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九章 沒有過去
商店街一角，某間自從開業以來幾乎都罕有顧客光顧的飾品店中，無所事事的兩位帝國領導人和某名為希爾維婭的脫線遲鈍女正悠閑地享受著下午收工之後的咖啡時間。
麵前這個有著銀白色長發，始終帶著人畜無害的微笑並且腦筋永遠比現實世界慢半拍的女孩，名為希爾維婭?路斯坦?奧沙利爾，一個聽上去與她的形象完全不相符的貴族風名字，讓人不禁懷疑這是不是某個國家深居皇宮不諳世事的公主跑到了民間來體驗生活，當然，這是不可能的，她僅僅是個連店麵租金都需要學園都市福利保護，從開業到現在都沒迎來幾次客人的小小飾品店的店長兼唯一的店員，其經商能力之低下和貧窮程度甚至能和開著花店卻需要其他帝國軍官們輪流接濟的雙子姐妹媲美。
說實話，雖然有點失禮，但以她這個慢悠悠的性子和幾乎獨立於現實空間的脫線腦子竟然能活到現在還沒被餓死，我應該說學園都市的福利製度讓人精神為之一震嗎？
“這裏平常沒有客人來哦——”希爾維婭一邊慢悠悠地品著手中的咖啡，一邊眯縫起了眼睛，“所以現在會非常安靜呢——”
“呃……是嗎……”
我額頭冒著冷汗，一邊尷尬地答應著，能如此淡定地麵對慘淡經營的現狀，這真是個很神奇的生物。
話說她這樣子能讓飾品店開業就已經是個奇跡了。
“啊拉——說起來，你們也是這裏的學生嗎？”希爾維婭輕輕地向杯中吹著氣，然後好奇地抬起頭來，“看上去似乎不像呢。”
“哦，我們在某個研究所裏工作，”林雪點點頭，半真不假地說著，一邊奇怪地問，“對了，你應該是外國人吧？希爾維婭什麽的，這個名字聽上去好像英國人呢，不過看你的臉型卻很像東方人，混血兒嗎？”
希爾維婭輕輕搖頭：“不是呢~~我也不知道自己出生在哪裏哦~~好像是很久以前就被學園都市收養的孤兒吧……”
銀發的女子不慌不忙地說著，仿佛時間永遠無法作用在她身上一樣，我和林雪立刻換上了一個比較舒服的坐姿：聽希爾維婭說話你得有個過日子的心態，要不會累死的。
“從很早以前開始，我就在這裏生活了呢~~是在某個孤兒院長大的哦，似乎是被一對研究員夫婦收養的~~不過說實話，那些我都不太記得了……因為那些記憶都已經消失了……似乎是從很小的時候，我的腦子裏就有個腫瘤來著，雖然不至於致命，但卻讓我很難記住東西，注意力也無法集中……就是經常性的失憶啦……而且說話也用了很長時間才學會，即使學會了，也像現在一樣笨拙，雖然爸爸媽媽是研究員，但是那個腫瘤很特殊，連研究所的設備都無能為力，然後……爸爸媽媽去世之後，因為他們對學園都市做出了很大的貢獻，我就受到了理事會的照顧……你們看，我很笨拙的，一個人的話根本很難生活下去，雖然現在要嚐試著開一家小店，不過似乎也要失敗了呢……對了，還要一杯嗎？”
希爾維婭帶著恬靜的微笑如此說著，然後站起身來，也不等回答就將我麵前的咖啡杯接了過去，不過對她這樣的舉動我也已經見怪不怪了。
“然後呢？那個腫瘤現在還在嗎？”
林雪帶著些關心地問道，我也跟著豎起了耳朵，假如真像希爾維婭說的那樣，經常性失憶甚至達到了連昨天自己住在哪裏都不知道的地步，那她完全就是一個獨立生活都辦不到的殘疾人士嘛！雖然有學園都市領導層的照顧，不過能活到現在，這個女孩還真不容易……
假如是那個bt級別的“生命維持倉”的話，要治療希爾維婭的腦瘤肯定是不成問題的。
