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超靜靜地站在馨兒的墳前,眼睛酸澀無比。他本以為自己堅不可摧,百毒不侵,沒想到終究是一個痛了還會哭的平常人。
看著香香跪在馨兒墳前不住抽泣的樣子,馬超感覺心肺再一次被揉捏得粉碎。他不止一次地暗暗發誓,絕不會再讓他身邊的人離他而去,可他還是眼睜睜地看著馨兒在他懷裏漸漸變冷……娘親走了,馨兒也走了……
香香燒完了紙錢,紅腫著眼睛望著馬超:姑爺,你還會回來嗎?
馬超神情有些茫然,緩緩開口:馨兒在這裏,我自然是要回來的!
香香哽咽著又問:那你現在就要走嗎?是回涼州城嗎?
馬超沒有回答,抬頭望向遠處。回涼州城?心若沒有棲息地,走到哪裏都隻是流浪罷了!
過了半晌,馬超回過頭看著香香說:香香,你也回去吧!以後你就替馨兒照顧好她的爹娘吧!
香香點了點頭,哭著離開了。
馬超將手裏那串玉石項鏈小心翼翼地揣進了懷裏,轉身上馬,離開了東大灘。他騎在馬上,空洞的眼神沒有任何聚焦,信馬由韁,任由馬兒馱著他漫無目的地遊走。不知道走了多久,聽到身後傳來一陣馬蹄聲,馬超無心理會,繼續朝前走著。他並不知道身後追來的是耿玉蓉。
耿玉蓉跳下馬攔住了馬超,聲音有些焦急:馬超,你要去哪裏?
馬超熟視無睹,提了提手裏的馬韁繩,掉轉馬頭避開耿玉蓉繼續朝前走去。耿玉蓉上前拽住了馬鞍,聲音難得輕柔:馬超,我知道那個馨兒已經……已經死了……
馬超原本淡然的表情忽然間變得陰冷,厲聲道:她沒死!她永遠在我心裏!
耿玉蓉被他一聲厲喝嚇得慌忙鬆開了手:我……隻是擔心你……
可馬超此刻的神情卻充滿了戾氣,一雙冰冷的眼睛盯著耿玉蓉,語氣裏竟帶著許多厭惡:你有什麽資格來擔心我?是以土匪窩裏的大小姐身份嗎?啊?
耿玉蓉的臉色刹那間變得青白,忍不住向後挪了挪,愣愣地看著馬超,隻覺得一陣心酸。她忽然明白自己追上來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一聲“土匪窩裏的大小姐”,擊碎了她的一片癡心和所有的幻想……
等到小楠趕上來的時候,已經不見了馬超的影子,隻看到耿玉蓉呆呆地站在那裏,淚流滿麵。小楠輕輕歎了口氣:小姐,你別難過了!
耿玉蓉怔怔地朝著馬超離開的方向流淚:小楠,你說我是不是很傻?明知道他不可能喜歡我這個土匪窩裏的大小姐,我卻還要追上來。
小楠已經習慣了耿玉蓉的任性強橫,現在忽然看到她傷心無助的樣子,一時間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才好,隻能用疼惜的目光看著她。過了一陣,耿玉蓉才慢慢止住了眼淚,喃喃說道:小楠,我們回去吧。
小楠猶豫了一下:小姐,我們現在去哪裏?
耿玉蓉苦笑:回龍首山吧,或許我真的不該下山來……
馬超失魂落魄地騎在馬背上遊**。蓮花山曲折的峽穀幽深、寂靜,他的目光落在了滿地覆蓋著的積雪上。雪還是那麽白,那麽刺眼,馬超一時間竟看得癡了。突然,雪地上綻開了一朵血紅色的花朵,花朵越開越大,越開越紅,最後居然變成了馨兒嬌俏可愛的臉龐。馬超驚得滾下馬來,在雪地上摸索了半天,血紅色的花朵沒了,馨兒的俏臉也沒了。他頓時覺得心像是被挖幵了一個洞,寒風一下子刮了進來……
馬超就這樣呆呆地在雪地上坐了很久。這時,忽然傳來了一陣哭泣聲。馬超回過神四處張望,見不遠處有一位老者蹲在地上抹眼淚。馬超心裏疑惑,走過去詢問:老人家,發生了什麽事?你為何一個人在這裏傷心?
老者抹了一把眼淚:唉……我的牛被老鷹抓走了!
啊?馬超聽了更加疑惑,能抓走一頭牛的老鷹,那該有多大呀!於是,馬超又對那位老者說:老人家,你不要急!你把事情說清楚,我幫你想想辦法!老者止住了哭泣:我小孫子生病了,因為家裏太窮,拿不出治病的錢,我隻好拉著養了三年的黃牯牛到城裏去賣。牛倒是賣了個好價錢,我便割了兩斤肉。我把錢和肉都裝進了毛褡褳,背著往家走。沒想到一隻惡鷹聞到了肉的腥味,撲下來叼走了我的毛褡褳!我一路追到這裏,卻不見了老鷹的蹤跡。小夥子,你說這可讓我怎麽活呀?牛沒了,錢也沒了,眼看我那小孫子也救不了了!
