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之中,風雨欲來。
青嫵心裏有了判斷後,反而冷靜下來了,還有閑心讓人給自己送碗冰酪來。
夜遊見她一口一口吃的噴香,心下複雜:“局麵都亂成這樣了,你還有閑心吃東西,你是真不慌啊。”
“慌也沒用。”青嫵大口吃著,眯眼享受狀:“兵來將擋,管他什麽陰謀詭計,無非就是兩個結果。”
“要麽他們幹死我,要麽我幹死他們!”
夜遊歪頭一琢磨,豎起大拇指:“一針見血。”
青嫵小下巴一抬,拿腳踹他屁股:“那你還不去準備,等著臨陣磨槍啊?”
夜遊嘿嘿直笑,“那我也得有槍磨啊,萬一到時候你們是白天打起來,還指望我這奶娃子身體去當打手啊?”
“你一天天就惦記我手上的東西是吧?”青嫵雙眼冒火:“你當了這麽久夜遊神,你家底呢?!”
夜遊很光棍:“你又不是不知道,為了修複日遊的神魂,我窮的都要去鬼窯子賣身了。”
夜遊是日常伸手管青嫵要錢。
不曾想手上一重,他盯著青嫵丟自己手上的兩個耳璫,一個宛若鎏金日輪,一個宛若銀鑲月弦。
日月相襯,交相輝映。
關鍵是這兩個耳璫上翻湧著的赫然是日月之力。
夜遊手一哆嗦,下一刻,兩把長槍出現在他手中,一把金槍含豔陽之光,一把銀矛月華生輝,神威凜凜。
隻是瞬息,兩把日月神槍又變回耳璫。
“日蝕槍,月影矛!”
夜遊鬼心激**,喉頭幹澀,這兩個寶貝相傳乃上古日月之神的神兵,有日蝕大地,月盈蒼穹之力啊!
“我找你要,你真給啊?”
青嫵懶洋洋的,眼也不抬:“嗬,區區神兵,不值一提,想給就給咯~”屁!
青嫵不肉疼,阿羅刹天肉疼的胃抽抽。
夜遊恍恍惚惚,喃喃道:“這兩個寶貝怎會在你手裏?這不該在神族寶庫裏藏著嗎?你去神族打劫了不成?”
“我會幹那種事?神族寶庫不就是天帝老兒的私庫嘛,白毛雞是那糟老頭子的親兒子,他去自己爹的私庫裏拿幾件東西,還能叫偷不成?”
夜遊:“你還是和他一起去偷的?!”
青嫵翻白眼:“都說了不是偷!這是老子欠兒子的!”
夜遊:天帝老子給他兒子彌顏的東西,結果落到你手裏,要說你和彌顏沒一腿,他老子都不信。
“你什麽眼神?”青嫵美目一豎:“不要你就還我!”
這日月神寶可是她當初的賣命錢!
她幫白毛雞去洗劫……啊呸!去拿回他娘的嫁妝,她當時可是差點把鬼命都交代了,要來這兩個神寶,也沒占彌顏的便宜!
再說,這玩意是天帝的私藏,不要白不要。
夜遊二話不說,先把月華耳璫戴自己耳朵上,眼睛笑眯成縫兒:“那不能,到我手裏了,可就是我的了~”
青嫵見他那德行就來氣,又踹他一腳:“滾。”
夜遊笑嘻嘻的,嘴裏哎呀哎呀個不停:“死鬼你這麽大方,我感動的都想把命給你了~”
“嗬,那以後危險來了,你頂上?”
“那不能,遇到危險我肯定還是第一個跑的。”
“趕緊滾!”
