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關銘從始至終似乎都遊刃有餘,都很隨意,說道:“沒事。”
鄭餘餘說:“給你說句對不起吧。”
關銘衝他笑了,搖了搖頭,衝服務員道:“小姑娘,來點酒。”
“喝點吧,”關銘說出了今天的主題,“知道你敬業,就這一次,今天咱們就翻篇吧,怎麽樣?”
服務員問要和什麽酒,關銘說來青島啤酒吧,鄭餘餘打斷道:“來倆江小白。”
第3章 去日苦多(三)
男人之間的矛盾確實適合在酒桌上解決,鄭餘餘兩杯底的白酒灌下去,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脈,鬱結打開了不少,說道:“我其實一直惦記著這件事,經常做惡夢。”
“至於嗎?”關銘笑了,“不至於,都衝動了,我也有錯。”
但是鄭餘餘想,至少在分手這件事上,關銘沒做錯什麽,比他大的這幾歲確實不是白長的,鄭餘餘說:“我覺得還是挺至於吧。”
關銘說:“別提這件事了。”
這個時候關銘還沒有喝醉,尚且還神智清醒,他知道鄭餘餘有些醉了,還攔了一下,說道:“你還沒下班,別喝了。”
鄭餘餘覺得這樣並不能很好得談透,他還想接著酒勁把這一篇兒徹底翻過去,把它徹底地埋在長時記憶中,並此生不再喚醒。
他又要了一提啤酒,兩瓶白的,關銘陪著他喝了不少,自己也有了醉意。
喝醉了的人總覺得自己是清醒的,沒必要覺得可笑,因為清醒並不等於理智。
關銘此刻是無比清醒的,他聽見鄭餘餘說:“哥,我真的對你失望。當時是真的接受不了,不過我也確實做得不對。”
關銘聽見自己說:“唉,沒事。”
鄭餘餘也“唉”了一聲。
關銘知道他鬱結所在,說道:“我過得不錯,餘餘,別想了,沒什麽過不去的事,我就更不值得了。哥已經不在乎了。”
鄭餘餘順勢便問:“那你為什麽來?”
“你開什麽玩笑,”關銘無奈道,“上頭的命令,我能不來?我也真的服了,張智障那麽閑為啥不讓他來?”
鄭餘餘笑了,說道:“你獨得皇上恩寵。”
關銘有些無奈,與他碰了一杯,一口飲盡,說道:“狗屁!”
鄭餘餘聽見了又有些感觸,關銘發現了,說道:“人都會犯錯誤,都要為自己的錯誤付出代價,我覺得挺公平,你覺得呢?”
鄭餘餘隻得點頭。
“咱倆在一起,你應該挺累的。”
關銘這次說:“還成。”
鄭餘餘又敬了他一杯。
“但也沒什麽,”關銘話鋒一轉,“我不活該嗎?感情不就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的事兒,何必算得那麽清楚,別算了。”
鄭餘餘說:“是!不能算。”
鄭餘餘其實一直知道,關銘不是一個需要通過別人的態度來成就自己的人,他不需要道歉,但是他現在還是坐在了這裏,因為他也想讓鄭餘餘釋懷。
感情永遠都是一筆爛賬,人情賬與感情濃烈程度呈正態分布,你欠我我欠你,人都是要互相虧欠著才能維持愛情,但虧欠了太多,又遲早要完。
關銘點起一根煙,在雲霧從青色的胡茬下滾落,他主動說起了過往,說道:“你長大了不少,當初見你的時候,你還是一個小屁孩。”
鄭餘餘說:“大學生都那樣,進社會不到一年就變了,而且你聽說一個詞叫‘近鄉情怯’嗎?我當時是奔著你去的,當然緊張。”
關銘說:“我知道。”
鄭餘餘笑了起來。
關銘在晶瑩剔透的玻璃煙灰缸上點了點,煙灰簌簌落下,他說道:“你來的時候鄭老交代過,讓我照顧你,說你衝我來的。”
鄭餘餘報到的那一天是十月份,大四的第一學期,他申請了自主實習,他爸把他安排進了武羊市景華區警察局刑警支隊,武羊離九江四個多小時的火車,鄭餘餘自己拎著行李箱直接來報到,穿著一身加了薄絨的藍色衛衣,等爬到三樓時捂出一身熱汗。
他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關銘,關銘坐在公共辦公室玻璃門後頭,上頭還貼著藍色大字,背後是警徽。他正在跟一個盯著電腦的人說話,一抬頭便看見了鄭餘餘。
現在鄭餘餘想,那時候關銘是刻意坐在那等他的。
鄭餘餘把行李箱留在門外,禮節性地敲了敲門:“你好。”
關銘直接叫出了他的名字:“鄭餘餘?”
鄭餘餘難掩沉甸甸的雀躍:“是。”
關銘拿上手機揣兜裏,站起身來說道:“來了?剛下火車?”
“啊,”鄭餘餘低頭看了眼手表說,“是,我來晚了吧。”
下午三點半,從九江到武羊,一天隻有兩趟火車,下一趟是在晚上七點多到,那時候天已經快黑了。
關銘說:“不晚,吃了嗎?”
身後的同事茫然地抬起頭道:“實習生?”
“對,是我,”鄭餘餘又回頭對關銘說,“火車上吃了口麵。”
關銘隨手拿了一件外套搭在寬肩上,衝同事揮了揮手,說道:“我送這小孩安排一下,你自己收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