老者越說越傷心,又忍不住抹起了眼淚。
馬超這才聽明白。他連忙扶起了老人:老人家,天色也不早了,你放心回家吧!我去幫你把毛褡褳找回來!
老者聽了後,一把抓住了馬超的手:小夥子,你說的是真的?
馬超點點頭:老人家,我不會誑你!你把你家的地址告訴我,我找到了毛褡褳就給你送過去。
老者半信半疑,但看馬超一臉誠懇,便把自己家的地址告訴了馬超……
時近黃昏,天空中隻留下了一抹淡淡的嫣紅。
馬超拉著馬往峽穀深處走去,一路上並沒有看見有老鷹出沒。天色漸漸變暗,馬超隻好找了一處避風的山灣,枕鞍而眠。
翌日清晨,一聲悠長的山雞之鳴把馬超從睡夢中驚醒。他揉了揉眼睛,真有些舍不得醒來,睡夢中的馨兒還是那樣的嬌憨可愛!馬超坐起來望著眼前的景象,空曠的山穀裏隻有他一個人,不覺有些黯然。
這時,一輪紅日冉冉升起,萬縷紅霞四溢,和山穀中緩緩升騰的晨靄交融,被陽光一照變幻出五光十色的氤氳光環。
馬超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提著長槍,背上弓箭,打起精神繼續往前行走。突然,一陣狂風刮過。馬超還沒弄清楚是怎麽回事,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拍倒在地,順著山坡滾了下去。
當他爬起來時,被眼前的景象驚住了。一隻巨大的黑鷹蹲在石崖上,狀若玄羊,一邊撲棱著翅膀,一邊向他發出了示威般的嘎嘎怪叫。馬超這才反應過來,他是被那隻黑鷹的翅膀打下了山坡。驚奇之餘,他還發現那隻黑鷹蹲著的山崖下有一個岩洞,洞口處正好掛著一條毛褡褳。褡褳的一端朝著洞口,洞裏的幾隻小鷹正探著小腦袋爭相啄食褡褳裏的肉;另外一端則懸掛在洞外麵,裏麵的幾串銅錢依稀可見。
馬超心裏一喜,張弓搭箭瞄準鷹腹射去。黑鷹猝然中箭,尖嘯一聲扇起翅膀向馬超衝來。馬超早有防備,弓弦上一次搭了三支箭,毫不留情射向黑鷹。三支箭同時射中大鷹胸腹,那隻老鷹在半空中翻滾幾下,便跌落下來,順著石山滾到了石崖下。
馬超射殺了黑鷹,飛快地攀上了山崖,到了洞口跟前。洞裏的小鷹驚得嘰嘰喳喳擠在了一起,馬超取出褡褳裏的肉放在洞口,背上褡褳快速地下了山崖。
馬超按照老者留給他的地址找到他的家。一家人看到馬超送來的毛褡褳時,喜出望外,急忙把馬超請進了屋裏。老者的兒子激動地跪拜在地:小兄弟,你幫我爹找回了毛褡褳,救了我們一家的性命,你是我們的救命恩人啊!
馬超連忙拉起他:快起來!趕快給孩子買藥去吧!
老者從褡褳裏拿出一串銅錢遞到馬超的手裏:小夥子,這點心意你一定要收下!謝謝你救了我們全家!
馬超把錢裝回了褡褳,對老者說:老人家,我怎麽能收你的錢呢?還是留著給你的小孫子看病吧!
老者的兒媳婦趕緊擦了擦眼淚,見馬超不要銀錢,趕忙從廚房拿出幾個饅頭塞到他手裏,赧然道:恩公你救了我們一家,但是我們家窮無以為報,這幾個饅頭你千萬不要嫌棄,帶著路上墊墊肚子吧!
馬超看這家人誠懇,自己的確也一天沒有吃東西了,便謝過對方接下了饅頭。
老者一家送馬超出門,對他又是千恩萬謝。馬超衝著那老者施了一禮:老人家,你們保重!
