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屍走肉般走出這座他從小長大的皇城。
南崇禮甚至都沒有想過,南崇善緣何會如此快速而及時的拿出那樣一份紙契。
站在一處水潭邊,他終於悲痛出聲,一躍跳了下去。
遠遠跟在後麵,監視他行動的侍衛見狀,連忙回去稟告南崇善。
他一臉的陰騖,不絕聲道:“好,好!”
“他一死,倒也省的我親自動手。”
“將下麵人的嘴給我縫死,誰若是敢在雲兒跟前透露半個字,看我不殺了他!”
南崇善以為這事做的天衣無縫,卻沒有想到那條縫,就是從這個侍衛的嘴裏透露出去的。
聽著秦芝的敘說,素離不禁皺眉:“我那日明明見到,見到雲香是有孕在身……”
“殿下啊……”
老嬤嬤一頭叩在地上:“你出發時,王妃就已經懷有身孕一月有餘,隻是她自己當時沒有發覺。”
“那畜生害死陛下,又四處散播謠言,說你也已經葬身昆侖山。”
“王妃一心求死,後來被那個衣冠禽獸搶去時,動了胎氣暈厥,這才知曉的。”
素離大受震撼,握緊了拳,看著她:“你說父皇,父皇是他害死的?”
他一直以為父皇是沉屙太重,以致久病纏身,沒想到其中竟有隱情。
“殿下就沒有懷疑過嗎?”秦嬤嬤滿眼的憤恨。
“陛下每年都會舊疾複發,緣何從前都沒有離世,偏偏你不在身邊半月就去了呢?”
秦芝淌下兩行熱淚來,道:“是他下藥將陛下毒死的啊。”
“便是殿下當年去昆侖山尋藥,也是他一手策劃,讓人騙你去的啊……”
見他不信,秦芝隻恨不能把心挖出來剖給他看。
“你,你,這不可能,皇兄怎麽會是那種人?”素離震驚,滿臉的難以置信。
“為那畜生辦事的侍衛與我是同鄉。”
秦芝唉聲道:“做了那許多的惡事,他知道自己定不會為他所容,所以改頭換麵假死遁生。”
“殿下若是不信,奴婢這就將人叫來,與他對質。”
南崇禮看著她,眼眸裏劃過絲傷痛:“你所言屬實?”
“還遠不止這些啊殿下。”秦芝哭的哽咽:“王妃也是因他而死的啊。”
原來,南崇禮毒害了老皇帝之後,假借關愛之名,經常入府探望。
他們雖然自小相識,但雲香心中隻有南崇禮。
南崇善心有不甘,假借有南崇禮的消息,將人誆騙到自己府上,欲行不軌之事。
雲香尋死覓活,投湖自盡,卻意外知道了自己身懷有孕。
“王妃當日是真的不想活了的。”秦芝哭的已經嘶啞了聲音。
“可殿下生死未卜,老奴勸她,就算是為了殿下,也要留下這唯一的血脈。”
“王妃這才有了求生的欲望,將這孩子當作活下去的唯一動力。”
“可誰能想,那畜生居然想將殿下這唯一的孩子也除掉……”
顧慕遠不禁看了眼南鳳儀,眉目間,似乎確實有些素離的影子。
素離淚眼婆娑地望向她,抬手示意她到近前。
“你真的會是我父親嗎?”南鳳儀問的淡然。
若這人才是原主的生身父親,她心裏一定是會歡喜的。
憐愛的揉了揉她的額發,素離從身上取出一塊玉牌。
“你若心有疑惑,咱們或許可以試試。”
這孩子自小就與自己莫名親昵,如今想想,或許這就是血緣吧。
看了她眼,素離刺破手指,一邊寬慰她:“即便你不是我的骨肉,鳳儀,我也還是你的師傅。”
南鳳儀便學著他的樣子,將自己的血也滴到了那玉牌上。
兩滴血色相互交融,瞬時便將溫潤透白的玉盤浸染成了紅色。
素離終於落下淚來,一把將南鳳儀摟在懷裏:“你真的是雲香留給我的骨肉。”
“鳳儀,對不起,我不知道……我不是一個好父親。”
搖了搖頭,南鳳儀眼裏也蓄滿了淚水:“咱們還有的是時間,以後好好做父女。”
父女相認,兩人抱頭悲戚,滿室的人,也跟著不由落淚。
良久,素離拍了拍她的後背,坐直身子,哽聲道:“秦芝,他都對雲香和鳳儀做過些什麽?”
秦嬤嬤聽著問自己,連忙將麵上淚痕拭去。
便將後麵所知道的事情,說與他們知道。
南崇善是個生性善妒的人,怎麽可能容忍自己的女人懷著別人的孩子?
雖然那女人也是他橫搶來的。
在知道她身懷有孕的第二日夜晚,便親手端了落子湯來找她。
“我知道這是你的第一個孩子,心裏不舍,可是雲兒……”
看著光影下滿目哀愁與憤恨的女子眼神,他一臉的泰然。
“這個孩子將來,終究會是橫在你我二人之間的障礙。”
“打掉他,生一個咱們的孩子,好不好?”
“咱們的孩子?”雲香的眼眸變得冷酷,一字一字,咬牙道。
她一向是個溫婉的性子,從不曾與人臉紅過。
可自從被他誆來,又知道了身懷有孕之後,她就像變了個人似的。
“崇禮如今已經不在了,你難道連這最後一點骨血都不肯給他留下嗎?”
“你奪了他的皇位,搶了他的女人,若是心裏還有一點良知,就不要再打這個孩子的主意。”
見他麵色沒有絲毫鬆動,雲香幹脆道:“如今我在你手裏,是死是活,都隻在你一念之間。”
“你若敢動我孩子分毫,南崇善,我也絕不會苟活於世。”
“身為母親,若是連自己的孩子都保護不了,我枉為人母!”
南崇善心裏是愛她的,自然不想看到她死,可見她這般堅決,一時又有些無可奈何。
盯著那碗黑漆漆的藥許久,終於抬手將它摔到地上。
“好,我答應你,隻要你留在我身邊,孩子我不會動他。”
南崇善果然說到做到,並沒有再為難雲香,流水般的補品送進來,閑暇時還陪著一起散步。
儼然一個好丈夫,好父親的形象。
但是餓狼總會露出獠牙。
南崇善的關心隻是為了麻痹雲香,想著等孩子一出生,就讓人將孩子掐死。
到時候便說是胎裏不足,也就怨怪不得他了。