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離被接進西涼府驛站,董梧田請了傳詔內侍每天來給她教習宮規。那內侍陰陽怪氣,從上到下地端詳阿離,然後一臉的嫌棄:就這樣的貨色?董監史這是拿土雞冒充鳳凰哪!

阿離神態自若,根本不為內侍的話所動,隻斂目靜靜站著。

董梧田諂笑著巴結內侍:公公是張常侍手下第一得力的人,這不就請您來**一二嘛!說著遞給內侍一塊黃澄澄的金餅。

內侍收了董梧田的好處,立馬換了一副臉色,笑道:這話董監史算是說對了,張常侍就常誇咱家伶例。

董梧田更顯殷勤,拱手道:那依公公來看,這孩子還能一用嗎?

內侍圍著阿離轉了一圈,就像是在估量一件貨品,然後又仔細看了看阿離的臉,才點點頭道:倒也有些姿色。若是換上錦衣,再拾掇拾掇,或許有希望吧。不過……內侍拉長了聲調,故意停下來。

董梧田又連忙遞上一塊金餅,內侍拿在手裏掂了掂,方才顯出滿意的神色,笑眯眯地說:不過,若能讓張常侍說一句話,就有十成的把握了。

真的?董梧田興奮得兩眼放光:公公剛剛還說這等貨色……

嗬嗬!內侍幹笑兩聲道:哈!剛剛隻是咱家和董監史說笑而已。其實,這姑娘還是蠻有風韻的。皇上看膩了千篇一律的美人,這位嘛,濃淡相宜,正好、正好!

董梧田這才放了心,這內侍是皇帝近身伺候的,他說正好想必就是真的好了,便對內侍說了許多感激的話。

內侍被董梧田哄得高興,笑著道:想不到董監史選馬是一流,選起美人來也是眼光獨到呢!他日若這姑娘得了聖寵,董監史獻美有功,可別忘了咱家呀!

董梧田連聲道:忘不了、忘不了!一切還要仰仗公公和張常侍提攜呢!

二人這就算是結成了同盟。

阿離冷眼看著他們的惺惺作態,麵上不動聲色,心裏卻氣憤極了。在這些人眼裏,人命不如草芥,而她的命運被他們三言兩語就定了下來,自己此時像極了待價而沽的貨品。

董梧田,你想拿我去換你自己的前程?阿離暗罵:就看你有沒有這個命了!

晚上,馬超潛進驛館,很輕鬆就找到了阿離暫住的屋子。阿離聽到窗欞上“當當當”三聲輕響,知道是馬超來了,趕緊開了窗戶讓馬超進來。

怎麽樣?有沒有說哪天啟程?馬超問。

阿離搖搖頭:沒有。董梧田隻讓那內侍教了我一下午的宮廷規矩。

馬超看了看阿離,又問:他們沒有為難你吧?

阿離輕輕一笑:沒有。你不用擔心我。倒是你,銅天馬有下落了嗎?

馬超神色黯然,搖頭道:還沒找到。不過,我懷疑跟董梧田脫不了關係。天馬就是他偷去給了皇帝,這次又來貪圖我的銅天馬。

阿離也讚成馬超的分析,蹙眉道:我猜也是。因為在那之前有一天,王大牙看到我畫的銅天馬,還把我的畫硬要了去。

馬超恨聲道:董梧田現在當官了,不比從前。明明就是個惡人,連我爹和張太守都拿他沒辦法。即使銅天馬在他手裏,若沒有證據證明是他偷了去的,隻怕是要不回來了。

阿離安慰馬超:放心吧,我會打探清楚的。就按咱們定好的,我在驛館打探銅天馬的下落,你準備到時候半路伏擊他,總之不能讓他把銅天馬帶走。

還有你。馬超接道:也不能讓他把你帶走。

阿離笑著點頭:嗯。我相信你。

聽到院裏有說話的聲音,馬超趕緊吹滅燈火,趴在窗戶上向外看去。有兩個人說笑著遠遠去了,赫然便是董梧田和那個內侍。驛館有層層把守,馬超看過阿離,見她鎮定自若,也放心不少,便又囑咐了阿離幾句,讓她不要害怕。交代完後,馬超繼續蒙了臉,按來路避開護衛的巡邏翻牆出了驛館,匆匆離開。

