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父親之前從未和你說過身世嗎?”程清念問出口就意識到了,“他應該不會說的,他從來都不是一個喜歡麻煩的人。而且他不會節外生枝,讓你和我們牽扯上關係。”
陸映雪很局促,看著有些可憐。
“是沒說過,我一直以為自己的母親是……以前總羨慕別人有媽媽,可我隻有一個嚴厲的父親。他……對人很嚴厲,有時候我都覺得有些喘不過氣。”
她苦笑了一聲。
程清念心中有些恨意,又心疼陸映雪。
她隻要想到一個小嬰兒在陸半農那種人的手底下慢慢長大,受到摧殘。
她心如刀割。
程寒淡淡地說道:“你來是什麽目的,直接說吧。打感情牌沒什麽用,隻有她吃那一套。我和喬惜他們都很清楚你是個什麽樣的人,手裏沾了血就別裝小白兔了。”
程清念:“爸,你別這麽說話。那都是陸半農造的孽,和映雪沒什麽關係的。”
“你先閉嘴,否則我讓別墅的保鏢將你送到房間裏去。”
程清念隻能閉上嘴,她不敢得罪程寒。
陸映雪看著程寒那張鐵麵無私的臉,她知道今天必須說實話。那些感情牌是沒有辦法打動這個幾乎死掉一回的睿智老者。
“我父親被抓,陸家四分五裂。接下來陸家很多事情都會被翻出來,也許會牽扯到我。我想求你們放我一馬,看在我們雙方血緣親情的份上。”
程清念忍不住說道:“那是肯定的,我將你生下後就……”
“閉嘴!下去!”
“爸我……”
程寒這次沒有留情,讓別墅的保鏢直接將程清念給帶走了。
“爸!”
程清念真沒想到事隔多年,父親的脾氣變得這樣剛烈。
她被帶走後。
客廳裏麵安靜了許多,陸映雪也感覺到了落在身上的壓力。
她輕聲說道:“追殺您的事,不是我的主意。那是我父親怕您又卷土重來威脅到陸家的地位,所以才這麽做的。我那時還不知道您和我的關係,否則……我一定會阻攔的。”
“外……外公,我是做了很多過分的事情,我求您開恩。別再追究下去,陸家垮了我父親倒了,也算是達成你們的目的了吧。”
程寒看著她麵容可憎的模樣說道:“我並沒有承認你,請你別這樣稱呼我,我會覺得惡心。有一件事,我想問個清楚。你不能對我有絲毫隱瞞。”
“您說。”
“海城診所縱火,和你有關嗎?是你指使的嗎?”
“我……”
“我要聽實話,聽你當初最真實的想法。”
陸映雪咬著唇,她咽了咽口水說道:“是,我當時很害怕。喬惜在海城名聲大噪,我怕她有一天會威脅到我的位子。父親從小教育我,危險都要扼殺在搖籃中。我也隻是做了個聽話的女兒而已。”
“說得好!你們父女對生命沒有敬畏,卻很可笑當了個醫生。”
程寒看著她說道:“我不可能代替別人原諒你,什麽都不追究。但我給你一條活路,看你自己能否把握。”
“什麽路?”
“做汙點證人,指證陸半農這些年做的所有傷天害理的事。法官看在你立功的份上應該會從輕處罰你,也會減刑。你在裏麵不會待太久!”
陸映雪都怔住了,過了一會兒笑出聲:“說來說去還是要我坐牢!您那麽狠心要自己的親外孫女去坐牢嗎?現在大家都知道我是你程寒的外孫女。我進去對您的名聲也沒有好處。”
“你以為我那麽在乎名聲嗎?我和你們父女不一樣。我隻給你這麽一個機會,你不珍惜的話就等著霍家更猛烈的報複吧。”
這是他對那點血緣關係最後做的努力。
陸映雪渾身冰冷。
她渾渾噩噩的,腦子裏浮現的都是她被眾星捧月,萬人讚歎的場麵。她當初在帝都可謂是呼風喚雨,那些年輕的公子哥就像是蜜蜂一樣圍在她身邊獻殷勤。
可現在……
她即將淪落為階下囚。
一步一步,走下坡路。
她從雲端跌入到了泥地裏。
陸映雪捂著雙頰,嘶吼痛哭。
哭聲淒厲,又透著幾分嘲弄的笑意。
“啊!”她崩潰極了,哭得慘烈。
程寒看著她哭,無動於衷。
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要是她沒有動殺人的心思,他們未必不會放過她。
陸映雪啞聲哭喊了半個多小時,終於停歇下來了。
她雙眼猩紅看著程寒說道:“程寒,你真心狠。難怪你是個孤家寡人,連唯一的女兒都要背叛你。你這樣沒有人情味,我也不願認你。”
程寒沒有多廢話,而是說道:“你想好了嗎?”
“我可以做汙點證人,但你們必須給我爭取最輕的責罰。”
“可以。”
程寒谘詢過律師,這種情況就算減輕處罰,陸映雪也要進去關上七八年。
她應該不知道監獄裏的日子會有多難過,養尊處優慣了或許熬不住。
這一生,若是思想沒有改正,那她也會廢了。
陸映雪站起身,帶著滿身的雨水走出了別墅,隻身走進了黑暗的雨夜之中。
程寒閉了閉眼緩緩走到了樓梯口,看著被攔在那裏哭聲沙啞的程清念警告道:“你別折騰什麽幺蛾子!這是最好的解決方式,如果你想讓她被判無期徒刑的話,就去折騰。”
“爸,她是我的女兒呀,怎麽能坐牢!哪怕讓她和我們去鄉下也行,以後我們三人好好過日子。”
“她那種性格,怎麽會安分守己?你是要我拿整個村子的人冒險?真是愚蠢!”
“爸!”
程清念威脅道,“她要是坐牢,我就留在帝都工作。我每個月都會去探視她,不會和你回海城的。”
她以為這樣說就能夠威脅到程寒,卻沒想到程寒笑了一聲說道:“好啊,隨你。”
程清念愣在了原地。
看著程寒走遠。
雨越下越大,雨點劈裏啪啦地落下。
仿佛要衝去這帝都所有的汙穢和肮髒。
這場雨一直下到天明才歇,第二天空氣仿佛被淨化了,日光溫柔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