但是看樣子我們的關心是多餘的，希爾維婭恬淡地笑著，緩緩搖頭：“已經不用擔心了……學園都市的科技發展很快嘛……幾個月前，因為爸爸媽媽的關係而一直照顧著我的那間研究所出資，讓我接受了治療哦，所以腫瘤什麽的，已經沒有了呢……雖然對過去的時光始終沒有記憶，隻能依靠那些日記本和照片來進行猜想很讓人失落，但以後會慢慢好起來呢……”
是麽，那麽現在你隻是習慣性地慢——慢說話吧？
因為聽這個慢悠悠的女孩說話而昏昏欲睡的我竟然還有精力吐槽，果然是不吐槽會死病毒入侵了我的腦細胞嗎？
每一個人都是有故事的，聽完了這個普普通通而且有點笨拙的女孩講述自己的過去，我突然冒出了這樣的感悟，然後——時間不早了。
“已經這時候了，要是再不回去家裏人會擔心的。”
林雪看了一眼外麵已經逐漸下沉的夕陽，將杯中的咖啡喝掉之後站起身來。
“多謝你的招待了，以後有機會我們會常來的。”
這丫頭對我的時候怎麽就沒這麽禮貌過！
“嗯，那麽再見了——”希爾維婭站在店門口，衝我們和煦地笑著，“有機會一定要來啊——”
“真是一個很有趣的女孩啊。”
在等待電車的時候，林雪突然低聲感歎了一句，微微眯起的眼睛中映射著遙遠夕陽燦爛的餘暉。
“雖然有深沉的黑暗，但這學園都市中似乎也有讓人溫暖的地方嘛，”我點著頭，心情莫名地愉悅起來，“隻不過和那女孩說話時間一長，貌似很快就會跟著陷入某種慢悠悠的古怪狀態中呢，現在我開口說話都得在腦子裏刷屏半天才能蹦出字來。”
雖然這樣說著，不過那個希爾維婭身邊，似乎真的有一種相當祥和的氛圍，就好像在這愈發緊張的都市之中最後一片擁有著悠閑下午陽光的淨土一般，雖然僅僅是第二次見麵，卻能讓人產生這樣如同與老友飯後閑談一般的放鬆感，現在這樣的人可不多見了，也正是因為如此，短短的一小會相處，我和林雪與希爾維亞便已經成為了朋友。
“沒有過去的人……嗎……”
林雪忽然坐到了身後的欄杆上，將整個身子用力向後仰去，以難度係數9.9的平衡掌握度舒展著自己的筋骨，感歎起希爾維婭那不斷失憶的過去時光。
“而且，木頭，你知道嗎？”
林雪張開眼睛，將帶著手鏈的右手舉起，迎著逐漸下沉的夕陽，用力握緊。
“她也沒有未來……”
幾秒後，我才終於反應過來。
“什麽？！丫頭，你說她沒有未來？”
先知大人衝這邊揮揮手，一臉鄙視：“反應真慢，嗓門倒挺大。”
“咳咳……你這死丫頭……你說看不到希爾維婭的未來？”
“不是看不到，”林雪搖著頭，一邊繼續研究自己手上的手鏈，“對我而言，即使是看不到的未來，也應該有一片混沌存在，但在那個希爾維婭身上，我看到的卻是一片空白，什麽都沒有，連混沌都沒有。”
“你怎麽不早說？”
“早說和現在說有區別嗎？”林雪撇了撇嘴，“難不成現在就把人家抓去切片研究？”
“倒也是，”我點點頭，這個世界上奇人異事太多了，出現一個被林雪看不透的存在雖然很難理解，不過……誒？話說一個連林雪都看不透的人類，她會不會就是十字教那邊正在尋找的天使呢？
不過這個想法剛冒出來，便被我自己否決了——看來這幾天真是被那個躲貓貓的天使給搞的有點神經過敏，雖然那女孩有點特殊之處，不過我的能量感應能力還是不可能出差的，希爾維婭身上連一絲一毫的異能量波動都沒有，完完全全就是個普通人類，而“天使”這個級別的生物，哪怕他們再偽裝成人類的樣子，也不可能沒有能量波動的，這一點就連敢自稱為能量係大師的本人都辦不到。
“又是神秘人啊，”我長出了口氣，“這個世界未知的東西真是太多了。”
“怎麽了，木頭，突然哲人起來？被穿越了？”