阿離看著馬超安然離開,放下窗戶默默坐在黑暗裏,孤單的她緊緊抱住自己像個無助的孩子。也就是說,不定哪一天,她就要被送去千裏之外的洛陽。阿離閉目默念:馬超,你可千萬要來救我啊。

張鼎和馬騰帶領西涼府一眾官員,為董梧田送行。終於把這個瘟神送走了,所有人都鬆了口氣。這幾個月裏為選天馬,董梧田把西涼府折騰得人仰馬翻,雖然沒有選到天子要的天馬,但好在那廝不知道從哪裏尋來了一匹巧奪天工的銅天馬,聽說天子見過畫像後十分喜歡,要董梧田盡快呈獻。這趟連帶西涼府大小官員身家性命的差事,總算勉強交差了,並且還搭上了一位姑娘,想來天子再不會為難西涼府了吧?眾人想起剛剛看到的女子都不禁疑惑,西涼府什麽時候竟然出了那樣一個美人?

原來,董梧田用了短短的幾天時間,給阿離從頭到腳置辦了上好的錦衣續羅。俗話說得好:佛靠金裝人靠衣裝!阿離本就容貌不俗,還讀了很多書,所謂腹有詩書氣自華。有書卷氣且姿容清麗,再配上特意為其定製的衣衫,阿離的周身氣質便一下子凸顯出來,有了絕代風華。正如那內侍所說,董梧田選美人的確眼光獨到。

阿離坐在奢華的馬車裏,現在她是董梧田保住富貴的籌碼,也是舅舅一家保命的籌碼。她不反抗,不但是為了舅舅家的闔家平安,雖然那個家給過她很多不好的待遇,但對一個孤兒來說,那裏畢竟是她十多年來賴以躲避風雨的地方。保護他們的安全,她責無旁貸。就當是報恩吧!阿離想起臨行時舅舅譚一馬帶大舅舅來看她的情形,方才從大舅那裏知道了董梧田對譚家的威脅。倘若譚家不答應將阿離送進宮,那麽舅舅一大家子人的命恐怕就難以保全了。對此阿離沒有選擇,也沒有怨怪,她平靜地送大家出去時,看見了大舅舅滿意的笑容,也看見了譚一馬舅舅偷偷擦去眼淚的情形。透過馬車簾子的縫隙,看著倒退而過的路邊樹木,阿離暗暗捏緊了拳頭。她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馬超身上。

按照約定的時間,馬超正要出門時,見一兵卒帶了一個人進來,仔細一看卻是唐芋兒。馬超驚訝,唐芋兒怎麽到都護府來找自己了?莫非他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唐芋兒“撲通”一聲跪下來,帶著哭腔道:兄弟,哦不,小將軍,我對不起你呀!

他果然知道了我的身份。馬超想著走上前對唐芋兒笑道:即便知道了我的身份,也沒必要下跪啊!還說對不起?你做了什麽對不起我的事了嗎?

唐芋兒痛哭流涕道:銅天馬!你的銅天馬就是我說給董梧田的呀!

馬超氣怒:原來是你!你為什麽?

唐芋兒哭哭啼啼,把當日董梧田和王大牙誑他的事情原原本本說給馬超聽:我本想把這事告訴兄弟的,可是到你房裏去沒找見你,他們說你出馬莊了。第二天,王大牙又派我去驪軒縣買辦草料。我剛剛回來,就聽他們說董梧田得了銅天馬要拿去給皇上,還說阿離姑娘也要進宮當娘娘去。我跑去問了鑄馬的譚師傅,才知道您原來是馬超小將軍。我對不起您啊!

