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忽然出現在這間密室裏麵的何以安,何以喬的心開始緩緩地往下沉,可盡管如此,他還是強裝著鎮定地開口喊道:“哥,你回來了啊,我其實是來這裏喊你吃飯的。”

“是嗎?”何以安朝著他的方向走了兩步,表情晦暗不明,“喊我吃飯能找到這個地方來?”

“我無意闖進來的。”何以安的心裏麵不安極了,怯生生地看著已經走到了自己麵前的何以安,接著說道:“哥,我餓了,我們還是趕快去吃飯吧。”

說著,何以喬就想要往前走,他雖然很想要讓何以安解釋清楚這一切究竟是怎麽回事,可是卻敏銳地察覺到了危險,他怕何以安的那個秘密他無力承受,所以能夠選擇的就是裝聾作啞。

而何以安見他要走直接便一把將他給拉住,語氣陰測測地開口問道:“你難道就不好奇這間密室是做什麽的,還有那些血,你就不想知道是誰的嗎?”

“我要知道這些做什麽啊,我又不感興趣。”何以喬此時此刻心裏麵已經是一片慌亂,但是卻還是裝作若無其事地說道。

何以安在聽見何以喬的聲音忽而冷笑了一聲,“我的好弟弟,這可不像是你的性格,我記得小的時候你遇到任何奇怪的東西都是會一直追問個不停。”

何以喬呼吸一滯,說話的聲音都變得緊張起來,“你也說了那是小時候了,現在變了也不奇怪的。哥,我是真的餓了,我們出去吃飯好不好?”

“我記得你的簽證前兩天辦好了是吧?”

何以安這莫名的問題讓何以喬微微一怔,下意識地便回道:“忽然提這個做什麽!”

“其實爸媽一直都很希望你能夠乖乖聽話一點,可是啊你從小性子就安靜不下來,爸媽雖然總是說你調皮的惹人厭,可是你都不知道我有多麽羨慕你。”

何以安微微彎起唇角,可是那笑意卻好像怎麽樣都到達不了眼底。

何以喬聞言,立刻開口說道:“哥你羨慕我幹什麽,是我羨慕你都來不及。”

“你羨慕我?”何以安大笑出聲,聲音在瞬間變得淩厲,“你羨慕我什麽!羨慕我這具破破爛爛的身體?還是羨慕我從小就被丟到了國外!”

“哥,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你知不知道小時候每次當我看見你在外麵自由自在的奔跑,我總是會想為什麽健康的那個人不是我呢!為什麽這種怪病要生在我的身上!”

“我們也沒有人願意看到你生病。”

“可是你們沒辦法不是嗎?”何以安嘴角掠過一絲輕蔑的笑意,“你們總是會跟我說會盡力會找最好的醫生,可是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任何人能治好的病,到最後連爸媽都放棄了我,他們覺得我可能是天注定要死掉的,將我丟到國外放任不管。”

“不,沒有,爸媽從來都沒有這麽想過。”何以喬急急地辯解道:“他們從來都沒有放棄過你,送你到國外也是為了讓你接受最好的治療。”

“這世界上從來都沒有什麽最好的治療!”何以安的聲音驟然提高了幾分,表情亦變得猙獰,“他們把我送到國外以為這就能夠治好我嗎!可是就連這個世界上最權威的專家都說我無藥可救!當我看著他們那同情的目光時,說這一切都是命時,我的心裏麵充斥的全是恨!”

“無藥可救?”何以喬抓到了他話裏麵的重點,頓了頓,“你的病不是已經好了嗎?”

“我的病確實已經好了,但是這卻不是那些廢物醫生給治好的!”何以安看了他一眼,淡淡得開口說道,“你應該也聽說過最近城市裏麵有妖魔殺人的事情吧,如果我告訴你這是真的,你是不是會覺得很不可思議。”

“妖魔!”何以安的瞳孔迅速地放大,“這不是謠傳嗎!”

