院回來:“紅蕊姐姐和綠翹姐姐都是躲起來哭的,怕吵著姨母,她們聽說青嫵小姨母還活著,都開心壞了。”

穆英皺著眉,緩緩坐下,下意識輕喃道:“怎麽可能呢……”

明明王妃才是表妹,那個所謂在胡人王庭為質的青嫵郡主又是哪門子鬼?

鳶尾院裏。

青嫵撓著耳朵。

夜遊撐著傘在屋內飄著,嗤道:“你院裏小紅小綠都要哭成核桃眼了,你真不出去讓她們冷靜冷靜?”

“冷靜什麽?”青嫵挑眉:“告訴她們雲青嫵早就死了,死的梆硬的我其實就在她們眼前喘氣兒,那胡人王庭的是個冒牌貨?”

“不然呢!對方假冒你身份,與在你頭頂拉屎有什麽區別。”夜遊嘖道:“死鬼你脾氣變好了啊,換做過去,你早就殺過去把對方捏爆了。”

“送上門的卒子,有什麽好捏的。”青嫵嗤笑:“巫族大費周章搞這麽一出,你不想看看他們葫蘆裏賣什麽藥?”

“我也好奇,這個冒牌貨是怎麽造出來的。”

夜遊撐傘飄著,也不再插科打諢。

“的確怪的很,你說他們惦記表妹夫身子,想用他的魂魄給他們的聖王養出一具絕佳容器的話,何必多此一舉呢?”

“巫族秘術那麽多,有的是法子榨幹表妹夫的神魂才對。”

“他們先是在十年前搞出東宮自焚,讓表妹夫被眾叛親離,又讓他在北境那地方征戰沙場,現在又整出這一出。”

夜遊敲打著太陽穴:“不對勁,我總感覺還有哪裏不對勁。”

“他們整出這一樁樁一件件事來,倒像是某種‘劫’。”

青嫵嗯了聲,“不是‘劫’,是養蠱。”

“什麽意思?”

青嫵摸著下巴:“我總覺得臭硯台身上還藏著秘密,巫族選擇他作為聖王容器,肯定還有別的原因。”

夜遊聽著就腦殼痛:“怎麽那麽多秘密!這些人要幹什麽,就不能明著來嗎?”

“不是……關鍵你家硯台聽到你還活著的消息就跑沒影了,你是真不擔心啊?”

“萬一他真被那冒牌貨騙了呢?”

青嫵睨他一眼,“他如果瞎到那個地步,他也別和巫族掰手腕了,直接認輸給啥聖王當容器得了!”

青嫵說著,起身在屋內踱步。

夜遊皺眉:“說起來,表妹夫不是把巫彭吃了嘛,他就沒從巫彭魂魄裏榨出點什麽線索來?”

“沒有。”

提起這事青嫵也無語,蕭沉硯掌握不全自身的能力,能吃,能殺,但吃了除了讓他變強外,就沒別的了。

那巫彭的神魂若是搜搜,許多事就真相大白了。

偏偏他給對方一口吞了,就留下一寸殘魂氣息當做偽裝。

突然,青嫵腳下一頓,腦中有靈光一閃。

她看向夜遊,問了個奇怪的問題:“說起來,你現在看到臭硯台,還會覺得害怕嗎?”

“當然怕了,他身上的威壓越來越重了,比在南嶺那會兒還恐怖。”

青嫵眸子眯了起來。

“不對。”

“哪裏不對?”

“神族與巫族的力量是相悖的,他的神魂乃是神族太子蒼溟,按說找回的力量該屬於神族。”

“你現在乃是半鬼半巫,不論從哪方麵來說,神族的力量都不該對你有這樣強的壓製。”

夜遊皺眉:“他是巫族為聖王選擇的容器,有巫族力量不奇怪吧!”

“蠢貨!”青嫵想暴打他鬼頭:“巫族的力量源自肉身沒錯,但他現在那具肉身還沒脫離人的範疇,哪來那麽強的壓製力?!”

夜遊:“那是怎麽個情況?總不會表妹夫體內有兩個神魂吧?一個是神族太子蒼溟,另一個屬於巫族……”

夜遊的聲音戛然而止,麵色難看的堪比活屍,聲音逐漸結巴:

“不……不會吧……”

青嫵想到今日在定國公府上,謝疏和謝閑提起的‘舊事’,夜遊的這一猜測,沒準……還真不是亂猜。

如果蕭沉硯體內當真還沉睡著另一個靈魂。

那有些事,就說得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