馬超聽唐芋兒一頓哭訴,雖然氣憤難消,但也無奈。唐芋兒向來單純,所以董梧田才利用他和自己的交情深厚,套出了銅天馬的藏匿處,然後就偷去應付皇差。而眼下唐芋兒聲淚俱下前來認錯,倒也不能完全怪他,董梧田的奸詐又豈是缺心眼兒的唐芋兒能對付得了的?

馬超歎口氣扶起了唐芋兒,和緩說道:我不是不生氣,可是這件事也不能全賴你,你且放寬心吧。俗話說,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董梧田打定了主意要銅天馬,任我們藏得再緊,他還是會想方設法達到目的的。莫說銅天馬了,我的天馬不也是被他盜走的嗎?不然他怎麽能夠輕易做上高官呢!

唐芋兒抹掉眼淚,聽馬超這樣說,才恍然大悟道:我就說嘛!他董梧田哪裏來的好運氣,原來是一次次偷了別人的東西去換來的啊!真正就是一個地地道道的賊!

馬超拍了拍唐芋兒的肩膀,笑道:放心吧!他的好運氣應該都用光了,我這就去追回屬於我的東西。頓了頓又加上一句:還有阿離。

唐芋兒此時對馬超隻有崇拜,一直存在於傳說中的少年軍“錦將軍”馬超,和他還是兄弟關係,這是多麽榮耀的一件事啊!又看馬超並不計較他泄露銅天馬的過失,當下高興得催促道:那你快去吧!帶上我可以嗎?讓我親眼看著你,怎麽把銅天馬和阿離姑娘給搶回來。隻有銅天馬和阿離姑娘回來了,才能彌補我的罪責啊!

馬超看唐芋兒說得誠懇,稍做猶豫後便點頭道:可以!跟我一起走吧!不過,這事可千萬要保密,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馬超見唐芋兒連連保證後,才帶著唐芋兒騎了馬去追趕董梧田一行人。

董梧田選的坐騎都是涼州大馬,不但看起來威風,跑起來更是神速。從西涼府城涼州出發,到了晚間已經出了西涼地界,快到金城了。

阿離坐在馬車裏頭暈腦漲,走了一日,她被馬車顛簸得幾乎快吐了,再加上內急,阿離渾身冒著虛汗,慘白著一張臉。隨行伺候的丫頭看她臉色不好,急忙叫停車夫。

怎麽停下了?有護衛上來問道。

丫頭掀起車簾子高聲回答:快去稟報大人,姑娘不舒服。

護衛打馬去前麵找董梧田匯報。阿離讓丫頭扶她下車,看見道路一旁是一片稀疏的樹林,便提裙走去想小解一下。其他護衛得董梧田交代過,對阿離看得相當嚴密,一個護衛橫刀就攔住了阿離:姑娘還是去馬車裏坐著,不要亂跑的好。

阿離瞪了護衛一眼,怒道:要解手也在馬車裏不成?

護衛不知道阿離是要去小解,聽她一個大姑娘說要解手,反倒尷尬起來,不好意思地讓開了。

董梧田聽護衛來報說阿離不舒服,便打發王大牙去看,自己坐在馬車裏懶得動。走了一天的路,他也是渾身難受。

而另一輛車裏的皇帝內侍,早就叫苦不迭,正吩咐了小太監給他捏腿捶背,此時看馬車停下,他從車裏探出頭來,對著董梧田的馬車遙遙喊道:我說董監史,咱家的骨頭都要顛散架了,歇一會兒再走吧!

董梧田不敢得罪內侍,下了馬車走到跟前,賠起笑臉道:公公受罪了!隻是現在路上不太平,我是想著早一點趕到京師交了差,所以走得急了些。

內侍不領情,冷臉道:那也不能夠這麽個趕路法啊!這是要了我的命呀!總之,今日再不走了,咱家現在就要歇息。你安排吧!