你就不允許我感歎一下人生是吧？再怎麽說你麵前的可是帝國元首啊，元首明白不？比你這混吃混合的狗頭軍師高三級啊混蛋！
心中剛剛如此抗議了一句，等候n久的電車終於到了。
由於距離遙遠，等我們回到研究所之後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維斯卡在之前的暴走事件中因為精神失控而消耗甚大，此刻已經趴在餐廳的桌子上呼呼大睡，原本姐姐要讓她先回房間睡覺的，不過這丫頭執意要等我回來，結果幹脆在桌子旁就睡著了，說實話，這種仿佛晚歸父親和累到睡著的女兒一樣的劇情展開真是讓人黯然淚下……
而潘多拉則咬著根棒棒糖，一動不動地坐在維斯卡旁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自己的妹妹——當得知事件經過之後，她差點沒直接領人去把“絕對能力者”計劃的全部相關人員給屠掉，得虧姐姐大人阻攔及時學園都市才沒血流成河。
“阿俊！你可算回來了！”
伴隨著這樣的一聲歡呼，淺淺已經如一隻輕盈的蝴蝶般撲入了我的懷中，輕輕擁抱著懷中柔軟的軀體，我心下感動萬分。
僅僅是出去這麽一會，就如此擔心嗎？傻丫頭，又不是什麽危險的地方嘛……
“終於可以開飯了！姐姐說必須等你回來才能吃飯……”
放下懷中女友，我迎著落日，淚流滿麵。
“淚子已經回去了？”
沒有發現某個元氣少女在研究所裏到處遊**的身影，我隨口問道。
“哦，回去了，明天過來舉行授勳儀式。”
正要迎向飯桌的我腳步一僵，然後扭頭，茫然：“授勳？那是啥？”
淺淺指了指潘多拉的方向：“原先我也不知道這事，還是潘多拉告訴我的，說是淚子已經獲得了一部分帝國軍人的承認，並且達到了成為正式指揮官的標準：經受基礎的指揮官訓練課程，具備至少初級指揮官的實力，響應帝國號召參與一次實戰並帶領士兵取得勝利或完成任務，被自己所帶領的士兵承認並對帝國做出一定貢獻——這些條件佐天淚子都已經符合，尤其是她竟然領著一幫士兵成功對抗了一個首領級的軍官，這樣的成績即使放在希靈使徒的指揮官中也算傑出戰績了——假如能刨除掉那麽多作弊點的話，至於為什麽要讓佐天淚子成為在冊的指揮官，一是潘多拉從‘帝國軍事力量不外流’角度提出的建議，另一方麵則是為了保護她，突然掌握的這份力量對淚子而言不一定是好事，將她劃為帝國軍人的話，緊急情況下即使發動戰爭也算理所當然不是嗎？當然了，軍權什麽的是不可能給她的……除了必要的衛兵之外。”
聽完淺淺的講解，我久久不語。
從天而降的超級能力，一完成訓練就能和身經百戰的帝國軍官對麵打拳擊，第一次參加實戰遇上的boss還是被嚴重削弱的半殘版本，而且身邊還有一群頂著士兵名號的青銅聖鬥士幫忙，任務完成之後一幫大能就要上杆子地給授勳……
佐天淚子不會是從哪個犄角旮旯裏變身穿越過來的吧？
心中感歎著名為佐天淚子的少女這yy化的經曆，我還是認認真真聽完了淺淺告訴我的關於授勳儀式的事情，因為她就說了一句話：“我不清楚，問你妹去。”
……反正我沒問。
除去我們一家子之外，今天晚上的餐桌上還多出了一個人：那就是被我們救回來的克隆人，禦阪10031。
盡管已經可以確定“絕對能力者計劃”即將終止，禦阪妹妹現在也已經安全，不過既然救了回來我們也斷然沒有將她送回研究基地中的道理，再加上姐姐和淺淺又是被妹妹們的不幸遭遇給亂感動了一把，結果就是名為禦阪10031的禦阪妹妹被我們毫不客氣地劃歸為希靈研究所的名下財產，而且根據淺淺的意思，未來的幾天裏我還得完成剩下那一萬多個妹妹的交接……