“這個世界上任何事情都不會是空穴來風的。”何以安輕笑了一聲,“如果我說我跟魔鬼做的交易,你是不是會更不可置信。”

何以安的話音剛落下,何以喬的心更是劇烈地顫了顫,“哥你……”

“以喬,我從來都不相信什麽命運,我相信的隻有我自己,所以為了活下去,我會不擇一切的手段,就算是出賣我的靈魂。”

伴隨著何以安的話,何以喬忽然覺得脖子一痛,眼睛便緩緩地閉了起來。

與此同時,月白巷的一品閣內,葉靈筠注意到了嶽檸拿著筷子的手忽然間僵在了半空之中,不免有些奇怪地問道:“怎麽了?”

這時,嶽檸才恍然回過神來搖了搖頭,“沒什麽,隻是忽然感覺心裏有點不舒服。”

“心裏不舒服?”葉靈筠也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想要來給她號脈,“具體是什麽感覺,你仔細說給我聽聽,別是心髒有什麽問題。”

嶽檸見狀直接一把就抽出自己的手,“我說你想的未免也太多了吧,我又不是人類,身體是根本不可能出現問題的,生病對於我來說根本就是不存在的事情。”

葉靈筠聞言也先是一愣,隨即反映過來回道:“說的也是,你又不是人類,是我太緊張了。”

“不過我總覺得好象有什麽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了。”那股胸悶仍舊在她的胸口處不曾散去,她看了眼身旁的葉靈筠,接著又道:“沒事了,先吃飯吧。”

而看著仍舊心不在焉的嶽檸,葉靈筠也有些心神不寧。

何以喬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入眼是一片黑暗,脖子上更是有些許的刺痛。他想要伸出手去看看揉一揉,卻發現自己的手腳已經被捆綁住了,而之前的一幕幕驟然湧進了腦海裏。

他想起自己在何以安房間裏發現的那個密室,也想起了藏在那裏麵的一袋袋的血包,更想起了是自己的親哥哥親手將他給打暈了過去綁在這裏。

看來何以安是已經決心把他囚禁在這裏了,就連理由怕是都已經想好了,就以他提前出國為由。也不愧是何以安,心思總是這麽的縝密。

不過也還算是他良心未泯,留了自己的這一條命。

何以喬苦笑著,他想要確認這到底是哪裏可是卻發現這裏根本黑的什麽都看不見,他嚐試喊了幾聲,卻除了自己的回音什麽都聽不見。

喻壹將手機從耳邊拿了下來,衝著何以安搖了搖頭,“電話還是打不通,也不知道人到底去了哪裏,保安說今天也沒看見他出門。”

“這好端端的人難道就憑空消失了?”何以安臉色一沉,“以喬他一向頑劣,依我看他應該是自己一個人偷偷溜出去了,安排下人,我們去趟月白巷。”

看著何以安的臉,喻壹總覺得他好像跟平日裏有些不一樣,可是她卻不敢也不能多問,應了一聲後便退下去安排出門的人手了。

而等到喻壹離開以後,何以安的目光再次變得冗長起來。

放在從前,何以安從來不會去想自己會對親生的弟弟下手,可是現在一切都不一樣了。

當他跟魑魅做了交易,當他知道在這個世界上還有比人類更強大的物種,當他的病僅僅因為一碗摻雜了鮮血的熱茶而好,當他越來越渴望生命的恒久,一切都開始變了。

這二十幾年來他所受的痛苦,這往後有時限的生命,他統統都想要推翻!他想獲得永生,想要長生不老來彌補自己從前所承受的那些傷痛。

人心從來都是很可怕的東西,而人類也一直很貪心,當你得到一點甜頭的時候便會想要更多。

現在的何以安已經沒有辦法去分辨什麽是對與錯,現在在他的心裏麵就隻有一個想法,那就是要永生不滅的活下去,然後創造出一個屬於他的世界。

這是喻壹第二次來到一品閣,鋪子內依舊有著淡淡的檀香,仿佛與這個渾濁的世界毫無關聯。她往後門的方向走去,衝著庭院內喊道:“有人在嗎?”