董梧田無奈,看看天色也不適合在夜晚趕路,隻得命令護衛們就地宿營。

董梧田這一天從早起便眼皮跳個不停,心裏隱隱覺得不安,想著急於遠離西涼府,這才催著車馬趕了一天的路。此時,草草吃了一點吃食,又被那內侍一頓嫌棄,董梧田心裏窩火又不能發泄,便悶悶地窩在簡易帳篷裏生氣。因為趕路錯過了村鎮客棧,隻能在野地裏露宿,所有人都疲憊不堪,也顧不上挑三揀四,都是倒頭就睡,就連安排好的哨兵也悄悄打起了盹。

馬超和唐芋兒輕騎簡裝一路追趕,對於董梧田一行倒也不怕追丟,亂世裏盜匪猖厥,官道上行路尚且不安全,料他董梧田必然不敢鋌而走險走小路。馬超在等一個下手的機會,天黑無疑是最佳的掩護。否則,截殺朝廷欽差的罪名他可承擔不起。

終於,董梧田下令宿營了。馬超暗笑:跟了你一天,不在城鎮驛館歇息,卻偏要在這荒郊野外露宿,這可算是你董賊自己送上門來的。

馬超和唐芋兒在稍遠處藏好了馬,蒙上臉慢慢摸近董梧田的營地。野外蟲聲唧唧,伴著護衛們鼾聲如雷,一營人睡得正香。借著忽明忽暗的篝火光亮,馬超悄悄向阿離的馬車走去。先要保證阿離脫險,向董梧田下手才會無所顧忌。

阿離也累得夠嗆,但心裏總歸有事,隻淺淺地睡著。忽然就聽離車不遠處“喀_”一聲輕響,阿離瞬間清醒睡意全無。她緩緩坐起來,生怕驚醒了同車伺候的丫頭,一點一點地挪到車門處,小心翼翼撥開車簾向外望去。昏暗的夜色裏一個人影正輕手輕腳向她所在的馬車走過來,阿離驚喜不已。是馬超!他的身形阿離一眼就能看出來。

馬超也看見了阿離,隔著幾步遠衝她招了招手。阿離也揮了揮手,正要挪下車去,卻扯到了小丫鬟的頭發,小丫鬟睡夢裏齜牙“哎喲”喊了一聲,驚得阿離倏然出了身冷汗。原來這小丫鬟得了董梧田囑咐,一路上不但要伺候阿離的起居,還負責看守她,即使睡馬車,也把阿離讓到靠裏的位置,她自己睡在車門處。阿離向外張望,看馬超還在那邊衝她招手催她快點過去,自己也有些驚慌失措,便索性一步跨過丫鬟,跳下車朝馬超跑過去。

這番動作果然驚醒了那丫鬟,她大聲叫喊起來:抓人啊!抓人啊!

靜謐的夜裏,小丫鬟尖細的叫喊,驚起夜梟亂飛,讓人毛骨悚然,營地裏瞬間亂了。

馬超一把拉起阿離,就往外跑。他們此時正處在幾堆篝火之間,驚醒的護衛紛紛抽刀亮劍將他和阿離圍在中間。董梧田撥開一個護衛,就看見一個蒙麵人拉著阿離,想要逃走的企圖不言而喻。

敢來截皇差?簡直膽大包天!董梧田怒氣衝衝道:阿離,還不過來!你這是不顧你舅舅一家老小的性命了嗎?

董梧田!馬超把阿離護在身後,大罵道:小人得誌!你這個作惡多端的卑鄙之徒,少在這裏嚇唬人,什麽叫截皇差?我告訴你,我是專門來截殺你的!

董梧田吃了一驚,但衡量了一下,對方不過單槍匹馬的一個人,而自己卻是百多人的護衛隊,又有什麽好怕的。便冷笑道:殺我?想殺我的人多了,就憑你?

馬超也冷冷回道:那就來試試!