由於是為了試驗而量產出來的工具，禦阪妹妹們全部都被強行縮短了生長周期並依靠學習裝置來統一定製了人格，這導致她們的壽命比普通人短的多，甚至隻有普通人的四分之一，原本的“劇本”中，當一切被上條少年解決之後這些妹妹們都接受了身體調整，從而恢複了大部分的人類壽命，不過從社會學的角度上來講，希靈科技肯定比學園都市的技術要靠譜的多，既然決定了介入這件事，還是讓禦阪妹妹們接受我們的治療比較好——前提是那些不靠譜的科學家別在某個小瘋子的鼓動下真給我組建個克隆人裝甲團出來。
雖然號稱是個研究所，不過這裏從根子上還是某個無聊家庭閑著沒事玩鬧的地方，除了每天淚子過來的時候有點正經研究的氣氛之外，這地方簡直被我們當成了家來看待，這時候就能看出淺淺的先見之明了，雖然這丫頭的手藝跟我處於一個檔次，但她帶來的整體式廚房卻很好地解決了姐姐用不慣陌生廚具的問題，希靈研究所每天的餐桌時間也一直讓禦阪美琴她們感到好奇——她就從沒見過哪個研究所的工作餐會跟家裏吃飯一樣其樂融融坐一堆的。
在之前僅僅作為一個實驗工具，每天吃飯都要跟其他“工具”們在一起，完全按照精確計算好的方式和份量來進餐，這樣一家人坐一起吃飯的氛圍肯定是第一次感受吧？
看著眼前可能有些緊張的禦阪10031不住四下張望的樣子，我心中如此想到。
“好了好了，菜好了，”姐姐大人終於將最後一份菜熱好之後放上了餐桌，然後站在餐桌旁頗有氣勢地說道，“都去洗手——阿俊你也去！小丫頭們都比你自覺。”
然後帝國元首就領著一幫蘿莉們上廚房排隊洗手去了……
“禦阪10031……是這個名字吧？”
我扭頭看了看正在認真洗手的禦阪妹妹，後者跟著抬起頭來，灰撲撲的大眼睛中看不出任何表情。
“現在感覺怎麽樣？虛弱感應該已經消除了吧？”
“一切正常，那真是很神奇的醫療技術，對你們的幫助我非常感謝，禦阪10031帶著驚奇感歎著在一天之內讓自己痊愈的神奇技術，並對自己救命恩人表示謝意。”
“呃，那就好……”
對禦阪妹妹這種十分特殊的說話方式，交流起來果然還是挺麻煩的，因為你不得不給自己增加一個語言翻譯的機製來代替對她們表情的分析……
姐姐大人的手藝是毋庸置疑的，最明顯的例子就是潘多拉都會在餐桌上為了一塊紅燒排骨而跟維斯卡搏鬥半天，甚至連說話時都毫無感情波動的禦阪10031，在嚐到姐姐大人炒出的菜之後都立刻長大了雙眼，然後開始風卷殘雲，真不知道假如那個家政能力規格外的小幽靈過來的話她能不能被突然激發出感情來。
趁著吃飯的時候，我也大致講述了今天和亞雷斯塔見麵的經過，對對方這種有點奇怪的縱容態度，甚至是貿然提出的“交易”，即使是心思縝密的姐姐大人都感到無法理解，不過不管怎麽說這對我們而言也沒有壞處，亞雷斯塔的意思很明顯，隻要不是把學園都市拆掉，而且必要的時候能幫忙保護一下這座城市，那麽我們這些身份可疑的外來者在這裏幹什麽他都不會太多幹涉，至於陰謀什麽的——那就更不用擔心了。
對我隨口提到的那個沒有過去也沒有未來的希爾維婭，淺淺和姐姐也都挺感興趣，盡管林雪判斷對方不可能是天使，但這絲毫不能阻擋兩個女孩天馬行空的想象力，晚飯開始的時候希爾維婭的身份還是一個被學園都市撫養長大的普通孤兒，等我們快吃完的時候對方已經快變成被貶下界的大羅金仙了，這得虧我們今天吃的快，要姐姐再多上倆菜我估計話題都扯到刀鋒女王跟法斯琪的共通點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