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真臉色微變,沒想到梵幽竟推演出了真相。
的確,這便是巫族所布的瞞天過海之局,是為了迎接聖王回歸所造的最大秘密。
蒼溟太子的確是天後與蚩尤所生,準確說是蚩尤藏於混沌之氣中的一縷殘魂。
原本一切都很順利,偏偏三千年前出了岔子,竟讓蒼溟察覺到了自身神魂的異常,偏偏這異常還被孔雀一族那女人知曉了,才有了焚天之亂,蒼溟竟想在那場動亂中自毀神魂。
讓蚩尤的意識徹底覆滅。
巫族煞費苦心保住了蒼溟的神魂,又用了這瞞天過海之計,讓其在人世間轉身。
以七情六欲為劫,萬般苦難加身,試圖磨滅掉蒼溟的意識,讓蚩尤的意識徹底蘇醒。
所以才有蕭沉硯遭逢的種種劫難,件件磋磨,才有那奪命煞,才有那陰風入骨。
明明巫族都快成功了,可偏這時,青嫵又來了人間。
巫真盯著梵幽,半晌後,卻似解脫般的吐出一口長氣,笑出了聲:
“也罷,既你已猜出來了,那我也沒不必再遮掩。”
她笑著,眼底卻帶著嘲諷:
“是從刹刹十年前曆劫失敗,魂歸地府時,讓你有了這個猜測嗎?”
“所以你才會趁她虛弱,竊走了她的帝印,去三生石旁讓她和那隻小孔雀訂下婚契。”
“怕是那時,你就去查了焚天之亂的真相吧?”
“也是,當年便是那小孔雀的母親幫忙,才讓蒼溟險些自毀成功,那隻小孔雀是新一任的明王,雖然腦子有病,但實力卻更勝其母。”
“不同於蒼溟是天帝的假兒子,那隻小孔雀雖是私生子,卻是天帝實打實的唯一的親兒子。”
巫真看著梵幽,眼神幽怨:“你表麵對巫族和陰司的交易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卻讓那隻小孔雀介入其中,就是打著讓他發現真相的算盤吧。”
“梵幽啊梵幽,你還是這麽會算計。”
“從一開始,你就防著我的啊……”
梵幽看著她:“我因私心雜欲,已失公允偏頗,罔顧人命,縱容你們巫族在人間作祟,不配府君之位。”
“巫真,你有你的執念責任,我亦有之,我欠你良多,還不盡。”
風吹起梵幽的白發,他的容貌逐漸變回蒼老。
巫真敏銳的察覺到他的不對勁,神色一凜:“你的力量……梵幽,你對自己做了什麽?”
“欠你的情,我還不盡,為情為執念所困,我造無數殺孽業障,理當罪罰己身。”
“阿真,重活一世不易,我盼你也能斬去枷鎖,重獲自由。”
梵幽的身影隨風而逝,悄然離去。
巫真攥住了風,隻握住了虛無一片。
她怔怔看著自己的手,忽然淒楚的笑了起來,眼角生出淚,有恨有怨有悵惘有自嘲。
“我乃巫族巫真,如何能斬去枷鎖,去追尋所謂的自由自在……”
“神族滅我巫族,滅族之仇如何能忘!”
“你覺得我巫族對人族殘忍,可我巫族屍解,肉身化為人間的山川河流草木生靈,人族食我巫族血肉而生,我們以人族軀殼重歸,又虧欠他們什麽?”
“你欠我的,的確還不清……”
巫真緩緩閉上眼,淚痕湮沒,再睜眼時,眸中已恢複了平靜。
上一世,她並非死於滅族之戰,未盡十巫之責,卻是為了梵幽而死。
她背叛了自己的族人,是個叛徒。
而這一世,她斷不能再為了一個男人,而棄巫族於不顧。
縱然是錯,她無法回頭,隻能走下去……
……
虛空藏院。
彌顏站在萬古鏡前,沉迷於自己的美貌,久久不能自拔。
直到腦門上流出的血徹底將他的美貌遮擋,他才一摸臉,嘴裏喃喃:
“怪我長得太美,險些又忘了正事……”
“記下來,得抓緊時間記下來,不然又忘了,府君那老頭子還幹嘛了來著……”
“必須去找刹刹,怎麽老忘記去找她呢……”
“唉,還是該把腦子剖開,府君那糟老頭做的這手腳不連根拔草不行啊……”
彌顏碎碎念著,眼看著冰刃又要融化,他的眼神也逐漸從冷靜走向瘋癲。
突然。
彌顏感覺到了什麽,扭頭一看,瞧見一張蒼老容顏。
他眼裏迸射出精光,孔雀翎扇出現在手中,殺意滾滾的笑出了聲:
“糟老頭子,你還敢露麵啊,你把本君耍的好……”
梵幽靜靜看著他,眼看著他腦門正中的冰刃融化,彌顏眼神有一瞬的放空,像是又忘記了什麽。
他身上殺意消弭,臉上露出驚喜。
“哎呀~這不是我老丈人嘛~”
前一刻的劍拔弩張仿佛是幻覺,彌顏頂著一臉血朝梵幽走了過去。
梵幽看著他那尊容,幽幽歎了口氣。
“你對刹刹倒是用了真心。”
“那必須的,就是刹刹現在生我的氣,還背著我在人間找小男人,唉……”
彌顏歎氣,似笑非笑看著他:“老丈人你要不管管?”
梵幽沒理他的插科打諢,將一物遞給他。
那是一朵蓮花般的法器,
彌顏接過,麵露不解:“這什麽?刹刹的嫁妝?”
“替我轉交給她。”
“你為何不自己交……誒?”彌顏話還沒說完,梵幽就已消失不見。
他嘖了一聲,看著手裏的蓮花法器,以他的眼力竟瞧不出此物的來曆和作用。
這老東西特意走這一遭就為了讓他轉交東西?葫蘆裏到底賣什麽藥呢?
“說起來,這老東西的氣味聞著怎麽那麽奇怪……”
彌顏眯起桃花眼。
“好像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