說完,出門翻身上馬,很快就不見了蹤影……
年關將至,到處充滿了喜氣。而馬超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馨兒的一顰一笑時時浮現在眼前。沒了馨兒,他仿佛失去了方向,不知道該何去何從,每天信馬由韁地四處遊**。但是,馬兒好像知道他的心思,竟然馱著他來到了蓮花山的天賜寺附近。馬超遠遠地望著山上的寺廟,不由得一陣心酸。師父……不論走到哪裏,師父他老人家肯定一直在這裏等我……
馬超定了定心神,正要上山時,卻聽到了“救命”的呼喊聲。他連忙掉轉馬頭朝著呼救聲趕去,發現一隻凶惡的猛虎正朝一個路人撲去!說時遲那時快,馬超迅速向著猛虎射了一箭。箭飛出去不偏不倚,正好插在了老虎的屁股上。都說“老虎的屁股摸不得”,那隻猛虎發出一聲怒吼,轉過身張牙舞爪地朝著馬超撲了過來。馬超立刻端起手裏的長槍,待到猛虎從頭頂上壓下來時,狠狠地把長槍刺進了猛虎的肚皮。猛虎哀嚎一聲,滾落在地上,掙紮了一陣後,再也不動彈了。
那個路人嚇得早已經癱倒在地上,過了半天才緩過勁來。他看了看死翹翹的老虎,又看了看毫發無傷的馬超,慌忙趴在地上給馬超磕頭:謝謝馬神爺爺!謝謝馬神爺爺!
馬超走過來扶起那人:你是誰?我不是馬神爺……你為什麽不走大路?這裏偏僻,常有野獸出沒,你是來尋死的嗎?
那人好像嚇傻了一樣,連連作揖:馬神爺爺在上,若您不是馬神爺爺,怎麽能一下子打死一隻猛虎呢?既然馬神爺問起,我不說實話肯定是不行的。我是金繁馬莊的夥計唐芋兒,我奉我們頭兒之命,前往龍首山送一封特別機密的信!
馬超看著他滑稽的模樣,覺得十分好笑。但是,一聽到“龍首山”三個字,便馬上提高了警惕。於是,便繼續盤問:信在哪裏?拿出來讓我看看!唐芋兒趕緊撕開衣服前襟,取出一塊布。馬超接過那塊布細看,上麵寫著:大王,屬下受命前往馬莊臥底,現已成功毒殺莊主金繁,即將接觸內部機密要務。一切都在大王的掌控之中,請大王放心!
馬超看完信接著又問:你們頭兒在金繁馬莊是什麽職位?他叫什麽名字?唐芋兒老老實實回答道:我們頭兒叫王青山,是金繁馬莊的大管事、伺料總管,我是馬莊的長工,專門負責喂馬。
馬超心思一動,他指著天賜寺的方向說:我們去天賜寺吧,去吃些齋飯再走也不遲。
唐芋兒高興地說:馬神爺爺的話,我不敢不聽!我去,我跟著馬神爺爺去吃齋飯!
馬超看唐芋兒口口聲聲叫他馬神爺爺,啞然失笑。
到了天賜寺,馬超把唐芋兒安置妥當後,立即朝著師父一空大師的禪房走去。
剛到門口就碰上了風竹,風竹看著馬超身形越發消瘦,忍不住皺起了眉頭:師弟,你回來了?
馬超微微一笑:師兄,我回來了。師父他老人家身體可好?
風竹知道馬超是在強裝歡笑,他走上去拍了拍馬超的肩膀:師父一切安好!師弟,你……你也想幵些!
馬超眼睛有些泛紅,他別過頭,淡淡地說:我沒事!
風竹輕輕歎了口氣:師父在房裏,你快進去吧!
馬超喊了一聲“師父”後,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一空大師看著馬超疲憊不堪的樣子,禁不住有些動容:孟起,師父知道你會回來,所以我一直在等你!
馬超此時再也忍不住了,他撲到一空大師的膝上,無聲地哭泣。一空大師也不說話,隻是輕輕撫摸著他的後背。
過了一會兒,馬超抬起了頭,紅著眼睛說:師父,我回來了!
一空大師微笑著點了點頭:回來就好!這裏清靜,你就在寺裏住上一段時日吧!孟起啊,這世間有許多美好的東西,但真正屬於自己的卻並不多。緣起緣滅,都是因果循環,學會放下,也是一種境界。
馬超沉默了片刻,說道:師父,徒兒明白你的意思。可是,你常說“好人有好報”,馨兒她可是一個真正的好人……
一空大師起身扶起馬超:孟起,你以後會明白的。時間會慢慢沉澱,有些事,有些人,終會在你的心底漸漸模糊。雖然不會忘記,但終有一天你會解脫,為師隻希望你能坦然麵對。
馬超心裏依然悲痛不已,但他相信師父說的這些話,自己總有一天會領悟。或許他以後想起馨兒時,真的不再這樣痛徹心扉,盡管一生都會念念不忘。
馬超打起精神,把他從唐芋兒口中得知的關於金繁馬莊的事情,還有那封信的內容,一一告訴了一空大師。
一空大師想了想說:耿鄙偉康在龍首山的土匪軍號稱十萬之眾,但實際上通過少年軍的幾次打擊,現在最多也就五六萬之眾吧?如果再讓他們得到金繁馬莊培育的涼州大馬,那咱西涼府的百姓怕是又要遭殃了!