約莫過了有半分鍾,葉靈筠的臉才出現在視線內,見是喻壹跟何以安,他稍稍愣了愣,隨即問道:“你們今天怎麽過來了?”

“靈筠,好久不見了。”何以安上前一步出聲道:“今天我也是無意過來叨擾,隻不過以喬他忽然鬧失蹤了,我就想著他是不是到這裏來找嶽檸了。”

“何以喬失蹤了?”葉靈筠的眉頭微皺,“他今天沒來過我們這裏。”

“他沒來你們這?”何以安故作震驚地看向葉靈筠。

“嗯,今天除了你們沒有別人來過了。”葉靈筠說道,“好端端的何以喬怎麽會失蹤?”

“誰知道他這個孩子,總是想起一出是一出的,從小就任性慣了。”何以安輕歎了一口氣,“既然他沒在你這裏,那我就再讓人去其他地方找找看吧。”

“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可以跟我說。”

“嗯,謝謝你了。”何以安衝著他笑了笑,接著又開口道:“嶽檸人呢,上次以喬過來說她發生了點意外,不知道現在怎麽樣了?”

“嶽檸已經沒有什麽事情了,之前隻是受到了一點驚嚇。”

“我來之前讓人準備了些營養品,你幫我拿給嶽檸吧。”

何以安剛說完,那邊喻壹就把手上麵提著的那一袋東西遞了過來。葉靈筠見狀,連忙擺了擺手,“嶽檸真的沒有什麽事情,那些東西你還是帶回去吧。”

“這怎麽可以,我跟嶽檸雖然相處得不多,但是卻早已經把她當妹妹了。況且我媽也是一滯拿嶽檸當親女兒來疼,她要是知道嶽檸發生意外,也一定會親自過來看她的。”

“這……”

葉靈筠還在猶豫著就聽見身後傳來嶽檸清冽的嗓音,“既然別人好心帶了東西來看望,那你就收下來好了。”

何以安跟葉靈筠同時間望過去,第一眼就看見了嶽檸那雙冰冷的眼睛,一點兒的溫度都沒有。腦海深處的那一縷記憶再次被喚起,何以安覺得自己的心髒忍不住地在發抖。

是她,上次在他拿到葉靈筠的血準備離開的時候,就是帶著這雙眼睛的嶽檸忽然出現,打破了他的全盤計劃,讓他在一瞬間功敗垂成。

何以安不知道她是誰,但是唯一能夠確認的是她不是嶽檸,因為在她的身上有一股不舒服人類的強大氣息,她冰冷的眼睛就像是能夠看穿所有的人心。

而在何以安看著嶽檸的同時,嶽檸也在打量著他。

在這具身體裏殘留的意識裏,她知道眼前的何以安是什麽人,但是區別於過去的記憶,嶽檸總覺得他讓自己感覺到了一種非常不舒服的感覺。

她是妖,對於周遭可能存在的危險都非常的敏感。

葉靈筠見嶽檸也來到了前廳,怕她不小心露出什麽破綻,在一旁開口說道:“以安是來找以喬的,說是他忽然不見了,以為是來找你了。”

“他人不在這裏,要找人的話恐怕得換個地方了。”嶽檸收回眼,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現在天色已經不早了,你們想要招人的話恐怕得趁早了。”

嶽檸的這番話是再明顯不過的逐客令了,當下在場的所有人都懵住了。

葉靈筠率先反應過來,忍不住出聲喊道:“嶽檸……”

然而他的話剛落下,何以安便跟著回道:“嶽小姐說得極是,天色已經不早了,我也不再你們這裏多打擾了,有機會再見。”

葉靈筠見狀,把他們送到了門口處,不好意思地說道:“以安,真是抱歉,嶽檸自從上次出了意外以後性格就變得有些古怪,還請你不要介意。”

“沒什麽的,我能理解。”何以安不在意地笑了笑,“那今天我們就先走了,下次再見麵了。”

“嗯,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