給我上!董梧田下令。

正在這時,樹林裏忽然“咻”傳來一道尖銳的口哨聲,緊接著呼啦啦擁出來一群人,個個持槍拿刀呼喝著衝到了董梧田對麵。

吠!把所有值錢東西都拿出來!一個貌似領頭的壯漢用虎頭大刀指著董梧田道。

董梧田一眼看去,估摸著對方隻有二三百人。但看他們的打扮形形色色,不像是什麽正規的隊伍,應該是一股山匪,便不把他們看在眼裏,擺起十足的官架子道:哪裏來的亂民,可知道本官是欽命辦皇差的?識相的就趕快滾,本官還可以不做追究。

哈哈哈!對麵的人群裏一陣大笑,領頭壯漢笑著,他的大嗓門尤其響亮:辦皇差的?看來還是那狗皇帝的狗腿子呢!

董梧田被譏嘲,惱羞成怒道:大膽!竟敢辱罵當今天子!

狗屁天子!對方收了笑,吼道:蒼天已死,黃天當立!你這狗腿子更該死!

黃巾賊!黃巾賊!董梧田的護衛都是皇帝親自調撥給他的,宮中侍衛自然比董梧田更有見識,一聽對方的話便立刻明白,他們這是遭遇了黃巾餘孽。黃巾軍多在中原為禍,怎麽會出現在這裏?朝廷多年來一直剿滅黃巾流寇,但始終難以徹底根除,如今他們在西北這邊也能猖狂到此?護衛們不解,同時對這些人也頗為忌憚。

領頭的壯漢再不廢話,一聲令下,黃巾軍就衝進董梧田的護衛隊,雙方廝殺起來。

馬超見狀,趁亂拉起阿離衝出戰團。等在暗處的唐芋兒上前來接應,馬超把阿離交給唐芋兒照看,自己取了銀槍就要折返去尋董梧田。阿離扯住馬超的袖子,似有千言萬語要對馬超說,但咬了咬唇隻叮囑道:小心!

馬超輕輕拍了拍阿離的手背,點頭道:放心!說完就翻身騎馬去了。董梧田百來人,雖說是正經行伍出身的兵丁,但抵不過黃巾軍拚命三郎般的打法,很快便落敗了。等馬超回來,看到的就是護衛隊的全軍覆沒,而董梧田和兩個內侍蜷縮在一起,驚恐地瑟瑟發抖。

黃巾軍的頭目正要舉刀砍去,馬超大聲喊道:刀下留人!

馬超說著跳下馬走到頭目跟前,抱拳施了一禮,也不知道此人在黃巾軍中是什麽職務,便籠統稱呼道:拜會將軍!敢問將軍,可否將這賊人交給在下處置?

黃巾頭目瞪眼道:我為何要將他交給你?你是誰?

馬超靈機一動,扯下蒙麵的黑布,壓低聲音道:在下來自龍首山龍王座下,不知將軍可曉得我們山寨?

原來是同道朋友!黃巾頭目指著董梧田笑道:你要他是要做什麽?

馬超心下了然,這股流匪果然與耿鄙有所勾結,什麽黃巾軍?不過是淪為賊寇的盜匪假借黃巾名號行事罷了。也不揭穿,又抱拳道:這個狗賊與我有殺母大仇,我想親手殺了他以慰我母親在天之靈。還請將軍行個方便!

好好好!你還真是一個孝子啊!那頭目哈哈笑著誇了幾句馬超,便痛快道:那人自管綁去便是!隻是這些財物嘛……

馬超識趣趕緊道:我隻替母報仇,財物都盡歸將軍,我一文都不沾。

好!那就各行其是吧!這幫子人嘯聚山林貪財如命,至於董梧田,他們才懶得理會,任由馬超綁起來帶走。

馬超押著董梧田和兩個內侍走到無人處,鬆開內侍的繩子,掐著嗓音讓他們聽不出來原聲,對內侍道:你們兩個自去逃命吧。

內侍剛才被嚇壞了,此刻死裏逃生戰戰兢兢道:你……你不殺我們?

馬超道:我隻殺該殺之人,與你們並不相幹。

兩個內侍趴在地上,“咚咚咚”給馬超磕了三個響頭,感激涕零道:多謝英雄救命!敢問您的大名,我們日後也好報答。

馬超不耐煩道:你們煩不煩?再不走可別怪我改變主意!