馬超思量片刻後說道:師父,我想送唐芋兒去龍首山一趟,摸一摸他們的底細,或許就會知道耿鄙偉康派到金繁馬莊去的那個奸細!
一空大師微微頷首:嗯,你先摸清楚他們的底細也是一件好事。但是,你最好不要進一線天,讓唐芋兒一個人去。我擔心耿鄙偉康會扣下你,如果是那樣,那就麻煩了。你走後,我去西涼府和你父親商議,若能借此機會一舉剿滅匪賊,西涼府的百姓就有安穩日子過了。還有,不行你就在唐芋兒身上打打主意,然後通過他進人金繁馬莊。正好少年軍現在也正常了,離開你也沒有一點點問題了,同時,東、西大灘幾十年的流血械鬥也因為你的努力,眼下羌漢兩家的關係又回到了二十年前互助友愛的時候。這都是你做的好事、善事,所以,你就好好地去金繁馬莊吧,就當去散散心。但切記要注意安全!金繁馬莊事關西涼騎兵的未來,我想你父親也一定會同意你去臥底的。
馬超聽到這裏點點頭,心裏似乎已經有了主意。
馬超從一空大師的禪房出來後,帶著唐芋兒到了馬神廟。唐芋兒也是第一次來馬神廟,他看見馬神的塑像,趕緊跪下磕頭:馬神爺爺,你今日顯靈救了我一條小命。日後我唐芋兒要是有錢了,一定來給你塑個金身!
馬超見唐芋兒磕完了頭,把他拉了起來:唐芋兒,既然馬神爺爺保佑你虎口脫險,你日後就要多做好事,行善積德。斷不能千出傷天害理之事!
唐芋兒聽了連連稱是:恩公請放心,我一定會聽你的話,多行善事!
之後,馬超便和唐芋兒一同去了龍首山。馬超把唐芋兒送到一線天附近,就躲在暗處看著他一個人進了一線天。一線天的土匪蒙上唐芋兒的眼睛,把他帶走,馬超才騎馬離幵了一線天。
唐芋兒眼睛看不見,一路上被土匪推搡著踉踉蹌蹌地行進。
到了龍王堂門口,唐芋兒的眼睛仍然被蒙得嚴嚴實實。他聽見四周一片“威武”聲、呼喝聲不斷,嚇得腿都軟了。聽到有人叫“龍王爺”時,他“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土匪們見唐芋兒蒙著眼睛都嚇成了這樣,頓時哈哈大笑起來。帶他進來的那個匪兵笑著罵道:小兔崽子,還沒見著龍王爺呢,就把你嚇成這副慫樣!
說著,像拎小雞一樣把唐芋兒拎進了龍王堂內。唐芋兒跪在地上,嚇得渾身發抖。耿鄙偉康笑完後,望著唐芋兒問:你叫什麽名字?
唐芋兒趕緊磕頭回答:龍王爺,我,我叫唐芋兒。我把我們頭兒給你的信帶來了!
唐芋兒摸索著從懷裏取出密信,雙手舉到頭頂。
耿鄙偉康接過了他手裏的信,看了看說:唐芋兒,我不是龍王爺。龍王爺上天入地,神通廣大,一般人是見不到他的!不過,我會把這封信交給龍王爺,等會兒他寫好回信後,你再帶回去。
耿鄙偉康說完,便向匪兵使了個眼色,那個匪兵又把唐芋兒拎到了門外。
過了一會兒,唐芋兒再次被匪兵拎了進來。匪兵下手很重,唐芋兒被他這樣拎來拎去,骨頭都好像散了架,疼得他齜牙咧嘴,暗暗叫苦。
耿鄙偉康讓手下把寫好的回信揣進了唐芋兒的懷裏,他走到唐芋兒跟前,把一個錢袋子扔到唐芋兒的麵前:唐芋兒,這是龍王爺賞你的金銀!你可聽好了,你把這封回信安全地帶回去交給你們頭兒,要是出了一點差錯,你也就沒命再享受這些金銀了!不光如此,龍王爺還會要了你們全家的小命!
唐芋兒摸索著拾起錢袋子,連連磕頭稱是。
耿鄙偉康接著又說:你回去轉告你的頭兒,就說龍王爺說了,隻要你們馬莊能夠培育出更多的涼州大馬,龍王爺是不會虧待你們的!他日馬踏涼州後,定會重重地犒賞你們!
堂下的土匪們聽到這裏,異口同聲地大喊起來:馬踏涼州!馬踏涼州!
唐芋兒被土匪的呼喊嚇得“啊呀”一聲,癱倒在了地上。
耿鄙偉康和眾土匪笑得越發猖狂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