“得嘞~”夜遊麻溜滾了,他撐著傘飄出去,一路上開心的都要把自己扭成麻花了。
等回到自己屋裏,他哼著小曲兒到了日遊的身旁,看著嬰兒床裏的奶娃娃,夜遊在他耳垂上一點,嬰兒的小小耳朵上出現一點血珠,轉眼又愈合,變出一個針尖般的耳洞。
將日耀耳璫給日遊戴上,夜遊美滋滋的看了會兒,喃喃道:
“你小子是真的撞大運了,有了這神寶,要不了多久你就能徹底好了吧。”
“死鬼這回是出大血了。”
“不把命給她都不行了啊……”夜遊沒心沒肺的笑著,笑著笑著就流淚了,他一抹臉:“嘖,真是個討厭鬼。”
……
青嫵吃第六碗冰酪時,蕭沉硯回來了。
進鳶尾院後,蕭沉硯就看到哭成核桃眼的紅蕊和綠翹,對上兩女激動又期盼的目光時,他才後知後覺回過神來。
府上除了自己和穆英,還無人知曉自家小女鬼就是雲青嫵。
自然,他們也不清楚胡人王庭那所謂的青嫵郡主是個冒牌貨。
蕭沉硯腳下忽然一頓。
等等,他是不是疏忽了什麽?
先前聽到這消息後,他就立刻去了徽王府,是想著老皇帝那邊定會召見徽王。
走時,都沒顧得上和青嫵多說兩句話,他是知曉了她是誰,可她不知道他已知曉了。
小女鬼不會誤解他真信了那秘信上的鬼話吧?
蕭沉硯想著,便進了屋,然後就瞧見桌上壘起來的好幾個碗。
青嫵抬眸看他一眼,埋頭繼續吃冰。
這會兒都要入冬了,她還抱著冰酪吃個不停,怎麽看怎麽都像是在降火。
蕭沉硯緩步走到她身邊坐下,仿若一個晚歸的丈夫交代自己的行蹤那般道:
“皇帝在朝上為鎮國侯府平反了。”
青嫵動作一頓,哢嚓咬碎一個冰塊,冷嗬了一聲。
沒覺得高興,隻覺得可笑。
“太子被廢,由大理寺收監查辦,徽王理政。”
青嫵聽著,又嗦了口冰水,“說重點。”
蕭沉硯頓了頓:“巫真將與胡人使臣一同進京。”
青嫵抬頭:“巫真?”
她神色這才有點變化。
蕭沉硯看她:“巫族十巫,你可了解?”
“不算了解,隻是聽說過。”青嫵道:“巫族十巫,蚩尤麾下十位大將。以巫鹹為首,剩餘九位分別是:巫即、巫朌、巫彭、巫姑、巫真、巫禮、巫抵、巫謝、巫羅。”
“十巫之中,巫真、巫姑皆為女性,乃巫族的兩位聖女。”
青嫵說著頓了頓,轉念想到自家老頭。
她是知曉自家那死老頭和巫族裏的一個女人有點牽扯的,至於那女人是巫真還是巫姑就不得而知了。
想到這裏,她又瞄了眼蕭沉硯。
關於他體內有雙魂的這個猜測,青嫵暫未告訴他,不是不相信,而是擔心打草驚蛇。
若這個猜測是真的,青嫵無法確定,另一個魂魄或者說‘意識’,是沉睡著的,還是清醒蟄伏著的。
會否一直能感知外界的一切?
她心裏想著事,看上去就有點冷冷淡淡心不在焉。
蕭沉硯隻當她是真誤會了,剛要握住她的手,結果手指還沒觸碰她手背,青嫵都避開了。
他抬眸,對上她冷冰冰的眼,抿了下唇。
“我並未相信秘信上所言,我知道胡人王庭送來的那女人,是假的。”
青嫵嗯了聲,並不意外,她也沒在這事兒上懷疑過蕭沉硯的智商。
她心裏琢磨著該用什麽法子提醒臭硯台他身體的情況,又不讓他體內另一個意識察覺,嘴上隨口道:
“若是真的雲青嫵出現在你麵前,你會如何?”
她聲音剛落下,就覺唇上一熱。
驚愕間,對上那雙深邃的瑞鳳眼。
蕭沉硯吻罷她的唇,與她額頭輕抵,輕聲道:“會這樣……”
青山多嫵媚,若見,應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