內侍一聽,不敢再多說話,嚇得趕緊爬起來,相攜著跑遠了。

董梧田見馬超放了兩個內侍逃生,便央求道:好漢,既然放了他們兩個,也把我放了吧!我一定好好報答與你。

馬超冷笑:你?董爾權,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董梧田聽馬超竟然能叫出他以前的名字,驚疑道:你是誰?你怎麽知道我過去的名字?

馬超扯下麵上的布,將火把拿近自己的臉,對董梧田道:你仔細看看我是誰。

董梧田認得這張臉,在金繁馬莊他遠遠見過馬超:你是麻稈!你是麻稈對不對?

馬超冷笑:再仔細看看,你不覺得這張臉,這副相貌似曾相識嗎?

董梧田連忙點頭:是是!相識的,你就是麻稈!

馬超甩手將火把插在地上,一槍抵上董梧田的胸口,恨聲道:我的銅天馬在哪裏?

董梧田嚇了一跳,急道:是王青山偷的銅天馬,是他偷的。但是,已經被剛剛那幫黃巾軍劫走了……

什麽?馬超憤恨道:你這無恥混蛋!偷了我的天馬不算,又偷走銅天馬,而今還被別人劫走了。你簡直該死!

你不能殺我!董梧田大喊:我給你榮華富貴,隻要你放了我。我可是天子陛下的欽差,我會讓你當官,從此以後你再不用放馬了。

哈哈哈!馬超氣極反笑,鄙夷道:你當我真是馬莊裏的放馬小子?告訴你,我姓馬名超字孟起。你所謂的那些富貴榮華,在我眼裏算什麽?

董梧田驚駭,盯著馬超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

馬超再不想和他說這些,槍尖牢牢抵住董梧田的胸口,冷然道:你先跟隨反賊董天倫謀逆,後又勾結梁三閣殺我母親,還設計毒殺了金繁莊主。還有,你聯合耿鄙偉康圖謀不軌,現在又偷我天馬和銅天馬,於公於私你都死有餘辜!今天,就讓我來了結一切,也算是和你算了個總賬!

董梧田奴才出身,畢竟不如他當初的主子董天倫那般硬氣。聽馬超說到此處,早已嚇得屎尿俱流,篩糠般抖著道:別殺我……別殺我、我不想死……不想死……

馬超咬牙吼道:你去死吧!槍尖往前一抵,穩穩紮進董梧田的胸膛。天道循環,惡人終於得到了惡報。

馬超處理了董梧田,來找阿離和唐芋兒。阿離遠遠看見馬超回來,笑著迎上去卻見馬超一身的血,阿離一下子抱住馬超,哭道:你說有辦法,就是拿自己的性命來搏嗎?這麽笨的辦法我一點都不想誇你。還好,還好你沒事,不然我……我……

好了!馬超伸手擦掉阿離的眼淚:看我不是好好的嗎?

阿離哭得泣不成聲,馬超扶起阿離的頭,笑道:你好好看看,這不是我的血。

阿離不信,捏著馬超的胳膊檢查,直到確認馬超的確沒事,才破涕為笑道:啊呀,馬超,你剛才血淋淋的,嚇死我了!

馬超輕笑:我不喜歡你這麽叫我,我有字的,以後叫我孟起吧!

阿離呆了一呆,依言叫道:孟起。這一聲簡單的兩個字,卻叫得柔情萬千。

馬超跨上馬背,衝著仰頭看他的阿離一伸手。阿離粲然一笑,便將手遞給馬超,借他的力躍上馬背,二人同乘一騎往回家的路上奔去。

唐芋兒也趕緊上馬,緊追了上去。

馬超一邊策馬,一邊對懷裏的阿離說:阿離,有什麽話,你現在可以說了。阿離幸福地搖了搖頭,一字一頓地說:落花豈知流水意,一切盡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